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他以為這是一個小乞丐,想跟他要錢。但很快就發現不是。


    他發現這個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相當整潔幹淨,頭上的小辮也梳得整整齊齊的。她的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孩,頭臉幹淨,胖乎乎的,絕不是窮人家的孩子。


    他看著這個小女孩有些意外,不知她想幹什麽。


    那小女孩眨著一雙大眼睛,那麽驚奇地看著他,最後說:“叔叔,去年十月,十月底,從武漢到重慶,船上,什麽什麽源號,我姆媽丟了錢!”她說完,就繼續瞪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迴答。


    蕭安城那麽意外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他一下子想起來,去年從武漢來的時候,乘坐的是茂源號,一個婦女帶著一個小女孩,向他們求援,因為她們僅有的十八元錢被人偷走了!


    他張大了嘴,“哎呀,小姑娘,原來是你呀!真是巧,真是巧!”


    那女孩子也咧開嘴笑了起來,很快樂的樣子。


    “那,你和你媽媽,現在好嗎?”蕭安城蹲下來,笑著問。


    “好著哩!我和姆媽在李太太家做事情。李太太是好人,我和姆媽吃的好,住的也好。喏喏喏,”她指著背上,“這是弟弟,李太太的兒子,我叫他弟弟。我每天背著他出來玩。哎呀,我姆媽要知道了,不定多高興呢!”


    “那就好,那就好。”蕭安城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就問:“你叫什麽?”


    “我原來叫吳小丫,後來李太太給我改了名字,我現在叫吳曉煙。”


    “曉煙?什麽意思?”


    “就是早上,霞光萬道的意思。我一說你就明白。”她眨著大眼睛,笑嘻嘻說。


    蕭安城認真想了又想,這才想明白,“噢,就是早上,太陽剛出來,照著天邊的雲霧,朝霞萬裏,是這個意思吧?”


    “就是的。我一說你就明白。”吳曉煙咯咯地笑了起來,很得意的樣子。


    蕭安城笑著站起來,“好了,曉煙,給你姆媽帶一個好。我還有事,要走了。”


    曉煙叫道:“叔叔,有空到較場口來吧,我們就住在較場口。”


    蕭安城說:“好的,好的,有時間我一定去。再見了,曉煙。”


    他揮著手,繼續向前走了。在他心裏,這就是一次偶遇,或者算巧遇,也就是這樣了。他感覺,今後很難再見著這個小姑娘了。他的人生,和她的人生,完全是兩迴事!


    蕭安城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們今後還會見麵!他和她,將是生死之交!


    7-2


    看著蕭安城走遠了,二菊才從樹叢後麵跑上來,滿臉都是怪異的笑容,叫道:“隆地乖噢,啷個大帥哥你也認得格!”


    曉煙迴頭說:“你哪裏曉得噻,他救過我,還有我姆媽!我要迴去告訴姆媽去!”


    她說著,就匆匆忙忙的往家裏趕。


    7-3


    蕭安城到了洪崖洞的小教堂,不由吃了一驚。


    他看見教堂的周圍已經拉上了鐵絲網,入口處還有士兵站崗。


    劉麗站在哨兵旁邊,手裏拿著一摞小卡片。她看見一個學員,就發給他一個小卡片,笑著說:“收好了,不要丟了,以後就憑這個出入證進門。”


    有人問:“為麽噻?”


    劉麗說:“等人齊了跟你們一起說。”


    7-4


    蕭安城進了小教堂,裏麵倒是沒什麽變化。一排排桌椅仍像以前那樣擺放。前麵的大黑板旁邊,放著赫伯特先生要坐的椅子。


    一些先到的同學聚在一起,挺神秘地互相議論著,猜測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看到所有同學都到齊了,劉麗笑容滿麵拍拍巴掌,先開了口。


    她說:“按照赫伯特先生的計劃,從今天開始,咱們就要試著破譯日本密碼了。為了保密起見,電訊處決定在教堂外麵放上崗哨,禁止外人隨便出入。另外一方麵,也希望同學們注意保密,這個訓練班裏的任何情況,都不要對外人說。”


    她看看站在旁邊的赫伯特先生,向他伸出手,“先生,請您開始吧。”


    赫伯特先生走到黑板旁邊,嘴角閃出得意的微笑,說:“正如劉小姐所說,我們從今天開始,就要開始進行破譯密碼的研究。請各位聽好,不是我給你們講,而是我和你們共同研究。我當然先做了一點點研究,但也僅僅是一點點而已。最主要的破譯,是和你們共同嚐試,共同進行研究。”


