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峰看著她,“你怎麽著,要出去?”


    喬豔芳一臉狡黠的微笑,“是,我現在出去!兩件事,第一件,我還是要去醫院看一看,我有點擔心那個大胡子!我們走時,有點忽視他了,隻安排了兩個士兵守在病房外!我要去重新安排一下!第二件,我要看著段大哥的士兵住進去,我還要和他們商量一下,如果有情況,怎麽辦!”


    陳子峰點點頭,“好,你去吧,都安排好!”


    喬豔芳出了電台小屋,招手說:“小張,你去開車,跟我走!”


    21-5


    德明飯店,二一五號房間裏。


    外麵的天正漸漸地暗下來,房間裏的光線有點暗。


    佐藤先生打開茶幾上的台燈,用震驚和疑惑的目光看著對麵的川上。


    川上不住搖著頭,神色相當沮喪,“守在永清路口的三個人,一個人受傷,但都安全迴來了。就是跑馬場路那個點很奇怪。栗山是個很有經驗的人,不應該出事!但他們三個人,一個也沒迴來!我猜,可能出意外了!”


    佐藤先生問:“鷹司呢?”


    川上說:“他去查了。他說他查完了,盡快迴來!”


    “秋津呢?你有消息嗎?”佐藤先生又問。


    “也沒消息。她這幾天都沒去婦救會,我的人一直在那裏守著,白天晚上都沒見!”


    “她可能出了什麽事?”


    川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沒出事。她要是出了事,我們很快就會知道!”


    佐藤先生心裏疑慮重重,就如繃緊的琴弦,發出錚錚的響聲!


    幾天前,鷹司秘密抓了上海來的一個記者,名叫廖若蘭,目的就是想找到,誰是日本反戰同盟的臥底!但是,那個廖若蘭卻逃走了!最奇怪的是,負責看守廖若蘭的廣田也不見了!難道廣田是反戰同盟的臥底!


    他思考再三,也不敢相信這件事!


    今天,鷹司采取了雙保險,就是為了伏擊一個叫郭重木的軍官!鷹司從秋津那裏得到可靠情報,這個人的想法,和已經死亡的孫繼科是一樣的!


    秋津說:“至少有兩個國軍將領提到這個人的想法!”


    當時,鷹司問:“什麽樣的想法!”


    秋津冷冷地盯著他,“和孫繼科一樣的想法!”


    佐藤先生知道這個情況!鷹司也為了這個情況做了周密安排!兩處地方,雙保險!就是為了消滅那個人!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今天的行動出了嚴重問題!甚至栗山也可能出事了!


    這件事裏,還有一點讓他很惱火,是說不出來的惱火!


    永清路口那三個人,都是鷹司的手下,是陸軍方麵的特工!他們都迴來了!但栗山這邊的三個人,則是海軍的!卻一個也沒迴來!這簡直就是丟人!


    21-6


    天完全黑了之後,鷹司終於迴來了。


    他在佐藤先生對麵坐下來,臉色異常嚴峻地看著他。


    “什麽情況!”佐藤先生不得不開口問。


    “伏擊失敗!栗山受了重傷!他兩個手下,都死了!”


    “到底是什麽情況!”佐藤先生的語氣十分嚴厲。


    “栗山遭到反伏擊!就是陳子峰那家夥,栗山剛開槍,他們也開了槍!從栗山身後!”


    “他們怎麽會知道!”佐藤先生怒不可遏!


    “那個混蛋,他就是知道!栗山在那裏等了三天!我查過了,陳子峰帶著幾個人,在栗山身後的小旅館裏,也守了三天!”


    佐藤先生萬分痛心地搖著頭,“又是他!又是他!我們倒真有一個好對手!”


    “栗山的兩個手下都被陳子峰打死了!栗山也受了重傷!”


    “人呢!關在哪裏!”


    “人在霞飛街的陸軍醫院。我得到消息,已經給他做過手術!子彈取出來了!”


    “鷹司君,有辦法救出他嗎?”


    “看吧。我猜,陳子峰那些人,一定對他采取了安全措施!”


    21-7


    此時,喬豔芳麵帶微笑,站在大胡子栗山的病床邊,看著他。


    栗山則怒不可遏地瞪著她。他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她是一個名叫陳子峰的中一國特工的手下,美豔卻狡猾透頂!她竟然第一個出現在自己的病床邊!


    喬豔芳看到的是,大胡子雙臂都纏著繃帶,顯然已經給他做過手術,取出子彈!


    她聽陳子峰說過,這家夥腿上還中了一槍,相信也做過手術了!


    床頭的一根竹竿上,吊著一個葡萄酒瓶子,一條乳膠管通到他的胳膊上。


    他其中的一個手腕,被手銬銬在床邊的鐵欄杆上。應該說,這樣的安全措施還是很可靠的,他跑不了!


