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跟著廖若蘭一起來的兩個男記者,早就聽說過陳子峰其人,更聽說過他當初在上海做過的一些驚天動地的事!硬生生把他從廖若蘭身邊拉走,要去采訪他。


    另一邊,傅醫生拉著韓丹的手,頭一件事,就是來來迴迴地上下打量她。


    韓丹的波浪短發上別著一枚黑發卡,很樸素。她外麵穿一件深灰色短外套也很樸素。但短外套一脫下來,身上是一件黑絲絨長旗袍,領子邊緣有一點閃亮的貼片,胸口一枚看不清眉目的胸章,模樣極其端莊大氣。


    她站在這一群人裏,竟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意思。


    傅醫生微笑說:“小韓,你變化好大,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韓丹伶牙俐齒,說:“該不會是變醜了吧。”說完大笑。


    “哪裏呀,真的是越變越好看了。我聽說,你好像是進機關了,是嗎?”


    “傅姐,我在重慶市黨部當差,也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事,真沒什麽意思。”


    “那麽,你這次是來出差的?”


    “就算是吧。長沙市黨部這邊出了一點小差錯,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長官們看我忙來忙去的不得閑,就叫我來看看,其實就是叫我來放假的。長沙我還沒來過呢,一有空就去轉一轉,我聽說,嶽麓山這裏好景色,也想去看一看。”


    她這麽說著,就向陳子峰和喬豔芳那邊掃一眼。


    狡猾陳子峰和喬豔芳,一眼就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來,她似乎知道他們的來意!她這一眼的意思是,你們心知肚明,咱們都不要挑破吧!


    這時,傅醫生笑著說:“長沙這裏還有一個你們都認識的人,秦雅麗秦小姐。哪天咱們約好了,一起吃個飯吧。”


    7-33


    秦雅麗所在的戰區秘書處,自然不在嶽麓山下的平房裏,而是在二裏牌,距離唐生智公館不太遠的一棟兩層小樓裏。


    喪子之痛,折磨了她許久,現在終於漸漸平複下來。


    桂科長給她留了一絲希望,那片粉紅色布片上沒有血跡!但桂科長也說了,什麽也不要多想,就是存著一點心,期待著,或許老天會給她一個說法。


    秘書處的工作是三大塊:一是組織會議。無論軍事會議還是政治會議,秘書處都要伸手。二是聯絡地方政府和報紙。三是起草各種文件或文告。


    這些工作對精明強幹的秦雅麗來說,都是小菜一碟!


    她笑口常開,左右周旋,觀察細致,處置周到,把秘書處挺繁瑣的工作,處理得有條不紊,連薛長官都說辦得好。


    秘書長戴著一副圓圓的水晶眼鏡,一看就是個老官僚。


    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守在長官身邊,處處都要顯出他的重要。


    所以,秘書處所有幕後的工作,就都交給了秦雅麗。


    所以,隻用很短時間,秦雅麗已成了秘書處的大拿,什麽人有事,都要先找她!隻要找到她,就沒有辦不好的事!


    8-1


    秦雅麗現在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給佐藤老師安排一個住處。


    老師在電報裏說,他們大約有十個人,最好集中住在一起。


    秦雅麗給佐藤老師安排的地方不在西城,而在東城的西湖街(今楚湘街)和下碧湘街拐角上的一個小院裏。小院裏有十幾間房子,足夠老師他們住的了。


    今天,她再次檢查了小院,確認這個地點合適。


    之後,她就去了西湖橋碼頭,等候老師的到來。


    她謹慎四麵觀望,確認附近沒有異常。


    下午三點鍾,一艘小客輪停靠在碼頭上。乘客們扶老攜幼,背著行李,提著包袱,互相擁擠著下了船,沿著長長的棧橋向岸上疾走,仿佛不快一點就走不掉了一樣。


    佐藤先生悠悠然,幾乎是最後一個露麵。他看見岸上的秋津,就微笑向她揮一下手。


    西湖橋碼頭距離秋津安排的住處很近。她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麵,佐藤先生和川上則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


    到了住處,秋津用鑰匙打開門,然後靜靜站在門裏,看著外麵。


    片刻,佐藤先生和川上悄悄走進了門。幾分鍾之後,又有幾個手下進來,才關上門。


    佐藤先生靜靜地看著站在屋裏的秋津,就向她張開雙臂。


    秋津忍不住,還是撲到他懷裏,低聲好一陣哭泣。


    佐藤先生痛惜地拍著她的後背,希望她平靜下來。


    他輕聲說:“雅子,節哀順便。你還年輕,將來,一定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得到老師的理解,秋津才漸漸恢複正常,微笑請老師坐下。


    接下來,佐藤先生就他所知道的情況,向秋津一一介紹。兩個孩子,一個印鑒。重慶的孩子幫,盜竊趙時甫的巨款!最後,這幫孩子在涪陵換船。


    佐藤先生輕聲說:“我和高橋都相信,這夥孩子可能會到長沙來。”


    秋津這才明白,佐藤老師親自帶人到長沙來的原因。


    但她看了看老師的眼神,似乎還有別的,就問:“還有什麽?”