    他說完,就展開一張很大的白紙,用圖釘釘在黑板上。


    白紙上,是用毛筆寫的大寫英文字母,布滿了整張白紙,大約有十幾行之多。


    蕭安城等同學都吃驚地看著,猜不出赫伯特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赫伯特笑容滿麵,指著白紙說:“這是一封日本駐武漢領事館發給日本外務省的電報。我們今天先嚐試從日本外交密電開始破譯。我感覺,日本外務省的密電,似乎要容易破譯一些。現在,請各位將這封密電抄在自己的作業本上。為了下一步的研究,建議你把字寫得大一點,行與行之間留出一點空間。抄好之後,請各位同學認真研究這封密電,並且可以和身邊的人進行討論。一個小時之後,我們開始研究這封密電。請開始吧。”


    他的話音一落,在座的學員們就開始低頭抄寫白紙上的密電。


    幾分鍾之後,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互相討論甚至爭論。教堂裏變得熱鬧起來。


    赫伯特先生和劉麗,臉上都帶著笑容,看著他們。


    7-5


    還在上午的時候,剛過九點鍾,正準備出門,想在滿大街找一個不長眼的日本特務的陳子峰,被龔濱生一個電話召到緝查處辦公室。


    此時,他就坐在龔長官對麵,疑慮重重地看著這位不動聲色的長官。


    龔濱生從旁邊桌上拿來一大摞報紙,放在陳子峰麵前,指點著說:“子峰,這些報紙,你都看過嗎?這上麵有你感興趣的東西嗎?”


    陳子峰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報紙都翻了一下,謹慎說:“長官,您是不是指發生在特園的情殺案。長官,說一句實話,我就對這件事感興趣!”


    龔濱生臉上露出微笑,“你的憲兵隊,是不是都對這件事感興趣?”


    陳子峰一點頭,“是,長官。”


    龔濱生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竟然說了一句,“你們可真是一群精把子!能看出情況來!你聽清楚,我這句話可不是貶意。”


    陳子峰急忙笑著說:“長官其實是讚揚我們,我……我聽得出來,謝謝長官讚揚。”


    龔濱生一揮手,“那好了,這個任務就算交給你們了。軍委會軍法執行總監部,還有中央憲兵第六團,重慶警察局,對這個案子也調查了一段時間,但查不出頭緒,要求我們緝查處協助調查。”


    陳子峰說:“長官,我們和誰聯係?”


    龔濱生說:“就是我剛才說的幾個部門,一個是軍委會軍法執行總監部的副總監穀正倫,一個是中央憲兵第六團的團長劉學啟,最後一個是重慶警察局的局長唐毅。”


    他微笑向陳子峰點點頭,“都是長官,你對他們要客氣一點。但調查工作,以你們為主!不要讓他們幹擾了你的調查!”


    陳子峰站起來,“是,長官,我明白。我現在就去與各位長官接洽。”


    龔濱生笑著說:“我和你一起去。我也算是其中之一吧。”


    7-6


    洪崖洞,教堂裏。


    學員們分成一群一夥的,激烈爭論提出的問題。


    赫伯特先生一直微笑看著他們,似乎覺得這一切很有意思。他終於從椅子上站起來,拍了拍手,教堂裏立刻就安靜下來。


    所有學員都瞪大眼睛,看著他,期待他說出什麽重要東西。


    赫伯特先生微笑看著每一個人,指著白紙說:“一個小時時間到了。現在,誰能告訴我,他從這個密電裏看出什麽情況。我再強調一點,我們是研究,不要害怕說蠢話。有的時候,蠢話裏就藏著智慧。誰先說?”


    教堂裏很安靜,學員們都眨著眼睛,誰也不敢先開口。


    蕭安城身邊的一個同學用力推了他一下,慫恿他先開口。


    赫伯特先生看見了,“你們兩個誰先說?”


    劉麗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說:“我看李同學一直在推蕭同學,就請蕭同學先說吧。”


    這下子,蕭安城就沒辦法了,隻好為難地站起來,看著身邊的同學們。


    他說:“先生,我真的不太摸門。我就是覺得,其中有一些英文字母是成對出現的,而且出現了好幾次。我真的不知道這算個什麽情況。”


    不料,赫伯特先生卻哈哈地大笑起來,連聲說:“ok,ok,說的非常好。可以再深入一點說嗎?沒關係,我們就是一起研究,說什麽都行。”


    蕭安城說:“我隻是看出有幾個字母成對出現,其他的,真說不上來。”


    赫伯特從桌上拿起一支毛筆,說:“蕭先生,請你把你看出來的幾個字母都標出來。”


    蕭安城沒辦法,隻得走過去,接過毛筆,在一些成對的字母下麵劃上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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