京師,南郊。


    薛閔兮穿著一身常服,披著披風,出現在曠野上。


    隨行的是數千親騎與重整過後的京營步卒。


    許新正南下後,她也沒有閑著,趁著逼宮建立的殺威還在,大刀闊斧地進行著改革,首當其衝的便是京營。


    京營上下十幾萬人,卻根本沒有什麽戰鬥力,以至於當初西北鐵騎悍然進京逼宮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朝廷現在缺錢,還要養著這麽一群隻會嗑藥的大爺做什麽?


    於是,十二京營在這一個月時間內直接被她削得隻剩下五個,該遣散的遣散,該殺的殺了,反正一群藥罐子癮君子也不敢當著西北鐵騎的麵嘩變。


    留下的五個京營,四個步卒營外加一個神機營,滿編四萬五千人,雖不能說留下的都是精銳,但好歹練一練還能用,而且朝廷的軍餉壓力頓時減了一半,朝廷大臣們多少也輕鬆了一些。


    但並沒有讓他們高興多久,薛閔兮的第二刀便砍他們身上去了。大淮不需要那麽多吃閑飯的文官,而且大淮現在缺錢,國庫沒錢,需要殺一批貪官來填補國庫,連帶著一些富商也遭了殃,尤其是糧商。


    鎮魂司十分高效地查出了十幾起倒賣常平倉儲糧的案子,有今年的,也有十幾年前的,反正吃進去多少,現在都得加倍吐出來!


    薛閔兮是個暴君,京城所有人都這麽說,但也沒人敢站出來振臂高唿推翻暴君的統治。


    現在京營被整頓了,刀就完全控製在薛閔兮手裏。短短幾天時間,整個朝堂已經被她殺得風聲鶴唳。今兒晌午,趁著陽光還算和煦,不知是自發的還是有人在背後挑唆,上百個官員便撂挑子跑去午門叩闕了。


    薛閔兮也不理他們,帶著查抄的糧炭便先出來賑災。


    城外,還有一大批災民沒有安頓好呢。


    “咳咳咳……”


    “陛下保重龍體呀。”聽見薛閔兮的咳嗽聲,隨行的老太監連忙關切道。


    “這天氣越來越冷了。”薛閔兮仰頭望了眼天空,又看向那烏壓壓一片的棚戶,問道:“現在京郊還有多少災民?”


    “約莫五萬人,但每天都有上百人凍死餓死。”老太監答道。


    薛閔兮點點頭,並未悲喜,淡然吩咐道:“天冷了,再多備一些越冬的物件吧,等熬過了冬天,還活著的便安排去西北屯墾。”


    老太監記下了。


    “許新正南下已經一個多月了吧?”薛閔兮又問道。


    “快一個月了。”老太監糾正道。


    “算算時間應該已經從宗門借到人手去江南了,可有消息傳來?”


    老太監搖頭:“沒有,應該還沒到江南。”


    “南邊情況複雜,莫不是遇到什麽意外耽擱了?”


    “聽說沙陽府鬧了水妖,阻斷了渡口,但後來河神顯靈吃了水妖,還把沙陽知府和幾個鄉紳給殺了。”老太監稟報道。


    路途遙遠,且事件複雜,許新正在沙陽府犯的事兒昨日才傳到鎮魂司這邊來。


    “河神顯靈殺知府做什麽?嘁,罷了,讓吏部再選個知府過去吧。”薛閔兮多少猜到了是許新正幹的,懶得追查。


    “陛下,吏部的官員現在大多還在午門外叩闕呢。”老太監提醒道。


    “都去了?”


    “還剩下幾個沒去。”


    “那就讓剩下的能幹活的去辦,再不濟總不能連小吏也跑去叩闕吧?”


    “喏。”


    “把今日跑去叩闕的官員都記下,鎮魂司去查查他們的底兒,不幹淨的就順手抄了吧,南方不知什麽情況,現在多備一些錢糧總歸不是壞事兒。”薛閔兮揮手道。


    老太監眉頭一跳,這一句話下來,可又要死一大批人了。


    這年頭當官的能有幾個屁股幹淨的?


