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每次給蕭安城發報結束之後,都要電文最後多加兩個字:“保重。”


    文字很簡單,但含義深長。這是蕭安城能感覺到的。


    不過,這又是一件讓他很無奈的事。他能感覺到劉麗對他的好感,卻不能對她有任何表示!他相信劉麗是敏感,他隨便表達什麽,有可能被她誤解,那就不好了!


    他明白,他在情感這方麵,也是個身陷麻煩的人!對此,他毫無辦法!


    7-11


    蕭安城沒什麽事的時候,仍然研究他的密電破譯,薑玉鳳則從旁協助。


    蕭安城經常對薑玉鳳說的一句話是:“要是外國佬的那些資料不丟,就太好了!”


    薑玉鳳早就確認,蕭安城肯定不是那個龍瑞華手下的什麽“專家”!他要是“專家”,破譯日本人的密電,用不著這麽費勁!


    但這就是她的立身之處!沒有這個懷疑,她薑玉鳳也就可有可無了!恐怕早就被打發到什麽爛地方幹閑差去了!


    所以,蕭安城這麽說,她也隻能這麽聽著,陪著他一起歎氣。


    她心裏最疑惑的是,那麽一盒子密碼資料,怎麽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毫無道理嘛!


    7-12


    每周一次,蕭安城要去衡陽。一是看看那裏的監聽情況,再一個,就是把他們的監聽結果帶迴來。


    他的另一個每周一次要做的事,就是在嶽麓山下的一個小亭子裏,與第九戰區司令部長官處調查科科長王景行見麵。


    這是蕭安城初到長沙時,王景行給他定下的規矩。


    從職務上說,蕭安城歸戰區司令部通信處管轄。但從軍統角度上說,他就要服從王景行的命令,因為他們都屬於軍統!


    王景行形銷骨立,簡直瘦得皮包骨,模樣更是陰險至極。


    又到見麵這一天,王景行對蕭安城說話的語氣卻很客氣。


    他說:“我們就是交流一下,看看工作上,或者其他方麵有什麽情況,僅此而已。”


    蕭安城明白,這就是因為自己頭上有一頂共嫌的帽子!這是沒辦法的!


    今天,王景行的目光並不嚴厲,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最近忙嗎?”


    這句話,真算是紮到蕭安城心裏了!


    他咧了一下嘴,說:“監聽還算好,大家輪流監聽就好了。難的是我的研究工作!”


    王景行聽明白了,蕭安城指的是密碼破譯工作。


    但蕭安城說的雖然是實話,對王景行來說卻並不起任用!他心裏猜想的是,你就是想表明,你不是龍瑞華手下的“專家”嗎!我盯你盯的就是這件事!


    他開口說的是另外一件事,“重慶的盜竊案,一夥小孩子做的案,你聽說了?”


    蕭安城一點頭,“是,聽說了。報紙上說,那些孩子盜竊有小十萬!真不少!”


    王景行笑了一下,“其實沒那麽,我得到的消息是,大約四萬多一點。”


    蕭安城張大嘴,有點驚歎地看著他。但他心裏想的是,這個數字,一定相當準!再進一步說,軍統在趙時甫的洪門裏,可能也有內線!看來,今天就是為了此事!


    果然,王景行繼續說:“我們還得到消息,案發的夜裏,有一條漁船將這些盜了一大筆錢的孩子,送到了涪陵。我判斷,那些孩子是在涪陵換船,進了烏江!”


    蕭安城有些驚訝看著他,沒想到,這位王科長竟有這樣的判斷力!


    他輕聲說:“王科長,您請接著說。如果此事有用得我的地方,請盡管說。”


    王景行對他這個態度相當滿意,這也是他今天與蕭安城見麵的目的!


    他點頭說:“我和本部情報處的人溝通一下,我們都相信,這幫孩子最後可能會到長沙來!蕭安城,我希望你今後多留一點心,在長沙街頭找一找這幫孩子!”


    蕭安城不由瞪大了眼睛,“王科長,為什麽呢?這幫孩子就算盜了一筆巨款,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用得著下這個力氣嗎?”


    王景行歪歪嘴,又聳聳肩,說:“這是本部的意見,你就執行吧!”


    7-13


    蕭安城迴到監聽科裏,把這件事告訴薑玉鳳。


    她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樣,想不出本部為什麽要關心這個案子。


    但她很快就換上一副笑臉,笑著說:“安城,那可是一大筆錢呀!”


    蕭安城看著她,不由也笑了起來。他曾保證幫助她再立一功,但她卻將這個想法轉換成,“我需要錢!”所以,這個事就有點微妙了。


    他或許可以幫助薑玉鳳弄到錢!如果那幫孩子真的到長沙來!但此事的微妙之處,就在於絕不能讓她感覺,他這是在買通她!那就更糟了!


