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峰說:“那怎麽著,我們現在就去?”


    伍參謀說:“你可真著急。我說了,我要請示。我建議你們今晚住下來。我請示過之後,咱們明天早上去,時間不是更從容一些嗎?”


    陳子峰左右望望,有點說不出話來。


    伍參謀注意盯了他片刻,忽然笑著說:“怎麽迴事,你是不是就想草草了結這事,好去幹別的,是這樣嗎?”


    陳子峰又是一臉怪異的笑容,隻好老實說:“我還有一些人在興化調查呢,也不知他們那邊怎麽樣了。”


    伍參謀一點頭,“我知道了,是你們的喬副隊長,是吧。”


    10-14


    這天下午,喬豔芳離了戰區運輸營,迴到禦史路的大車店裏,再次吃了一驚。


    張永起和許南波這兩個人,就仿佛窮鬼巴上了富親戚,天天都要到這裏來露一麵。她心裏想,即使是套磁,也不是這麽套的!


    喬豔芳先擰了一條毛巾擦擦臉,並且悄悄從鏡子裏盯著這兩個人。


    之後,她又攏了一下頭發,這才在他們對麵坐下來,隨口問:“張組長,你們今天來,應該有什麽新消息給我吧?有嗎?有就跟我說說。”


    她心裏想的是,你們兩個閑的呀,沒事跑來幹什麽!


    這個張永起相當誠實,也相當憨厚地說:“喬副隊長,確實有一點小事,我們沒經驗,也拿不準,所以過來說一聲,想聽聽您的意見。”


    “好啊,你說!”喬豔芳笑吟吟地盯著他。


    “喬副隊長,是這樣,韓長官的部隊和來安縣的新四軍鬧一點衝突,這個嘛,真不新鮮,常有。比較新鮮的,就是今年五月他們劫了韓長官的物資!在我的印象裏,這好像是第一次。所以,我也感到很奇怪。”


    “那麽,你有什麽建議,或者有什麽想法也行,說給我聽聽。”


    “喬副隊長,情況是這樣的,”張永起仍是一副相當誠實,也相當憨厚地說:“韓長官說他們沒收到物資,新四軍那邊又說他們沒劫過韓長官的物資,這就奇怪了,還有誰會幹這種事呢?”


    他說完,就相當誠實,也相當憨厚地看著喬豔芳,一副認真請教的樣子。


    實在說起來,年輕美麗的喬豔芳,實在是個容易讓人上當的人,這個沒辦法。她年輕貌美,看上去並不是一個精明狡猾的人!


    她這個時候,看著著張永起,心裏隱約就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誠實和憨厚,經常是狡詐者的另一麵!人們常說的,農民般的狡猾,其實就是指他們在表麵上的誠實與憨厚之下,暗藏著的狡猾!


    此時,她眨著美麗的大眼睛,那麽天真地問:“那,還會是什麽人呢?對了,咱們這一帶有土匪嗎?或者強盜什麽的?”


    “沒有。以前有,後來都被剿光了。再有,就是高郵縣的日軍了。不過,說句實話,我不太相信是日軍幹的,他們有的是武器彈藥,您說是不是?”


    “是呀,張組長,你說的真有道理。不過,還會有什麽人呢?”她眨著眼睛問。


    “喬副隊長,我就是想到了這一點,但又想不通,隻好來問問您。”


    喬豔芳左望望,右望望,把手一甩,說:“操,我也說不清楚!我剛來,附近的情況還沒弄清楚。你們都弄不清,我就更弄不清了!”


    這時,張永起和許南波都站了起來,“那,我們告辭了。以後有發現了,再來吧。”


    看著張永起和許南波出了大車店的門,喬豔芳立刻對一個叫李連貴的弟兄說:“從現在起,大門裏麵放暗崗,盯著外麵!其他弟兄,進進出出的,都給我小心一點!”


    站在她麵前的這幾個弟兄,大都是剛從特訓班畢業的年輕人。喬副隊長和那位張組長說的幾句話,他們都聽見了,平常得很嘛。他們怎麽也想不出來,怎麽會得到後麵的結果!大門裏放暗崗!


    10-15


    來安縣,半塔鎮。


    陳子峰在司令部隔壁院子裏吃完晚飯,就一臉狡黠笑容,搖搖擺擺走到伍參謀麵前,說:“兄弟,跟你商量一件事如何?”


    伍參謀警惕地看著他,“什麽事,你說。”


    “我想借用你們的電台,給我的喬副隊長發個報!可以嗎!”


    “幹什麽!”伍參謀更警惕了。


    “通一下消息嘛。”


    “就是通一下消息?”


    “兄弟,你這裏有什麽秘密?沒有吧?大不了就是食堂在隔壁院子裏!門口有哨兵,是不是!”他又是一陣怪笑,“我們發的內容,都可以給你看,這樣如何?”


