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個旁觀而言,張並州雖然聰明,也身居高位,但在謀略上,還到不了這幾位長官的層次!他也不知自己說話犯了忌!


    所以,他接下來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說:“第二,陳誠長官和空軍司令周至柔的私交最好。我們請空軍特勤團協助,恐怕饒不過周長官。”


    幾位長官的臉上,到此時才露出微笑,顯然很認可張並州說的這兩點。


    白崇禧不愧是“小諸葛”,此時瞄他一眼,仍然微笑說:“並州兄,應該還有吧?”


    張並州立刻點頭說:“我聽說,陳誠長官和戴笠的私交也很好。也許,這就是某種防備措施,防備別人先找到錄音!這是我的淺見,請各位長官考慮。”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徐永昌哈哈地笑了起來,說:“好了,我看這樣好了。辭修(陳誠字)那邊,請健生兄出麵商量一下。至於戴笠那邊,隻好動一動敬之兄的份量,如何?”


    白崇禧微笑說:“次宸(徐永昌字)兄給我們分配了任務,那麽你做什麽呢?”


    徐永昌哈哈一笑,說:“我和紀常(穀正倫字)時常在一起喝一杯小酒,比較熟。我和他聊一聊,不知可否起一點作用。”


    這時,其他長官都微笑向他點頭,很讚成他的意見。


    他們接下來商定,第二天就要抓緊行動,並且每夜碰麵匯總情況!


    2-19


    第三天的中午,下一個被驚動的人,卻是美國駐華武官,貝克少校!


    上清寺路口東側,美芙咖啡店。


    此時,貝克少校就坐在窗邊,一杯咖啡舉到嘴邊,卻停住了。


    他自認是個通達之人,不會為任何意外之事而意外。但此時,他卻大感意外!


    “錄音帶!被盜!全城搜索!”他驚訝地問。


    空軍特勤團特種連連長金行健少校咯咯地笑起來。能讓貝克少校如此意外,是他特別得意的事。


    “前天下午,張並州的副官李莫喬找到我,就提到了這件事!他問我是不是知道!您說,沒人找我,我怎麽會知道這麽嚴重的事!但您猜怎麽著,昨天上午,空軍周司令特地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也說了這件事!並且命令我秘密尋找!無論發現什麽,都必須向他報告!”


    “什麽內容?”貝克直接問。


    “完全不知道!甚至可以說,誰都不知道!”


    “絕密!”


    “是,我也是這麽猜的!但即使是作戰計劃,似乎也不應該是這麽絕密的!”


    “但是,既然懷疑是日本人盜竊了錄音帶,不是馬上就會被送走嗎?”


    “我也是這麽想的!李莫喬也說,不知是不是已被送走了!”


    “如果已被送走了,你豈不是要白忙嗎?”貝克少校微笑問。


    “送走沒送走,也得尋找!軍統、中統都動了起來,似乎他們都相信,這個錄音帶還沒有送走!”


    “這怎麽可能呢?得了手還不送走?”


    “貝克先生,此事我考慮了一夜,我感覺,可能是這麽一種情況。那個盜竊了錄音帶的人,是日本潛伏特務,就潛伏在軍委會裏!所以才知道有這麽一盤錄音!他還要繼續潛伏呀,所以,他不可能立刻就走!可能要等人來取!”


    貝克少校點點頭,“你這麽說,倒是有一點道理。所以,所有人都在找!”


    金行健用力一點頭,“所以,這麽嚴重的事,隻能這麽想了,要不然怎麽辦!告訴您吧,他們在長江沿途也在尋找!就是防備有人送走這個錄音!軍統也有這個力量!”


    貝克少校冷靜思考這件怪異的事。他判斷,這個錄音帶裏的內容,如果比作戰計劃還嚴重,就可能是高層之間的密談!隻有這種密談才是最嚴重的!


    他可以想像,這個密談的內容,一定極其嚴重!


    他微笑說:“金少校,如果你能弄清錄音裏的內容,那就最好了!”


    金少校攤開雙手,“除非是我先找到!但我們今天才開始尋找,別人已經找了好幾天了!”他一動不動地盯著貝克少校,終於說:“我會想辦法!我也想先弄清楚!”


    2-20


    這天夜裏,貝克少校靜下來之後,再次思考眼前這件怪事。


    一盤在無意中錄下的錄音帶,能錄下什麽內容!


    可以肯定的是,這盤錄音極其重要!或者說,如果泄露,後果將極其嚴重!


    第一,它能把保管錄音的軍官嚇成精神病!第二,軍統、中統、憲兵團,甚至警察局都在秘密尋找它,都說明它的重要性!或者說,嚴重性!


