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明確指示軍統香港區書記劉方雄,“你與萱野晤談之初,必須斬釘截鐵,堅決要求其對汪偽政府之阻滯,並作一確切之保證。否則雙方洽談,將立告中斷!”


    戴笠的狡詐,無人可比!他竟然利用萱野長知與劉方雄的密談,要求正在進攻長沙的岡村寧次,指定某一師團暫停進攻十日,以此表明雙方的信任!


    結果,指揮長沙保衛戰的薛嶽長官,就是利用這十天時間做了充分準備,導致日軍受到重大損失!


    正是戴笠指揮的這些謀略戰,反向“桐工作”,致使汪精衛於一九三九年五月初到達上海,卻延遲至一九四〇年三月才組成汪偽政府!


    以上仍為旁觀者之言,非故事情節!


    26-19


    格洛克路駐地。


    此時,夜色已深,周圍寂靜無聲。樓下會議室裏同樣很安靜。


    陳子峰已大體知道軍統上海區對汪精衛等人掌握的情況。他感覺,這些就是他今後工作的基礎。他想告辭,卻不知該如何告辭!


    人家是長官!彭紹勇現在雖然與他同為少校,但人家以前是他的長官!


    他總不能站起來說:“好,匯報至此結束,有什麽問題以後再說!”


    顧耀宗和彭紹勇兩位長官即使不槍斃他,瞪眼睛也要瞪死他!


    偏偏這時,顧長官忽然開口,說:“陳隊長,我們說了這麽多,你也說一下你們的任務吧,如何?”說完,就目光陰沉地盯著他,等著他開口!


    這麽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卻如匕首一般直抵在陳子峰的喉嚨上!


    他一聽就明白,戴老板通過龔長官向他布置的任務,是絕密!甚至今後要與他共同完成這個任務的顧長官和彭紹勇,都不知道這個任務!


    他如果說:“此事屬絕密,不能告訴你們!”那無異於打人家的臉!今後就沒辦法再合作了!沒有上海區的支持,他恐怕完成不了戴老板和龔長官交給他的任務!


    他如果真的說出他所承擔的任務,可以肯定,戴老板和龔長官也饒不了他!


    這下子,陳子峰目瞪口呆地看著顧長官,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冷月輕輕說了一句話,才算解了他的圍!


    她平靜而溫和地說:“我們來時,長官交待,今後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務必向顧長官和彭長官請教。長官說,顧長官和彭長官一定會解決我們的困難!”


    她說到這裏,就輕輕站起來,並且在臉上露出溫和而冷靜的微笑,看著他們。


    陳子峰一下子就明白了,顧長官和彭長官一定都知道冷月的根底!她背後的靠山!他們不能不給她這個麵子!有冷月的榜樣在前,他也可以恭敬地站起來了!


    26-20


    彭紹勇給陳子峰憲兵隊安排的駐地,在汾陽路上。


    馬路對麵是懷久女子中學(今上海二中),向南不遠就是太原路。向北則是辣斐德路(今複興中路)。這一帶都是舊房子,平房、樓房都有,極其擁擠。但前後看看,倒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


    陳子峰到底在上海多年,很快就想起來,這裏其實距離高宗武居住的亞田南路不遠!


    此時已是淩晨兩點多鍾。這一帶不是繁華地帶,到了這個時候,周圍就很安靜。


    “我現在真想去高宗武家看一看!”陳子峰低聲說。


    “明天吧。還是先看看咱們的駐地怎麽樣!”冷月同樣低聲說。


    按照彭紹勇交待的地址,他們先找到懷久女子中學,對麵有一條叫務本弄的小巷。


    他們悄悄走進去。務本弄十一號是一棟二層舊樓,相當破舊,三樓三底,住他們十個人倒是綽綽有餘。此時,小樓裏黑著燈。


    但他們一走到樓下,中間的門就無聲打開了。蕭安城和喬豔芳正站在門裏,向他們招手。他們一閃身就進去了。


    26-21


    陳子峰和冷月跟著蕭安城和喬豔芳,摸黑上樓,向左一進門才看出來,這裏就是他們新的電台小屋。屋裏亮著一盞小台燈,台燈邊上就放著蕭安城的電台。


    四個軍官,一個也沒睡,此時散坐各處,都睜大眼睛看著陳子峰和冷月。


    陳子峰坐下來,先簡要向他們介紹了向顧長官匯報的情況。


    之後,他拿出汪派主要成員名單給他們看。汪派的人大都住在愚園路一一三六弄,但還是有少數幾個人住在外麵。比如,高宗武就住在亞田南路。


    他說:“從明天起,小喬負責,在這三處地點建立監視點。第一處是愚園路一一三六弄。弄堂口就有日本人把守。我們進不去,隻能在外麵建一個監視點,看看進出的都是什麽人!第二處是高宗武住的亞田南路四十六號一號樓。我希望盡快與高先生見麵!第三處是六三花園,在西江灣路和花園路的交叉口上,這是汪派的人和日本方麵談判的地方。我們人手不夠,一個點隻有兩個人。等我們看清楚了,再決定下一步!”


