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從秘書廳第一處的那些下級軍官的口中了解到一個情況,今年七月七日,鄧錫侯總司令委任陳離為第二十六軍團的軍團長一事,被楚東平壓了下來!整整壓了兩天!


    陳子峰眨著一雙莫名其妙的眼睛,問:“為什麽呀?”


    那軍官搖搖頭,“這個事,我可說不好。也許,楚處長不喜歡那個人吧。”


    陳子峰繼續眨著眼睛,“那,他後來為什麽又同意了呢?”


    那軍官仍然搖搖頭,“不知道。我猜,是應該有原因的,但我不知道。”


    陳子峰心裏,頓時升起一個巨大的疑問!


    讓鄧錫侯派他信任的人接任第二十六軍團的軍團長,這是劉日辰劉先生給他的特別建議!因為這個建議太重要!


    他這個級別的小軍官,根本就不該提這個建議!但他還是在電報裏提了!


    冷靜說,他隱約察覺到,當時的局勢相當危險!任命陳離,就是為了消彌這個危險的!楚東平如果繼續扣壓對陳離的任命,有可能造成嚴重後果!


    他媽的,這個後果,也許就是“木桶計劃”所要的後果!


    7-27


    陳子峰在大房間裏來迴轉著,對眼前的人說:“這就是我今天上午得到的情況!再加上我們以前掌握的情況,要我看,這個楚東平是有問題的!每個人都要注意這一點!”


    接下來,是喬豔芳匯報。她隻說了一句話,就引起所有人的警覺。


    她說:“我去見楚太太,什麽都沒問出來。不過,她家裏擺放了許多古文物,什麽銅像、磁器、字畫、木雕,等等,很多!”


    聽的人都明白了,這就和清朝皇子們練武用的木鐧,有點關係了!


    兵器店老板說過,有人花兩百元錢買走了木鐧,一定是個喜歡古文物的人!難道就是這位楚先生買走了木鐧?


    喬豔芳說:“子峰,我請求搜查楚家,也許能找到另一根木鐧!找到了,這事就清楚了!你說呢?”


    陳子峰一點頭,“我今晚就去匯報,爭取讓龔長官同意!”


    再接下來,就是冷月的匯報。


    陳子峰和喬豔芳這幾個人都知道,冷月去調查的是政府高層,最好能問出一點特殊情況來!不過,他們都猜不出她能問出什麽情況來。


    冷月並不說她找了誰。她直接說:“去年八月,張群被任命為四川省政府主席。但四川的地方實力派都不接受。張群到了成都,住不進旅館飯店,甚至連飯館也不接待。他去省政府上班,門口的哨兵竟然說,不知道他是省政府主席這個事,請他找相關的人來,他們才同意他進去!”


    陳子峰輕聲說:“這個情況,成都的周團長也說過一些。當時的情況很嚴重!”


    冷月繼續說:“當時有一種說法,如果張群就任省政府主席,楚東平有可能就任省財政局局長。所以,他壓下陳離的任命,可以理解!”


    陳子峰眨著眼睛問:“你說可以理解是什麽意思?”


    冷月說:“楚東平沒當上財政局長,對四川的實力派有點怨氣,是不是可以理解?”


    陳子峰這才聽明白她的意思,楚東平對四川的地方實力派有怨氣!這個怨氣是不是落在楊尚周的頭上,還真有點說不定!


    他用力一點頭,說:“所有這些情況,是不是都連起來了!”


    蕭安城第一次開口說話,“子峰,你雖然連起來了,但所有情況還是不清楚。”


    “你說,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誰打死了楊尚周!”


    “日本人!”


    “日本人和楊尚周事件有什麽關係!和楚東平情殺案有什麽關係!你說得清嗎!”


    “你這個狗安賊,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陳子峰兇惡地瞪起眼睛。


    “中間還缺少關鍵的東西!”


    “什麽東西!你說!”


    “就是能說明所有這些事,都和‘木桶計劃’有關係的東西!把這個關鍵東西找出來,所有問題就都清楚了!”


    “那麽你說,究竟是什麽東西!”陳子峰更加兇惡了!


    喬豔芳站起來叫道:“你不要這麽兇!有話好好說!我們現在就是在分析案情!”


    陳子峰又轉向她叫起來,“那麽你分析是個什麽東西!”


    喬豔芳向他尖叫:“我不知道!”


    這時,冷月冷靜說:“木鐧!”


    所有人都轉向她,瞪著她,眼睛卻來迴轉著,琢磨她說的木鐧,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冷月看著陳子峰說:“搜查楚家,應該是第一步!我們隻能一步一步來。”


    陳子峰再兇惡,也不敢對冷月發火,甚至不敢質問她一句!


    他瞪著眼睛說:“好,我今晚匯報,明天就去搜查楚家!”


