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豔芳立刻攔住一位上尉軍官,向他亮出自己的身份,問道:“剛才有三個人進來,你注意到沒有!”


    上尉看著她臉色,似乎意識到有問題,問:“是什麽人?”


    喬豔芳咬著牙說:“是日本特務!我認識!我們是跟蹤過來的!他大約一分鍾之前進來!你注意到沒有!”


    上尉向櫃台那邊一指,“不在那裏?”


    喬豔芳低聲說:“不在!這裏有後門沒有!”


    上尉已瞪起眼睛,招手叫來另一名軍官,嚴厲說:“命令所有人封鎖前後門,封鎖走廊和樓梯!任何人不準出門!快一點!”


    他迴頭盯著喬豔芳,認真說:“喬副隊長,我們挨個檢查房間!他們隻要沒走,我們一定能找到他們!”


    就在這時,他們都聽到二樓傳來一聲槍響!


    喬豔芳二話沒說,向後一招手,拔腿就往二樓衝!


    上尉也不含糊,緊跟在她身後,並向附近招手,命令士兵們跟上來!


    17-3


    喬豔芳和上尉一衝進二樓走廊,就看見兩個士兵端著步槍,對著一扇門喊叫。


    那扇門裏突然響了兩槍,一個士兵中彈倒地。另一個士兵連續向門裏射擊,但那扇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上尉吼叫:“怎麽迴事!快說!”


    那士兵躲在門口,手裏的步槍仍然對著房門,高聲說:“連長,我們三個人在這個房間檢查,張班長在裏麵問話,我們兩個守在門外。後來來了三個人,直接就進了房間。他們一進門就開槍,打中了班長!然後就對我們開槍!他們三個人都有槍!”


    上尉衝到門口,用槍柄敲門,叫道:“放下武器投降!放下武器投降!”


    屋裏又響了一槍,子彈打穿門板,又打在對麵的房門上。


    喬豔芳衝到上尉身邊,低聲說:“長官,你帶著士兵封鎖樓後,不要讓他們跳窗跑了!這裏我來對付!”


    上尉迴頭向身後的士兵揮手時,就聽見屋裏傳來打碎窗戶的聲音!


    喬豔芳連續向門鎖射擊,緊接著,用力一腳將房門踹開。她閃在門邊向裏觀察,但房裏已經沒人了!窗戶已被打爛!


    她衝到窗口向外看,隻見川上等人已經拐過小街,跑遠了!


    上尉低頭一看,那位姓張的班長,額頭和胸口各中一槍,早已死了!


    他怒不可遏,衝出房門叫道:“給老子追!他們往後麵跑了!快追!”


    17-4


    短短五分鍾之後,陳子峰已站在這個房間裏,看著倒在地上的張班長。


    和他一起來的,除了臨江門派出所高所長外,還有憲兵第六團的團長劉學啟。他們同樣看著倒在地上的張班長,全都是一臉的疑惑!


    張班長不過是一個班長,帶著兩個士兵查問這個房間裏的住客。川上卻大老遠的從較場口過來,闖進這個房間,打死張班長,然後跳窗逃逸!這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的!


    陳子峰和劉團長互相看一眼,同時迴頭,看著站在麵前的士兵。這個士兵是三個人中幸存下來的。


    士兵相當緊張,說話有點結巴,但還是把整個情況說清楚了。


    整個情況也實在太簡單了!張班長帶著兩個士兵來查房。進門沒多久,川上等人就進了房間,直接開槍打死了張班長!之後又打死門外的一個士兵!再接下來,就打碎窗戶逃走了!


    在陳子峰看來,川上是老特工!怎麽會幹這種屙屎不擦屁股的事!毫無道理!


    他對劉團長說:“長官,還是先把屍體抬走吧,先送進醫院裏放著。有什麽情況,咱們晚上再碰吧。”


    劉團長沒說話,隻是向上尉揮了一下手。


    上尉招來幾個士兵,準備把張班長抬起來。


    這時,陳子峰大叫一聲:“停!等一下!”


    張班長的手,一直捂在胸口,這似乎很正常。他胸口中了一槍。


    但士兵們準備抬起他的時候,張班長的手移動了一下,讓陳子峰看見了異常!


    他蹲下來,慢慢翻開張班長的手。他的手裏,捂著一張滿是血跡的撲克,紅桃a!


    陳子峰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把小鑷子,輕輕夾起這張撲克,向劉團長和高所長展示,咬牙說:“今天一天,連續發現了三張撲克!我敢說,這個房間裏一定找不到撲克!”


    隨後的搜查,果然證實了他的話!


    他補充說:“上午,我們發現了方片j和黑桃q。我們分析判斷,今後幾天有可能再出現紅桃a!它果然就出現了!並且是在同一天!這是日本人特意留給我們的!”