    他說:“好吧,我們都注意一下那幫孩子吧!有什麽情況,咱們到時候再說!”


    7-14


    夜裏,蕭安城還是決定和老龍聯係一下。


    他到了長沙之後,最大的好處是,監聽科有七八部電台,他可以使用任何一部,無論白天還是黑夜!誰都可以理解成,他是在監聽!


    如果本部有人想監聽這七八部電台,那他簡直就是瘋了,他監聽得過來嗎!


    夜裏十二點整,蕭安城的信號一發,龍瑞華的電台就通了。


    第一個信號就是一個“文”字,這是要他記錄的意思。


    他很快就記錄下來很長的一封電文。之後,他們簡單通過電台問候幾句。


    蕭安城剛提到重慶的盜竊案,龍瑞華就在迴電裏說:“看電文。”


    他用“隨機數字加密法”翻譯電文,十分鍾之後,他開始細讀這封電報。


    他沒想到,老龍在電文裏說的事,竟然和王景行上午說的,是一件事!


    王景行沒說原因,但老龍的電報卻說得很清楚!他們是一位中央領導的兩個孩子,一個十四歲,一個七歲,他們身上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印鑒!


    電文裏說,據各方判斷,他們流落到重慶後加入一個小團夥,盜竊巨款後可能會逃到長沙,請他密切關注!最後一點,此事可能已引起多方注意,希望他務必謹慎,找到那兩個孩子和印鑒!等等!


    蕭安城明白了,上級組織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他露麵!西安的林家泰就是一例!可見這兩個孩子和印鑒,一定極其重要!


    他很快找出一份地圖。仔細察看的結果,這夥小孩子,確實有可能到長沙來!


    7-15


    重慶市黨部,言文組。


    韓丹和薑子牙也在看桌上的地圖。他們都皺著眉,手指在地圖上劃來劃去。


    “那些孩子,確實到了涪陵?”韓丹忍不住問。


    “杜萬財手下傳出來的消息!十日夜,也就是盜竊案發生的那天夜裏,那些孩子坐船去了涪陵!所有情況都對得上!就是這幫孩子!”


    “我們找的那兩個孩子,會在裏麵嗎!”韓丹其實知道答案,但她還是要這麽問!


    “我問了許多人,跟他們打過交道的人都說,那幫孩子裏沒有六七歲的孩子!但盜竊時,又確實有一個小孩子藏在紙箱子裏!您說,這個孩子打哪兒來的!”


    “那兩個孩子入了團夥?”


    “是!我相信,就是這樣!”


    “理由!”


    “共那邊的人,最近停止了尋找!我估計,就是這個原因!他們也相信那兩個孩子跟著那幫孩子一起跑了!時間上完全符合!”


    韓丹的注意力仍然放到地圖上,說:“從烏江能往哪裏跑!”


    “韓組,我請教了一個懂行的朋友,他指了一個地方,長沙!”


    “為什麽!沒道理嘛!”韓丹抬起頭,不動聲色地盯著他。


    “我當時,也是這麽問那個朋友的!我那朋友說,你自己好好看看,除了長沙,他們還能往哪裏跑!韓組,長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你的建議!”韓丹盯著薑子牙。


    她其實早就看清楚了,這家夥可不是白白叫薑子牙的!他就是個老奸巨猾的家夥!


    “韓組,您這麽看!那兩個孩子一定特別重要,那個印鑒可能更重要!沒錯吧?”


    “沒錯!”


    “找到那兩個孩子,找到印鑒,這就是天大的功勞!”


    “如果找不到呢?我不是要挨老劉的訓呀!”


    薑子牙放低了聲音,神秘說:“韓組,那些孩子,可盜了一大筆錢呀!這個沒錯吧!”


    韓丹歪著嘴角向他笑了笑,卻沒說話!這也是她心裏一直掂量的事!


    她忽然問:“你說的懂行的朋友,什麽人?”


    薑子牙低聲說:“軍統緝查處的人,他叫楊三強,我們喝酒時認識的。”


    韓丹笑著一點頭,“是他呀!我認識,早就認識了!他們那些人我都認識!包括那個陳子峰!”這時,她忽然轉了一下念頭,“胡子,你說陳子峰那些人,會去長沙嗎!”


    薑子牙歪著嘴笑了一下,說:“這個事,恐怕和他們沒關係吧!”


    7-16


    洪崖洞,小教堂。


    自從緝查處憲兵隊改組為本部直屬的行動大隊後,人員一下子增加到一百多人,原來水墨巷的駐地就住不下了。


    本部決定,行動大隊駐地改在洪崖洞的小教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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