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楊慶山才明白,陳子峰這些人今天來,其實不是為了收購碼頭的事!甚至不是為了他運一點鴉片的事!而是另有目的!


    想清楚這一點,他輕聲說:“陳隊長,您想要什麽?或者,您想知道什麽!”


    陳子峰嘎嘎地笑了起來,很暢快的樣子,“哎呀,真是好!跟您楊老板這麽明白的人說話,真是好!楊老板,那我也就不說暗話了!”


    楊慶山謹慎地盯著他,“陳隊長,您請說。”


    陳子峰不動聲色地盯著他,片刻,輕聲說:“楊老板,我想知道,洪門的趙時甫,和僑委的陳春圃,究竟做的是什麽生意!楊老板能告訴我嗎!告訴我實話!”


    楊慶山一動不動地看著陳子峰,好一會兒沒說話。


    旁邊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是在猶豫!說到底,他和趙時甫同為洪門中的人!他們又有多年的交情!讓他說實話,確實有點難為他了!


    但陳子峰今天就是要弄清楚這件事!今天在軍委會受審!又差點被川上那家夥打了伏擊!都是為了這件事!他不弄清楚,簡直就沒辦法活了!


    所以,陳子峰此時盯著楊慶山,目光就有點兇了!這是楊慶山能看出來的!


    他猶豫了很長時間,終於向崔槐點點頭,輕聲說:“這個事前因後果,讓崔槐來說,可能更好一些。崔槐,你對陳隊長說吧!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其他的,沒你的事!”


    崔槐小心盯著楊慶山,確認他的意思無誤,這才轉向陳子峰。


    不過,他還是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陳隊長,還有你們兩位,我說的,其實就是我的猜測。先生聽了我的猜測,也有些意外。”


    陳子峰露出笑容,說:“崔兄弟,你盡管說,我隻想把這個事弄清楚!”


    崔槐說:“我們一直聽說,趙老板要做大生意,主要是航運生意。楊老板聽說了,也想入一小股,就是這個想法。不過,有兩點讓我起疑。請幾位聽清楚了,是我起疑!一是,趙老板對僑委的陳先生說,這個生意今後由陳先生主持。這個讓我很懷疑,你們想想,做生意有這個道理嗎!二是,我隱約聽說,趙老板的管家杜萬財,一直在拉攏葛二那些人,讓他們入夥,甚至為此還下了一點功夫!不知陳隊長是不是聽說了。”


    陳子峰點點頭,“我倒是聽葛二提過一句,但什麽原因,他也不知道。”


    崔槐急忙說:“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起了疑心!葛二不過是個賊而已,所以,我也準備了一個小賊,他叫魚頭。”


    陳子峰不由大笑了起來,“我說呢,原來魚頭是你安排的!”


    崔槐此時的臉色,就有些陰了,低聲說:“陳隊長,魚頭是我安排的!他們能用賊,我為什麽不能用!”


    陳子峰歪了歪嘴,又問:“可是,為什麽呢?”


    崔槐怪笑起來,似乎有點得意,又有點狠辣,說:“陳隊長,你沒看出來!這麽明白的事,你沒看出來!什麽做生意!什麽請僑委陳常務主持!全他媽的是假話!是設好的圈套!他們就是要把僑委的錢騙出來!然後讓葛二去偷!偷走了,這錢就成他們的了!他們辦理的是無記名匯票!就算你要掛失,也還有一個月的期限!在這個期限裏,任何人都能把錢取走!他們做的這一切,就是這個目的!目標就是僑委的錢!”


    陳子峰看著崔槐,又迴頭看看蕭安城和喬豔芳,很長時間沒說話。


    原本隻是猜測的事,兩天前從葛二嘴裏得到一點證實,現在又從崔槐嘴裏得到全部證實!雖然也是間接的,卻已足夠說明問題的了!


    “崔兄弟,川江飯館出事時,你就在!”


    “對!我就在飯館外麵!”


    “請你說一說過程!你放心,我絕不會找你的麻煩!我隻想弄清楚情況!”


    “趙老板他們進了飯館之後,我就看見葛二過來了!這個情況就很明白了!我就先讓魚頭進去了!葛二進去沒多久,魚頭就出來了,懷裏抱著陳常務的皮包!沒想到,旁邊突然有兩個人衝上去,要搶他懷裏的皮包!魚頭拚命掙紮!更沒想到的是,另一邊又冒出一個人,當時就開了槍,打死了魚頭!那兩個人也掏出槍!那人開槍打倒一個,撿起皮包就跑了!我看到動了槍,就沒敢過去,更不敢追!他手裏有槍嘛!”


    “是個什麽人!你看清楚沒有!”


