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魚本來就是一種非常小的蟲子,齊不聞在書上看過衣魚蠱,隻是一張圖,現在才知道那是為了讓他看到細部結構的放大版,真正的衣魚蠱,不誇張地說,也就一兩厘米那麽長,比起真正的衣魚蟲,衣魚蠱長得更像蛇,足好像退化成了柔軟的觸須,而前麵真正的觸須反而變短了,看起來好像更硬。


    巴掌大的木頭盒子裏麵絕對裝了足有上百隻衣魚蠱,此時互相重疊在一起,密密麻麻地糾纏著,扭動著,齊不聞感覺胃好像張腿了,就要從他的嘴裏跳出來。


    還不等他的密恐消退,齊添直接將盒子一扣,所有的衣魚蠱掉在地上,有些手腳還糾纏在一起,在地上翻滾,稍稍分開之後,就爭先恐後奔著那本《夷蠱內傳》去了。


    齊不聞突然想起來剛才齊添意味深長地說,看來他還不知道怎麽看這本書,難道說用蠱蟲來看,才是正確的解鎖方式?正當他納悶兒的時候,卻突然看到書頁上的墨字,全都沒了!


    字全都被衣魚蠱給吃了!半透明的蠱蟲身體裏出現一些墨團,有點兒像有夾心的水晶果凍。


    這讓齊不聞又一次想到了沃乍裏的蠱蟲,它們也是在用自己的身體,演繹著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簡直……就好像是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不過衣魚蠱的工作效率還是有點兒慢,吞噬掉墨字之後,衣魚蠱開始無所事事地在書麵上閑晃,好像在重新排列什麽組合方式,齊不聞看到齊添坐在地上,胳膊撐著身體斜靠著,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估計這個過程還要持續很久。


    “對了,”齊不聞將思緒拽迴來,“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五族找源起之地到底是為了什麽嗎?”


    齊添應了一聲,慢吞吞的,但也沒有要直接迴答齊不聞的意思,反倒是問他,“你覺得,齊宛瀾活得輕鬆嗎?”


    輕鬆……嗎?齊不聞想起齊宛瀾描述的他的生活經曆,小時候應該是很輕鬆吧,至少比齊名央這一脈輕鬆,後來,齊不聞第一次見到齊宛瀾的時候,他是蛇老漢的兒子,被一團蛇纏得好像個老北京蛇肉卷,從他和蛇老漢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就能感覺到他們和城市格格不入,這裏讓他們並不舒服。


    再後來的交鋒,就是他送來的棺材和鬼頭藍,齊不聞後來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真實版本,齊宛瀾是拿齊不聞當成他打動金家的投名狀,混入金家不但意味著危險,同樣還要承受很多委屈,而他還要在夾縫中努力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不用想那麽多,就看那些蠱蟲,你就知道,他活得並不輕鬆。”


    齊不聞這幾年因為煉蠱就沒少吃苦,被蠱咬,被反噬,他煉的都是些邊角料,尚且如此,更別說齊宛瀾,他要做的事情一定很危險,但也很重要,不管吃多少苦都不算什麽,有種逆水行舟的決絕。


    “而且,我剛才發現了一樣東西。”


    說話的是唐媽,一邊說,還一邊拿出了一塊蛇蛻。


    唐媽不認識齊家的蠱蟲,但她也發現這塊蛇蛻不同尋常,當然了,首先多虧齊宛瀾特地把這塊蛇蛻裝裱在一個玻璃相框裏,才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塊蛇蛻上明顯有灼傷的痕跡,還有毒液侵蝕的痕跡,如果這是張人皮的話,齊不聞會馬上聯想到納粹和集中營,這塊皮的主人生前肯定受到了相當慘絕人寰的虐待。


    “哦,我也發現了,”齊添說的很輕描淡寫,“他的蠱很特殊,不光毒,而且,你去過廚房嗎?”


    齊添在廚房裏發現了很多特殊的鐵鍋,齊宛瀾在那裏做了很多實驗,確保他的蠱可以經受高溫、灼燒以及各種劇毒的蠱涎考驗。


    “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很危險。”


    齊添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輕,但是齊不聞卻真切感受到了剛才他問的那句“你覺得齊宛瀾過得輕鬆嗎”到底意味著什麽。


    “這是主脈必須背負的責任,他們比我們艱難得多,但是,雖然不是主脈,我不能讓你或者我去做犧牲品,齊宛瀾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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