    伍參謀把他盯了又盯,終於說:“這個事,我要請示一下。不過,應該問題不大!”


    10-16


    第五支隊的機要科,設在鎮公所的角落裏,不進去看,誰也不知道這裏是機要科!


    機要科裏一共有三部電台,坐在電台前的報務員頭戴耳機,都在監聽信號。


    經過請示的伍參謀,領著陳子峰和李三走到一部電台前,說:“你們就用這部電台吧。”


    於是,李三就寫下頻率和唿號,放在這位報務員的麵前。


    年輕的報務員看了看旁邊的伍參謀,就開始唿叫喬豔芳的電台。


    唿叫立刻就通了!顯然,喬豔芳正坐在電台邊等候著。


    陳子峰說:“問她興化調查情況。”


    李三就把這句話寫在電稿上,掏出電碼本開始加密。片刻,他把電稿給伍參謀看。


    伍參謀忍不住要笑出來了,“我又看不懂,你就交給報務員吧。”


    李三就把電稿放在報務員麵前,微笑說:“兄弟,您辛苦。”


    這麽短的電文,報務員輕鬆敲擊電鍵,隻需幾秒鍾就發送出去。但過了片刻,他就開始記錄電文,並且記了很長的電文!


    這麽一種情況,讓陳子峰和伍參謀都很意外。


    十分鍾之後,整整三頁電稿紙被放在李三麵前。他再次用電碼本開始譯電。這次譯電,用了整整三十多分鍾才完成。之後,他把電文交給陳子峰。


    陳子峰看著電文,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他看了兩遍,又把電文交給伍參謀。


    伍參謀可看了三遍,其間不時停下來思考。這不怪他,隻是因為他不了解喬豔芳,以及喬豔芳和陳子峰說話的方式!


    電文如下:“調查運輸案,有三士兵幸存。劫車地點大約在塗溝鎮以東五公裏處。接車人請他們下車吃飯,燉肉和蔥花餅很好吃。接車人繳他們械,雙方交火。三士兵分頭逃出。三士兵又說,接車人軍裝胳膊上有臂章,因此認定是新四軍!另,張可疑!”


    伍參謀皺著眉,說:“陳隊長,請你給我解釋一下。”


    陳子峰卻歪著嘴說:“你最好先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你們有臂章,國一軍沒有!”


    伍參謀說:“這就是為了區分,表明我們是新四軍。還有一層意思,表明我們上戰場抗日的決心。所以,最初的臂章是一個衝鋒陷陣的戰士。現在簡單了,就是“n4a”三個字,也表明我們是新四軍。電文裏的意思是說,劫持物資的人,胳膊上有臂章?”


    陳子峰說:“對,有臂章!是不是的你們的人!”


    伍參謀說:“這就是為了栽贓我們!”


    “那麽,為什麽那些人胳膊上有臂章呢?”


    “我剛才說了,就是為了栽贓到我們頭上!這個你還看不出來!”


    “那麽,塗溝鎮以東五公裏,是你們防區嗎?”


    “出了塗溝鎮,一直到高郵湖,這一塊算我們和韓長官部隊的銜接處。我們不再往東去,他們不再往西來。以往他們來接車的部隊,都在西來寺等候。按照地圖上算,塗溝鎮到西來寺直線距離十公裏。出事的地方,大概在塗溝鎮和西來寺之間。”


    “好了,就這樣吧。”陳子峰說著,把電稿紙折疊起來,放進口袋裏。


    “哎,等一下,最後的張可疑是什麽意思?”


    其實,陳子峰一看見張可疑這三個字,就判斷喬豔芳指的是軍統泰縣組的張永起!但這個張,到底有多可疑,現在都還說不好!


    他笑著說:“這個張可疑,是我們內部的事。請伍參謀就不要多問了。”


    他想了想又說:“明天上午八點鍾,咱們準時出發,如何?”


    伍參謀謹慎盯著陳子峰,一直到送他們出門,也沒有再說話!


    10-17


    第二天上午,差十分鍾八點,陳子峰就站在卡車旁邊等著了。


    伍參謀也沒讓他在外麵等太久,隻過幾分鍾,就帶著兩個新四軍士兵出來,很快登上陳子峰的小卡車。


    陳子峰歪著嘴向他笑了一下,上了車,拍拍車頂,說:“李三,咱們走!”


    這條路,陳子峰已經來迴走了兩趟,今天算是第三趟!


    這麽糟糕的路況,實在讓人痛苦。可是他一迴頭,卻看見伍參謀臉上帶著微笑,讓風吹亂他的頭發,鼓起他的軍衣,似乎是很愜意的樣子。


    伍參謀注意到陳子峰疑惑的眼神,大聲說:“有車就是方便!這麽平穩,這麽快速!真是太好了!我們要是也有車,那就沒法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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