    佐藤先生微笑說:“高橋還有一個目的,就是什麽金融戰、經濟戰什麽的。我看,我也就是從旁協助一下,和你沒關係!”


    秋津點著頭說:“老師,那兩個孩子看來很重要,但尋找起來,恐怕不容易。”她頓了一下又說:“我還要告訴您一個消息,陳子峰那些人也到長沙來了,昨天剛到!”


    不料,佐藤先生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連聲說:“好,好,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倒也說明,我和高橋的判斷是對的!那兩個孩子確實很重要!竟然引起陳子峰那些人的注意!也好,也好,我就和他們再周旋一迴吧!看看鹿死誰手!”


    他頓了一下,忽然問:“難道那個蕭安城沒來?你沒提他的名字。”


    秋津微笑向他一點頭,“他來了已有一個多月了。他現在是第九戰區司令部通信處監聽科的科長,專門監聽我們的信號。另外,他在衡陽還建了一個監聽點,是為了監聽定位的,他每個星期去一趟,取那個監聽點的監聽結果。老師,他的工作,對我們的危害更大!不知老師有什麽考慮!”


    佐藤先生意外說:“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分開了!”


    秋津笑了起來,“老師,您忘了,他們早就分開了,隻不過都在重慶罷了。所以,您還是感覺他們沒分開!現在,他們都在長沙!”


    這時,川上在旁邊說:“老師,這個蕭,每周去衡陽,似乎是我們的機會!哪怕幹掉他一個人也好!您說呢?”


    佐藤先生向他一點頭,“我們到時候看吧!你說的對,哪怕幹掉一個也好!”


    8-2


    這一天,還有一個人也到了長沙,就是武漢方麵派來的沈一梅。


    她也是在西湖橋碼頭下了船,就慢慢沿著西湖路向東走。


    她不想太費事,就近在西湖路的楚湘旅館裏住了下來。


    之後,她經過一番打聽,在南正路(今黃興中路)的西側找到倉後街。


    倉後街不長,卻聚集著好幾家報紙,什麽《大公報》、《市民日報》等等。


    她一拐彎,就看見《湖南國民日報》所在的小樓。


    她走進報社,請報紙廣告部為她發一個廣告,內容是:“本人有舊書一箱,欲整售,有意者請至西湖路楚湘旅館二〇三號房間麵議。三天內有效。”


    辦完這件事後,她又按照原路返迴。


    她一路走,一路觀察從街上跑過的孩子,尤其是成群成夥的小孩子。


    她心裏很清楚,要像這樣尋找那兩個孩子,是不可能找到的!不知長沙的黨組織,能給她提供什麽樣的幫助!


    8-3


    金錢幫幫主曉煙,人小鬼大,這是不用說的!


    這幾天,她每天先到萬福居小飯館裏看一看,和麻子他們照個麵。再去蘇家巷東頭,奶奶和弟弟住的小院裏看一看,抱一抱弟弟。


    有的時候,她也去大官人幹活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她有一種感覺,作為幫主,她走的就是自己的領地,看的就是周圍行人的異常!但她心裏始終考慮的,還是麻子那句話,趙老板的人,遲早會找到我們!


    麻子說:煙姐,到時候,你就要拿一個主意嘍!咱們怎麽辦噢!


    吳曉煙每天琢磨的,就是這件事!


    眼下一件最怪異的事,就是大官人幾個孩子,仍然在廢墟裏幹活。


    他一迴到萬福居,就搖頭說:“差那!他們肯定是白忙!就是瞎忙!啷個地方,不會有結果噻!”


    這是麻子和貝殼英子共同的看法!他們都有超級的小賊感覺!他們要是感覺這個地方沒什麽便宜,那就什麽東西都沒有!十之九九,是不會錯的!


    但是,錢頭那夥人,為什麽還要在那裏挖呢!這也是曉煙最奇怪的事!


    8-4


    這個奇怪念頭,可不僅曉煙有,黑黑胖胖的錢頭,也有這樣的疑惑!


    這一天,又是白忙!挖了幾個窟窿,挖了有半人深!在這麽一棟樓房下麵,挖了半人深全是泥土,沒有磚頭,沒有水泥,更沒有什麽地下室的影子!那就是白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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