    最後一個匯報的,就是韓進東。


    他的匯報就是一句話,“我帶著五個弟兄,分頭在附近幾條主要道路上尋找日本人的蹤跡,我們什麽也沒找到!就是這些!”


    喬豔芳問:“子峰,你大中午的把我們都叫迴來,下一步幹什麽?”


    陳子峰惡狠狠地向蕭安城一指,“安賊,你跟老子去審楚東平!其他人在外麵聽!都給我把耳朵張開了!聽出一點情況來!這就是今天下午的事!”


    7-28


    軍委會,軍法執行總監部。


    楚東平是上校處長,陷入情殺案,又涉及張秘書長,所以,他就不會關在普通的警察局看守所裏,而是關在軍法執行總監部的禁閉室裏。


    軍法執行總監部設在軍委會,總監部的禁閉室就在軍委會後麵的一棟二層小樓裏。


    禁閉室的問訊室不算大,裏麵的擺設更簡單,隻有一張不大的長條桌和三把椅子。


    陳子峰和蕭安城拿著卷宗和一個沉重布包進入問訊室時,楚東平已經坐在裏麵了。


    楚東平今年三十歲,白淨臉,偏分頭,身材中等。他穿著一件白襯衫,紮在褲子裏,整個人看上去,還算精幹。


    他看著身穿軍裝,沒戴軍帽,領子上隻有少校軍銜和上尉軍銜的陳子峰和蕭安城,嘴角一直向旁邊扯著,似乎非常不服氣。


    7-29


    在外屋,喬豔芳笑嘻嘻地對冷月說:“這位小哥哥蠻帥的噢。”


    冷月淡淡地說:“情緒很抵觸,怕是不好審吧。”


    喬豔芳仍然笑嘻嘻的,“冷姐,你看好了,三分鍾拿下!”


    冷月難得地向她笑了一下,說:“好,我看著。”


    韓進東站在她們後麵,眼睛一直眨著。他猜不出陳子峰和蕭安城怎麽審。在他看來,這次審訊就像老虎吃天,根本就無處下嘴!


    7-30


    禁閉室裏,蕭安城一頁一頁翻看麵前的卷宗,似乎把眼前的楚東平忘記了。


    陳子峰則雙臂抱在胸前,目光陰冷地盯著楚東平,似乎隨時想給他來個下馬威!


    蕭安城終於不看卷宗了,他抬起頭,平和看著楚東平,略略露出一點微笑,說:“楚長官,我們是重慶衛戍司令部緝查處憲兵隊的,他是隊長陳子峰,我是蕭安城。”


    對麵的楚東平,似乎想搶占先機,開口就說:“我知道你們是什麽人!”


    蕭安城哈哈一笑,“那就太好了。我們奉長官之命,今天來調查發生在特園的兇殺案,希望楚長官配合我們。”


    楚東平把桌子一拍,大聲喊叫起來,“我沒殺香齊!我根本沒殺她!我要對你們說多少遍,我絕不會殺她!你們就是不長眼睛,這麽簡單的事都看不明白!還要來問我!你們要問到什麽時候!”


    蕭安城輕輕向他擺手,直至他安靜下來,然後輕聲說:“你當然沒殺!”


    楚東平突然閉上嘴。他完全沒想到,坐在他對麵的這個什麽人竟會這麽說!他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麽好了!


    蕭安城冷靜看著他,彎腰從地上的布包裏拿出一個銅雕像,放在桌麵上。


    “這就是殺死趙小姐的兇器,認得吧?”


    “這東西,一直放在香齊的房間裏!我當然認得!”楚東平說話仍然帶著情緒!


    “楚長官,你能不能拿起這個東西,在桌子上砸一下!你能嗎!”


    “你什麽意思!想讓我的指紋留在上麵?”


    “沒想到,您還懂得指紋什麽的。”


    “你到底想幹什麽!不要引我上當!”


    “楚長官,我沒有看不起您的意思,但您手無縛雞之力,這樣的銅雕像,你掄得起來嗎!我們要是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我們就不來了!”


    楚東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著立在麵前,還帶著血跡的銅雕像,囁嚅說:“你……你說什麽?”


    蕭安城仍然翻著麵前的卷宗,“你沒殺趙小姐!我們對這一點沒興趣!”


    楚東平張口結舌地看著他,“那,你們……你們想知道什麽?”


    蕭安城說:“我們隻想知道七月十九日那天夜裏,你和趙小姐在特園二〇六號房間裏,發生了什麽事。楚長官,你沒殺趙小姐!你聽清楚了嗎!”


    楚東平張口結舌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隻能點點頭。


    蕭安城嚴厲說:“但是,你可不要硬往謀殺案裏鑽!往死路上走!你聽清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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