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立馬就睡了。把兩條腿舉著,仰麵躺著,等一小會兒,明白嗎?讓那個東西,盡量流進去,讓它流到最裏麵!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秦雅麗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池太太也大笑起來。她們站在街邊,互相挽著胳膊,就那樣大笑特笑起來了。


    就在這時,秦雅麗忽然一抬頭,那麽意外地看見了佐佐木!她吃了一驚,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見鬼了!佐佐木怎麽會在這裏!


    就在她的斜對麵,是一間挺幹淨的咖啡店。佐佐木走出店門後,用手扶著玻璃門,眼睛卻看著裏麵。


    接著,她更意外地看見,池珺小姐款款地從裏麵走出來。池珺小姐向佐佐木擺了一下手,就上了停在街邊的汽車。佐佐木則癡呆地看著汽車漸漸遠去。


    秦雅麗已隱約猜出是什麽情況了。她拉著池太太,讓她麵對著自己。


    池太太因為剛才的話,笑得臉都紅了。秦雅麗忍不住想,池太太已經生過一個孩子了,仍然稚嫩得像一個剛出校門的女學一生。不過,她真的好可愛!


    但在她的腦海深處,想的卻是佐佐木!想的是剛剛乘汽車離開的池家大小姐。她隱約看見,汽車裏還有一個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孩子。老天!那不會就是池太太的兒子吧!


    26-15


    胡所長走了,電台小屋裏隻剩下陳子峰和他身邊的幾個軍官。


    他們互相看著,眼神裏都是疑惑和憂慮。


    多福路福泰倉庫裏的武器彈藥,此時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們心頭。


    陳子峰小聲說:“駱江不讓我們碰!媽的,他不讓我們碰!”


    冷月突然開口,“你確定!”


    陳子峰惡狠狠地說:“我當麵跟他匯報的!兩次!他都說我們不能碰!”


    冷月沒再開口,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陳子峰同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仿佛不認識她了,就是那樣盯著她!


    其他幾個人也互相看來看去,眼神更怪異了!因為這正是他們感覺詭異之處!


    以他們對駱江的了解,第一,駱江的意思可能來自上麵!駱江的上麵,應該隻有戴老板!不可能有別人!第二,福泰倉庫裏的武器彈藥,現在來看,似乎與貪贓枉法無關!他媽的,那又和什麽有關!福泰倉庫又不是什麽展覽館,在那裏展覽武器彈藥!第三,最近去那座倉庫裏的,都是軍政高官!他們看那些武器彈藥幹什麽!那有什麽好看的!


    他們想來想去,怎麽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陳子峰盯著蕭安城,就仿佛盯著仇人似的,“你他媽的,不會叫老子再去匯報吧!”


    蕭安城卻向他笑了起來,“不應該算是匯報,就是偶然想起來了,偶然提一下。”


    喬豔芳嘿嘿地笑了起來,“就是,你就是提一下,隨口提的,這還不會嗎?”


    陳子峰惡毒地說:“你們簡直就是叫我去送死!老子死在駱江手裏,你們這幫混蛋是不是才高興!”


    這下子,其他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嘻嘻哈哈地向陳子峰作怪相。


    26-16


    果然,陳子峰再去匯報時,就在駱江那裏,狠狠地碰了一個大釘子!


    駱江和陳子峰這兩個人,都已經落下了病!陳子峰一進門,駱江就向裏麵一指。於是,他們前後相隨,都去了檔案室。


    上午護送郭長官去武昌軍委會開會的經過,陳子峰已大體上匯報了一遍,雖然說的比較簡單,但駱江是個精明狡猾的人,還是全明白了!


    按照道理說,陳子峰今晚的匯報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但安賊那個狗東西,非要他提一下福泰倉庫,他就必須想辦法匯報點情況來!


    “長官,我今晚來,就是想請示一下,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你什麽意思!”駱江的眼神一點不含糊,似乎猜出他要耍什麽鬼花招!


    “長官,我們人手真的有問題了!損失了一個弟兄,現在還有幾個受傷的。長官,我現在有點沒咒念了。”


    這個問題,確實讓駱江傷了腦筋。


    他想了一下,還是說:“我現在也沒辦法。我手裏也沒人!王至功和劉啟勝的人,你看得上嗎!是不是,你又看不上,你叫我怎麽辦!啊,你說!”


    這下子,陳子峰就哀聲歎氣地**起來,好像十分痛苦的樣子。


    “長官,您說,我們要是繼續找日本特務,人手就安排不過來。再說,今天上午打得那麽激烈,日本人恐怕也要藏一些日子吧,現在恐怕根本就不露麵了!”


