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這麽一種人,越是喜歡強調自己的強悍、無法被打敗或者無法被傷害,內心其實往往是特別脆弱的。


    章登堂是如此。


    從小他就知道,一定要先發製人,一定要把別人傷害得遍體鱗傷,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喜歡用這種方式來對待身邊的人,每次都會有種身心舒暢的感覺,他不知道那種感覺其實僅僅隻是安全感。


    章登堂這些年來癡迷煉蠱,對其他事情都不感興趣,更別說什麽詩詞啊、藝術啊、心理學啊,他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做全能暴怒。


    據說全能暴怒來自於童年,一個孩子剛出生的幾個月,那時候的孩子對整個世界一無所知,認為他看到的一切,包括母親,都是由他自己創造的,恰恰因為身體沒有任何能力對周遭的一切做出改變,他們將其他人對他的服務,認為是自己的精神力量指揮的——因為我要吃奶,所以你們給我吃,因為我要睡覺,所以你們哄我睡。


    這種情緒叫做全能自戀,長大了之後,就會發展成,全世界的人都要讓著我,所有人都應該寵愛我。


    而一旦當一些需求沒能得到及時滿足的時候,這種自戀會發展成暴怒,他不知道需求是來自別人的,也不知道需求不能被滿足是別人的原因,他隻覺得自己的“法力”失效了,你看孩子會哭得崩潰,並不是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而是在跟自己生氣。


    小時候經常處在這種需求得不到滿足狀態下的孩子,長大之後會將全能自戀發展成全能暴怒,一旦周圍的情況不順意,他們就會產生極大的憤怒,感覺自己的世界好像被撕裂扯開了一樣,但是人是不能輕易崩潰或者自我毀滅的,於是乎,他們將這種憤怒施加給身邊的人,作為發泄渠道。


    誰碰見誰倒黴,齊不聞是這麽理解的,就像他遇到了章登堂。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種人又很可憐,他會本能地做一些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的事情卻渾然不自知,隻是為了填補內心那個巨大的缺口。


    一輩子,都生活在人生那幾個月的陰影和控製中。


    章登堂就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是從哪兒來的,隻知道,自己無法忍受周圍的一切和自己想要的不一樣,他會竭盡全力地發泄,摧毀,摧毀別人,同時也摧毀自己。


    此時,章登堂知道自己在發怒,以前章琢經常跟他說,控製不了自己的脾氣的人,不可能控製這個世界,隻能受到自己情緒的操控,大道理誰都懂,章登堂也試著去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是每當情緒上頭的時候,總是有種想要摧毀的感覺,不顧一切地上頭,讓他無法克製。


    他恨不得將齊宛瀾撕碎,一眼看到他腰間的傷口,章登堂咬著牙——那些發泄不出來的力量讓他恨不得把牙咬碎,隨後,章登堂一把摳住齊宛瀾的傷口,手指都摳了進去,傷口被他撕扯得越來越大,逐漸裂開,章登堂將那腸腸肚肚都拽了出來!


    唿,唿……直到看著滿手鮮血淋漓時,章登堂喘著粗氣,終於感覺稍微好了一點兒。


    情緒下頭,意識重新變得清醒,章登堂低頭,看著那扭動的身體。


    不是齊宛瀾,是章登堂自己的蛇。


    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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