    但她還是迴頭對身後的弟兄說:“給他的左腳腕也戴上手銬,銬在欄杆上!”


    那個弟兄走過來,掀開栗山腳下的被子,將他的左腳銬在床頭的鐵欄杆上。


    栗山更加憤怒,卻毫無辦法,隻能惡狠狠地瞪著她!


    喬豔芳同樣盯著他,忽然問:“你的名字!”


    栗山把她瞪了一會兒,歪著嘴說:“管建武!”


    喬豔芳把下巴一揚,“我問的是你的日本名!你不想成為無名之輩吧!”


    栗山臉上的肌肉顫抖片刻,終於啞聲說:“栗山武夫!怎麽樣!”


    喬豔芳笑了,“不怎麽樣!省得我們總是叫你大胡子!”


    她說完,迴頭對身後的弟兄說:“你們兩個,輪流守在他床邊!不要讓他跑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原本嬌豔的臉,竟也變得猙獰了一些!


    21-8


    喬豔芳走進隔壁劉先生和郭長官的病房時,臉上已換上一副溫和的笑容。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郭長官已經清醒過來,正一動不動地看著天花板。


    旁邊的劉先生靠在床頭上,手裏拿著一份報紙。


    喬豔芳看出來,他其實並沒有看報,隻是不時地看一眼身邊的郭長官。她明白了,她來的正是時候!


    她走到郭長官病床邊,微笑說:“長官,您醒了?”


    郭重木疑惑地看著她,猜不出她是個什麽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是誰?”他問。


    “長官,我是武漢警備司令部緝查處憲兵隊的喬豔芳,我的隊長叫陳子峰。”


    “噢,就是你們救了我。我還沒有說一聲謝謝呢。喬姑娘,你很年輕嘛。”


    這下子,喬豔芳就快樂地笑了起來,一副讓人親近的小模樣。甚至連旁邊的劉日辰和林家泰也笑了起來。


    “長官,您也很年輕呀,不過,也蠻威武的,就是一個長官的樣子,好有派。”


    一直很嚴肅的郭重木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剛才說,你叫什麽?”


    “我叫喬豔芳呀,剛剛告訴你的,不好這麽快就忘記了吧。”她的笑容更燦爛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想再確認一下。”


    “對了,郭長官,旁邊這位先生你認識嗎?”


    “我剛醒過來,還沒來得及問。”


    “我告訴您吧,他是劉先生,劉日辰,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的秘書長。”


    郭重木有些驚訝地迴頭看著劉日辰,仿佛剛剛看見他。


    劉日辰向他揮了一下手,輕聲說:“你好,我是劉日辰。”


    喬豔芳又說:“劉先生,這位是國軍第五十四軍的參謀長,姓郭,長官,您是叫郭重木,是吧?”


    郭重木終於明白這個小姑娘的目的,就是讓他認識身邊的這位共方高官。他也向劉日辰揮一下手,說:“我叫郭重木。您先生,是八辦的!”


    劉日辰點點頭,“是,我是八辦的。郭長官對我們八辦有一些了解吧?”


    郭重木也點點頭,“是,有一些了解。”


    喬豔芳拍著手說:“好,兩位這就算認識了。你們很不一樣,劉先生是共,郭長官是國。但你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日本特務刺殺的目標!而且是前後腳!相隔一天!”


    聽她這麽一說,劉日辰和郭重木再次互相對視一眼,並且點點頭。


    他們無論國共,都是高層!他們考慮問題的方式不同於常人!他們僅從“相隔一天”這句話裏,意識到此事的不同尋常!


    這時,狡猾的喬豔芳又耍了一個小花招。


    她從挎包裏拿出一份文件,對郭重木說:“長官,我這裏有一份文件,是軍委會高參室,一位名叫孫繼科的長官起草的,是關於武漢下一步防禦戰略的。”


    一聽到這個話,劉日辰首先迴過頭,注意地看著她。她說的話,讓他很意外。


    喬豔芳繼續笑著說:“但是吧,我小兵兵一個,比較愚鈍,怎麽也看不明白,想請郭長官看一看,然後向我解釋一下,好嗎?”


    她這麽說著,就把孫繼科起草的武漢防禦戰略遞到郭重木手裏。


    這時,不要說劉日辰,就是旁邊的林家泰也忍不住要笑出聲來了。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每句話都說到他們心裏了,簡直就是特地為他們來的!該不會是自己同誌吧!


    郭重木翻翻文件,說:“好,小喬姑娘,我先看看,能不能解釋,等我看完再說吧。”


    喬豔芳立刻向他揮揮手,“那好,長官,我就不打攪您休息了,我走了。”


    喬豔芳走了之後,郭重木就翻開孫繼科起草的文件,認真看了起來。


    旁邊的劉日辰,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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