    駱江眼神陰陰的,不動聲色地盯著他。


    “自從我們把藥品弄迴來,又把郭長官送到了軍委會……”


    駱江突然喝了一聲:“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陳子峰眨著眼睛,似乎很意外地看著駱江。


    “你他媽的少給我耍這些鬼花招!什麽把藥品弄迴來,你少給我打這個馬虎眼!陳子峰,你想幹什麽!啊,你動什麽歪腦筋呢!找死呀你!”


    陳子峰一副傻到家的樣子,眼睛像觸了電似的眨著,相當詫異地看著駱江。


    “你還想打福泰倉庫的主意!是不是!我告訴過你,那個倉庫你不能動!老子現在再跟你說一遍,福泰倉庫你不許動!你他媽的離那裏遠一點!聽見沒有!”


    陳子峰仍然眨著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但他心裏明白,福泰倉庫!那些武器彈藥!他媽的肯定有什麽見不了天的事!而且肯定和上麵的大人物有關!


    他另外明白的一點是,他今後不能再提福泰倉庫了!駱江要是懷疑他有異心,那就真不是好玩的了!


    26-17


    夜很深的時候,秋津如鬼魂一般,飄進陳園巷的大宅子裏。


    守門的人隻是向她點點頭,什麽話也沒說。


    秋津四麵一望,整個大宅子裏靜悄悄的,隻有佐藤老師的房間裏還亮著燈,其他房間都黑了燈。看來,他們都已休息了。


    秋津靜悄悄地走進佐藤老師的房間裏。


    她看見,佐藤老師和坐在對麵的鷹司都抬起頭,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她輕聲說:“老師,我就是來看看。”


    她沒提上午的行動,但話裏含有這個意思。我來看看你們的結果!一定沒有好結果!


    佐藤先生不動聲色地盯著她,問道:“你下午沒來,為什麽?”


    秋津說:“下午有點事,絆住了。”


    她在旁邊坐下,就低下頭,似乎不想再說話。


    佐藤老師看著鷹司,眼睛的餘光卻盯著秋津,說:“鷹司君,你忙了一天,也早點迴去休息吧。有什麽話,咱們明天再說吧。”


    鷹司站起來,向他欠一下身,就無聲地出了房間。


    這時,佐藤才從眼角的餘光裏,察覺秋津無聲抬起了頭。他扭迴頭,冷靜地看著她。


    秋津起身移到佐藤老師身邊的椅子上,然後輕聲說:“下午,我看見佐佐木先生了。”


    佐藤先生大吃一驚。他確實聽下麵的人說,佐佐木生病了,一下午都在自己的房間裏睡覺,還不讓別人打攪他。秋津下午看見他,那就是在外麵了!


    他盯著秋津,低聲問:“到底怎麽迴事,快說!”


    接下來,秋津卻先說了國軍獨立第三十八師師長池玉田和他太太的事。他們有一個兒子,卻被女兒池珺,也就是蓬船幫的大掌門,勒令送迴池家。今天下午她才知道,池玉田夫妻如何想見兒子,如何想抱一抱兒子,卻不能!


    “池玉田上午在武昌軍委會開會,吃中午的時候,匆忙趕迴漢口,就是為了看一眼兒子!池太太抱著兒子,還沒幾分鍾,就被傭人抱走了!他們還不敢說什麽!下午,池太太一個人傷心落淚。我很同情她,拉著她出門逛街。”


    佐藤先生什麽話也不說,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秋津。他顯然是在等最後的結果。


    “老師,我就是走到湖北街的時候,看見了佐佐木先生。我看見他從一家咖啡店裏出來,跟在他身後出來的,就是池珺,池家大小姐!池珺的車就等在街邊。她上了車,就走了。我看見車裏有一個女人,應該是女傭,懷裏抱著一個孩子。我如果猜得不錯,這個孩子,就是池玉田夫婦的兒子!老師,這就是我看到的整個情況。”


    秋津說這些情況時,麵無表情,語言平鋪直述,不帶任何感情。


    佐藤老師終於開了口,問的相當簡潔:“秋津,你的結論,是什麽!”


    秋津長唿一口氣,終於說:“老師,我的結論不是指佐佐木先生。我想指的池玉田,還有他的獨立第三十八師!請老師理解。”


    佐藤先生不易察覺地向她點點頭,“很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一個全新的想法,是我們以前不太注意的情況。很好,你要繼續觀察池家的人,觀察那個池玉田,當然還有池家的大小姐池珺。我需要盡可能詳細的情況。秋津,你負責!”


    秋津深深地低下頭,“是,我一定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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