    “那人穿一身舊衣服,看上去是個幹苦力的!誰都想不到,他下手這麽狠!”


    “他是誰的人?幫會的?”


    “似乎不是!當時趙老板也瘋了!在飯館門口大喊大叫!今天碼頭上的事,我和先生也聽說了!那些人都是洪門的人!所以,搶皮包的人,不是洪門的!”


    話說到這裏,陳子峰心裏雖然還有疑問,但至少川江飯館裏發生的事,已經都清楚了!前因後果,也他媽的清楚了!趙時甫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他轉向楊慶山,微笑說:“楊老板,情況我都清楚了。這些事,和您沒關係!碼頭的事,還按我一開始對您說的!您想收購,我們從旁協助!您用碼頭運貨,我們也絕不攔著!但今晚我們說的話,請不要再傳出去了!您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


    楊慶山臉上也露出了微笑,“我明白,請陳隊長放心!今後陳隊長有什麽事,用得著我楊慶山的,請盡管開口!”


    12-21


    陳子峰等告辭楊慶山,迴到文墨巷駐地時,其他幾個軍官都在電台小屋裏等著呢!


    他一坐下來,就把今晚得到的情況,從頭到尾,向他們說了一遍。


    他最後說:“這些混帳事,我全都不在乎!我就想知道,那個皮包到哪裏去了!”


    他們一番議論,忽然意識到,這個能要人命皮包,竟然失蹤了!不在任何人手裏!


    趙時甫為了這個皮包,簡直急瘋了!周佛海、陳春圃這些人,竟然動用了官方力量,也在追查這個皮包!楊慶山手裏也沒有!警一察方麵更是不用說了!


    陳子峰叫道:“他媽的!不在任何人手裏,皮包去哪裏了!”


    冷月輕聲說:“那隻能在日本人手裏了!”


    陳子峰歪著嘴看著她,說:“但從日本人在碼頭上幹的事來看,似乎也不在!”


    這時,蕭安城說:“我覺得,小冷說的可能有道理。誰手裏都沒有,那就隻能在日本人手裏!它不可能憑空消失了!不過,皮包到了日本人手裏之後,可能出了問題!”


    喬豔芳的眼睛,突然就像玻璃珠子似的轉了起來,“哥哥,我大約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你和小張他們在正廟街發現的日本特務,可能就是川江飯館的兇手!”


    “是!從川江飯館到正廟街並不遠!這裏有一個時間差,我們一直沒算清楚!”


    “好,我明天就去查這個時間!”喬豔芳立刻說,“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你們追他的時候,他手裏有皮包嗎?”


    “沒有!他是空著手跑的!”蕭安城皺著眉說。


    “皮包在路上!”冷月又是冷冰冰的一句。


    蕭安城迴頭看著她,用力一點頭,“你可能說對了!日本人知道我們在那裏有一個監視點!他們有時要從那裏過,都站在巷口看一眼!我們有人在外麵,他們就溜了!那家夥可能就是為了防備我們,把皮包藏在路上的什麽地方!”


    陳子峰一揮手,說:“好了,老子都清楚了!這樣,明天要監聽的,繼續監聽!監視的暫停!都去正廟街那附近找!說不定能找到!不過,有一件事要注意,日本人可能也在找皮包!甚至盯著我們找!所有人都小心一點!”


    12-22


    第二天早上,弟兄們在大房間裏吃早飯的時候,喬豔芳開始布置今天的任務!


    按照昨天夜裏商量的,監聽的人今天繼續監聽!但監視任務暫停!正廟街和緝查處資料組這兩個監視點也暫停!三人一組,去正廟街附近找皮包!


    她目光嚴厲地看著每一個弟兄,說:“你們都聽清楚了!一個人負責找,另外兩個人負責警戒!小心身邊有日本人盯著!再一個事,即使找到了,也不許聲張!迴來報信,我們夜裏去取!就一個意思,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找到了皮包!”


    弟兄們嘴裏塞著飯,都瞪大了眼睛,對今天的任務也感到意外!


    臨出門的時候,蕭安城悄悄拉著陳子峰說:“子峰,你考慮一下,這個事要不要向龔長官匯報!”


    陳子峰瞪大眼睛,立刻說:“這他媽的,不能匯報!如果找不著,我們不是太丟人了嗎!如果找著了,他媽的,所有人都會認定是我們偷的!是藏不住了才拿出來的!”


    蕭安城不由笑了起來,“如果我們真找著了呢?”


    陳子峰一揮手,“等找著了再說吧!找著了,就什麽都好辦了!”


    蕭安城又說:“你今天最好還是去匯報!昨天碼頭上發生那麽大的事,你不匯報恐怕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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