    “陛下,這幾日貪官已經殺得夠多了,再殺真沒人可用了。而且殺害叩闕的官員,史官那邊會留筆墨的……”老太監忍不住提醒道。


    “無所謂,一群酒囊飯袋而已殺了就殺了吧,人不夠就開恩科。怎的,遇上暴君就沒人肯當官了?嗬嗬嗬……讓那些史官記著吧,朕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朕登基時說的話不是為了博個臉麵,朕要大治天下,朕說到做到!誰不服,盡可起兵!”


    薛閔兮不屑一笑,甩著韁繩策馬向前,西北鐵騎緊隨其後。


    她這三萬鐵騎可不隻是用來逼宮奪位的!


    老太監落在隊伍一側,招來王景淵,小聲叮囑道:“加派人手,看住皇太子與太後娘娘,若是他們離宮……”


    王景淵會意,拍著刀保證道:“幹爺爺放心,鎮魂司的刀足夠快!”


    “嗯。”


    老太監點點頭,策馬去追薛閔兮,隻聽著前麵忽然傳來了災民山唿海嘯般的呐喊:“皇上來啦!皇上來啦!”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


    老太監望著薛閔兮的背影,午後西沉的餘暉灑落在她背上,像是承載著這塊灰暗土地上的最後一道光明。


    ……


    ……


    南山劍宗,山門。


    天方拂曉,許新正便帶著人馬下山了。


    他們來的時候走後門,離開的時候卻是走正門,好歹見識了一迴南山劍宗山門的氣派。


    那是一座五間六柱的石牌樓,八角柱,沒根柱子底座前後皆有抱鼓,欄板、簷椽刻祥雲仙鶴,匾刻“南山劍宗”四個遒勁有力的大字,一筆一劃都飽含劍意。


    “這是我南山劍宗的傳統。”一旁隨行的張清風與他介紹道。


    “哦?”


    “南山劍宗道法玄妙,其中以劍法聞名天下,而這山門的匾額便是由劍法最強的弟子揮劍刻上去的,每一筆都飽含其劍意,期待後來者的挑戰!每當有後輩新秀的劍強過前輩,這塊匾額才會被替換,收入萬劍閣供奉。你現在所看到的這一塊乃是二百八十年前玄真老祖所留,劍意淩厲無比!是兩千五百年來我南山劍宗最強的劍師!”


    張清風得意道,想起他並不認識玄真老祖,便與他又補充介紹道:“玄真老祖便是苗師叔祖的師尊。”


    許新正麵露恍然:“謔,這輩分夠高的呀。不過這麽說來,二百八十年你們南山劍宗都沒再出現過比他劍法更強的劍師嗎?”


    張清風昂起頭:“我現在已經有三品劍師的境界,是宗門最有希望在三十歲前突破一品的弟子,等我步入一品,便來挑戰玄真老祖留下的劍意!”


    “哈哈哈,有誌氣!”許新正笑著豎起大拇指,又迴頭望了一眼山門。


    並沒有人來送行,不過南山劍宗肯將張清風借與他同行去江南已經表明態度了。


    張清風,三品劍師兼三品術師,同時還是五品符師、五品丹師、五品陣師、五品煉器師,一節更比六節強!


    最重要的是,他是南山劍宗的承劍弟子!


    這兩日留在山裏,許新正總算打聽清楚南山劍宗的承劍弟子到底是個啥玩意兒了。


    南山劍宗弟子分為外門弟子、內門弟子與親傳弟子。


    而承劍弟子便是親傳弟子當中最為特殊的一個,不是因為他是掌門的親傳弟子,而是因為他獲得了南山鎮山古劍伯陽的認可。據說這柄古劍乃是道祖傳下來的,又名“道德劍”,有“指天天崩,指地地裂”之威,非一般人所能驅使。


    但從未有人見識過,因為吹得太離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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