    這時,他一個一個看著麵前的人,眼神也變得兇狠起來,低聲說:“我們的任務,連顧長官和老彭都不知道!明白這個意思嗎!我們的任務就是絕密!絕不能說出去!”


    這時,他看見桌上竟然有一部電話,就問:“能用嗎?”


    蕭安城說:“能用,我試過。”


    陳子峰一指薑玉鳳,說:“小薑負責看家!任務和以前一樣,掌握各處情況!不管誰有了情況,先給小薑打電話!”


    薑玉鳳驚訝看著他,連連點頭,說:“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看好家!”


    陳子峰一揮手,“早點睡吧。明天開始!”


    他又向蕭安城一指,“你擬個草稿,給龔長官發報,說一下我們的情況!”


    二十分鍾後,龔長官迴電:“有事可與何畏聯係!”


    蕭安城小聲向陳子峰說:“何畏的人,可能早就到上海了!甚至和我們是一個任務!”


    陳子峰點點頭,也認同他的看法。但他想不明白,本部為什麽這麽安排!軍統在上海最有力量的隊伍,就是顧長官的上海區!卻偏偏不用,而是派他來!外加何畏!


    他感覺,其中一定還有什麽特殊情況!


    26-22


    早上,天一亮,喬豔芳和李三就先出了門。


    他們都算是老上海,現在重新走在上海的街道上,心情說不出的好。


    不過,他們憲兵隊的人早就在日本人那裏掛了號,幾乎人人都認識他們。所以,他們出門的時候,還是用圍巾包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四麵張望的眼睛。


    他們去的第一處,就是愚園路一一三六弄!


    愚園路是上海一怪,怪就怪在愚園路門牌號碼上。區區不到三公裏長,弄堂號已編到一千多號,哪裏有這麽多弄堂!另外,弄堂號與門牌號交錯出現,也是一大怪事!


    愚園路十一號的康貽公寓,據說就是愚園路的起始號碼。


    據猜測,愚園路的編號大體應該是這樣的。假如這條弄堂編號為愚園路一百弄,但弄堂裏有五十戶住家,他們的號碼自然是一百弄一號到五十號。


    但隔壁下一條弄堂的編號就為一五一弄,其中包含了一百弄中的五十戶人家。


    如果一五一弄的隔壁是一棟獨立小樓,則編號為愚園路一五二號。所以,“弄”是指裏麵還有若幹住家,“號”則是指僅此一家。


    但愚園路從一八六〇年開始築路,到現在,許多房屋不斷翻蓋,由小住家變成大洋樓,許多號碼甚至整條弄堂都消失了。所以,愚園路的編號是無論如何也連不起來的!


    愚園路是在法租界。但愚園路一一三六弄弄堂口的一扇門上,卻掛著一個牌子,上寫:“日本上海派遣軍憲兵隊愚園路辦公室”,很是驚人。


    似乎,法國人也拿此事沒脾氣!巡捕都很少到這一帶來!


    喬豔芳在這一帶走了一遍,就在一一三六弄的斜對麵,建立了第一個監視點。


    她留下李三,就開始奔忙第二個監視點,亞田南路四十六號!


    就是在這裏,她遇到一個讓她大為意外的人,何畏!


    26-23


    何畏這個大男人有一點點傲,再有就是滲在骨子裏的兇!是極其兇!


    他今天在亞田南路四十六號外麵的報攤上翻看報紙,也觀察了一早上,卻什麽也沒看出來。直至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小女孩從他背後走過時,悄悄捅了他一拳,把他嚇一跳!


    他跟著這個中學生拐進一條窄窄的夾道裏,等她一拉下圍巾才看出來,是喬豔芳!


    何畏吃了一驚。在他的算計裏,陳子峰的人要到上海來,怎麽也需要一個多月!怎麽迴事,他們已經到上海了?媽的,也是,人就站在我麵前,還有什麽不相信的!


    “喬小姐,什麽時候到的?”他還是要問一下。


    “昨夜!你呢?”喬豔芳的眼睛裏閃著黑光,一閃一閃地盯著他。


    說不上為什麽,她就是對眼前這個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懷疑!


    龔長官幹脆說他是日本人派到緝查處來的臥底!意思是,何畏這個臥底,是他安排的!但他媽的,說不定他就是個真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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