    劉學啟團長皺著眉頭,瞪著他,嚴厲問:“你什麽意思!留給我們幹什麽!”


    陳子峰說:“長官,現在還說不好,等晚上到軍委會碰頭再說吧!”


    17-5


    軍委會在繡壁街,三層樓,門口的高台階兩邊,有頭戴鋼盔的士兵守衛。


    出軍委會大門向西走,不過半裏地,有一家小小的茶館,名叫“繡街茶社”。


    此時正是下午四點鍾左右,中午那撥來吃茶吃午飯的客人已經走了,晚上的茶客還沒來,這樣,“繡街茶社”裏就很安靜,客人更少。


    寬敞的店裏,隻有兩位客人。


    靠窗邊坐著的,是一位年輕人,二十三四歲模樣。他穿一身舊西裝,沒打領帶,襯衣領子敞著。他雙手捧著茶杯,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


    茶社裏麵,柱子後麵,坐著另一位茶客。他大約三十歲出頭模樣,麵容清瘦,偏分頭一絲不亂。他穿一件細棉布白襯衣,領口敞著,袖子卷到胳膊肘上。


    他同樣是雙手捧著茶杯,目光低垂,神色相當憂慮。


    他是軍令部第一廳副廳長,張並州,少將軍銜。他心裏的憂慮是無法言明的!


    17-6


    今年二月初,張並州一直在等家人的來信,但直到過了年,也沒等到家人的來信。這種情況讓他焦慮不安。他的家人都在上海,他很後悔沒把家人接到重慶來。


    他的父母都在中學裏教書,妻子則在一家報社裏當編輯。


    “淞滬戰役”開始後,他一直勸父母和妻子離開上海。但他們都在上海住慣了,不願意離開。


    父親說:“我們住在法租界裏,就算日本人來了又能怎麽樣!我們住在法租界裏呀!”


    此時想起此事,張廳長懊悔不已!


    到了今年五月,他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來電話的人說,他姓牧,帶來張長官家人的信。他們約好見麵的地點,就在這家“繡街茶社”裏。


    那一天,張並州甚至就坐在此時的位子上!


    在他的印象裏,牧野先生是個相當文雅的人,臉上總是掛著微笑,語氣也很溫和。


    但牧先生帶給他家人的來信,卻讓他驚悚不安!


    來信是兩頁八行信箋,一家人寫給他的信,都在這兩頁紙上!


    信的開始是父親的問候:“並州吾兒,前年一別,至今已有年半,我和你姆媽甚念。家中尚可,每日上班,至晚方迴。盼你一切安好。父字。”


    之後是母親的問候:“吾兒見字如麵。我和你爸已過中年,家中各種煩瑣事全仗慧英操持。大女已上二年級,學校不遠,你爸每日接送。小女會說話了。盼你健康。姆媽。”


    再後麵則是大女兒艾婷寫的歪歪扭扭的幾句話:“爸爸,我想你了。你什麽時候才能迴來。妹妹指著你的照片叫爸爸,爸爸,你早點迴來吧。女,艾婷。”


    最後才是妻子寫的幾句話,“並州安好。人生總有意外,這封信就算個意外吧。我會盡力照顧好爸媽,務請放心。送信的人可能要找你有意外之事,盼妥處。妻,慧英。”


    天下的家信,哪有這麽寫的!幾個親人的文字,竟然寫在兩頁八行信箋上!


    這麽一種情況,張並州能夠猜出九九不離十!


    那一天,他盯著坐在對麵的牧野先生,目光嚴厲,幾如匕首一般!


    “你是日本特務!”他咬著牙說。


    “更客觀的說法是,我為日中早日結束戰爭而努力。”牧野先生臉上始終掛著微笑。


    “挾持我的家人!你想要什麽!戰場情況!軍隊調動!”張並州盯著牧野!


    “張長官,戰場上的事,我不管。”鷹司輕聲說。


    “你想管什麽!”


    “我隻想得到一些消息。相信張長官也了解,有些事,遲早會傳得到處都是。我們隻想早一點知道而已。沒有別的,就是這些,肯定不會讓你太為難。”


    張並州整整考慮了三天,拿不定主意。他隻好和自己身邊的少校副官李莫喬商量。


    李莫喬聞言大吃一驚,“夫人他們,都被日本人控製了?”


    張並州痛苦地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李莫喬思考再三,隻好說:“長官,那個人的意思,隻要消息,遲早會傳出去的消息。長官,我們就以此為限吧!”


    17-7


    今天的下午,張並州也不知道,自己在“繡街茶社”裏坐了多久。


    直至李莫喬從窗口那邊扭迴頭,低聲說:“長官,那個人來了!”


    張並州坐在桌邊沒動。幾分鍾之後,一個人在他對麵坐下來。他知道,這是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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