    那麽錄音帶中的內容是什麽呢?


    第二,其中絕不是什麽作戰計劃或者攻防策略方麵的內容!


    國民政府的對日作戰,多是日軍發起進攻,國一軍被迫應戰!他們少有主動進攻!


    第三、似乎也不像是軍政高層密謀反蔣這一類的內部傾軋!


    政府和軍隊裏有許多曆史上反過蔣的人!他們現在仍然大權在手!但在當前的大環境下,讓他們密謀反蔣,似乎是不可能的!太不合時宜!


    汪精衛那麽大的名聲,出逃重慶,甚至發布“豔電”,不就是想振臂一唿,號召反蔣者追隨在他的身後嗎!但無一人追隨!這個情節就很說明問題了!


    第四,更不可能是內部攻訐,爭權奪利,或者貪贓枉法之類的事!


    重慶的高官都見過世麵,這種事,嚇不住人!更不可能動用那麽大的力量去尋找!


    那麽,還有最後一種可能:有人密謀反冖共,破壞抗戰大局,間接表達對蔣的不滿!


    貝克少校分析到這裏,就感覺這種可能性最大!但如果真是這種情況,則與美國利益相背,是不能接受的!


    國民政府如何仇視中一共,這與美國利益無關!但國民政府內部因為仇共而破壞抗戰大局,就與美國利益有重大關係了!


    天下應該是美國人的天下!絕不能成為德國人的天下,也不能成為日本人的天下!當然,到了最後,更不能成為中一共、蘇共的天下!這是“到了最後”的事!至少現在,對中一共、蘇共,還是要多加利用的!


    2-21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善於交際的貝克少校又開始交際起來了。


    他利用各種機會,使用種種理由,與國民政府的軍政高層頻繁接觸。


    貝克少校與這些軍政高層可談的話題很多。談談當前戰局,談談國際局勢,談談經濟前景,等等。他的談話幾乎是漫天飛雪,雲山霧罩,天方夜譚。他談話的方式可用一個成語來形容,叫撲朔迷離。再用一個成語來形容,叫管中窺豹!


    幾天後,他得出一個結論,國民政府內部,軍政高層,仇共勢力極其強大!


    想想也是,他們剿了十年中一共,卻沒把中一共剿滅,放在誰心裏都會不平衡!


    其中在軍隊係統裏,要對中一共方麵下手的人一一軍統和中統對付中一共,隻能算是小打小鬧一一能對中一共搞出大動作的,隻能是軍隊!


    軍隊裏最仇共的高級將領有四個人!他們分別是總參謀長何應欽、副總參謀長白崇禧、軍令部部長周永昌、軍令部次長劉斐!


    這四個人是軍隊中的實力派!對中一共,則是強硬派!


    此時,在貝克少校心裏盤旋的還是那句話,這些軍隊中的實力派、強硬派如果要對中一共動手,甚至打內戰,決不符合美國的利益!


    這時,貝克少校想起另外一件事,經過美國駐華大使納爾遜


    ·詹森多次努力,美國政府決定向中國政府提供2500萬美元的援助資金。


    他忍不住想到,如果中國政府真的準備對中一共動手,在這種政治環境下,美國政府提供資金這件事,就有可能是一種“想給予幫助,但實際上卻起有害作用的行動”!


    貝克少校很快起草了一封電報,簡要匯報中國目前的政治情況,尤其國共之間可能生變的情況。最後,他建議暫緩撥付這筆資金!


    旁觀而言,貝克少校思考這個問題,一點錯都沒有。但是,他建議暫緩撥付這筆資金的時間點,卻正好與他的期望想違背!


    現在撥付這筆資金,不會起反作用。但幾個月之後再撥付這筆資金,就起了真正的不符合美國利益的反作用!聰明的貝克,無意中犯了錯!


    2-22


    無論是軍統、中統,還是憲兵第六團,秘密的,也包括空軍特勤團金行健的特種連,所有人都相信,他們現在搜尋被盜錄音帶的行動,可能已經遲了!


    那盤錄音帶有可能是三月三十一日被人在無意中錄下的!四月十二日,嚇出精神病的範雨亭被送進醫院!四月十五日,軍統行動大隊開始秘密搜索被人盜走的錄音帶!之後,中統和憲兵團都動了起來!


    換句話說,錄音帶可能是在四月十二日之前被人盜走的!但今天已經是四月二十五日了!盜竊了錄音帶的人,如果是日本特務,早已跑掉了!哪裏還會等到現在!


    四月十九日,軍統行動大隊通報,盜竊錄音帶的日本特務,使用的是一把折斷了刀尖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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