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場路的小閣樓實在太小了。擠著坐在一起還可以,但要想躺下睡覺,休息一下,就不可能了!他們四個人隻好悄悄離開。


    早上,他們吃完早飯,又叮囑了看家的弟兄,就帶著兩個弟兄,開著小卡車走了。


    他們的駐地距離大都會飯店並不算遠。他們隻用了十幾分鍾就到了。


    蕭安城讓卡車在距離飯店還有幾百米的地方停下來。他下了車,遠遠地看著飯店。


    冷月也走過來,同樣看著眼前這棟巧克力色的五層飯店大樓。


    雖然還不到八點鍾,飯店附近街道上的行人,已經很多了。


    街邊的商店都已開了門,一些商品就擺在門口的攤子上,甚至擺到街邊。那些店員們手裏舉著商品,大聲招徠走過的行人。


    不時有汽車鳴著喇叭,從他們身邊駛過。黃包車則響著鈴鐺,在行人中穿行。


    “你有感覺嗎?”蕭安城看著眼前的街景,小聲問。


    “沒有,什麽感覺也沒有。”冷月不動聲色搖頭,眼睛來迴巡一視著周圍。


    “走吧,我們再去看看,希望能看出什麽名堂來。”


    蕭安城離開卡車,慢慢向飯店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向四麵看著。


    冷月沒說話,靜靜地走在他身邊。


    兩個弟兄,一個看車,一個遠遠跟在他們後麵。


    20-23


    大都會飯店的大堂裏已經恢複了正常。


    幾天前那種忙亂,搬運物品的工人,此時已經看不見了。


    大堂裏很安靜,一些客人在櫃台邊辦理手續,侍者則幫助客人運送行李。


    讓他們意外的是,竟然在大堂裏看見池家大小姐。


    她坐在窗邊的大沙發上。胡總管坐在她身邊,正對她說著什麽。


    在他們身後,怪物似的疤臉大漢雙手抱在胸前,靠在身後的窗台上,也看著周圍。


    胡總管先看見了蕭安城和冷月,在池小姐耳邊說了什麽。


    池小姐慢慢轉迴頭,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她黑黑的大眼睛,深邃而冷酷。


    在蕭安城和冷月看來,她幾天前還掛在臉上的微笑,此時已消失不見了!


    蕭安城一瞬間就想明白了,池小姐和他們一樣,心裏也有很深的危機感和恐懼感!


    他和冷月走過去,站在她麵前,看著她臉上冷靜的表情。


    池小姐向旁邊的沙發伸了一下手。胡總管悄悄站起來,後退到疤臉大漢的身邊。


    20-24


    霞飛街,第二十二野戰醫院。


    傅雪嵐上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各病房查房。


    她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時,七八名醫生和護士已經在門外等著她了。她向他們揮揮手,就領頭從一樓的病房開始查起,一間一間地查。


    老實說,她所查看的這些病人,沒有一個是軍人!


    以前曾經有過一個軍人,翟處一長。不過,他早已出院了。


    她現在查看的病人,不是**官員,就是他們的家屬,都是一些提不起來的小手術!


    20-25


    池珺小姐一動不動地盯著蕭安城和冷月,輕聲說“蕭先生,冷小姐,再來看看?”


    蕭安城準備開口,忽然察覺冷月向前傾了一下身體,似乎要說話,就沒有開口。


    這個冷月是他心裏的一大疑問。冷月所做的一切,都讓他說不出什麽來!但他就是對她有很大的疑問!她願意先開口,正是他側麵觀察她的機會!


    “池小姐,我猜想,明天的壽宴,您已經布置得非常周密了,無需我們再看!”


    冷月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點微笑,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池小姐,仿佛要一直看到她心裏!這種目光,簡直就是一種挑剔或者是挑釁!


    “你們還是來了。是不是!冷小姐,你有什麽問題要問我?”


    池珺小姐同樣不動聲色地盯著她,或者說,是審視她,似乎想看出她的底蘊來!


    “我隻是想隨便問問,希望池小姐不要在意。”冷月臉上仍然保持著一絲微笑。


    “請,什麽都可以問。”池小姐的話,冷靜而幹脆!


    “池小姐,為什麽一定要辦這個壽宴?”


    “奶奶七十大壽。古人說,人活七十古來稀。你說是不是該辦?”


    “池家,也向楊府送了請柬!”這就是質問了!


    “是!胡總管親自送去的!”她迴答的簡單,語氣卻仿佛是迴擊!


    “楊先生怎麽說?”


    “他說他會來,並且還要送一份厚禮!”


    “什麽厚禮?”


    “不知道。楊老板說,是為了向奶奶表達一份敬意!”


    “池楊兩家,幾天前還殺了個你死我活!現在就成朋友了?”


    “我們不是朋友!永遠不是!幾天前的血,至今未幹!”


    “那麽,我還是剛才問的那句話,為什麽要辦這個壽宴?”


    “冷小姐,這個意思,我曾經向蕭先生說過!”


    “您怎麽說?”


    “池家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所以!”


    “所以,既然躲不過,倒不如主動一點!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躲不過去的!至少在這個壽宴上,池家是做好準備的!”


    “池小姐,你們在飯店內外,一定安排了許多人!”


    “這是必須的!池家躲不過災難,就是死,也不能死得太難看!”


    “我相信,楊府要對池家動手,一定會派許多人!甚至已經安排好了!您認為呢?”


    這時,池小姐臉上露出微笑,相當讚賞地向冷月點點頭。


    “冷小姐,你想得真細!”


    “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想到這一點了!”冷月眯起眼睛,盯著她。


    “我這麽對你說吧,兩條街之內,凡是能藏人的地方,我們都查過!其次,明天早上,一直到中午,我們還會查!楊府要想在這裏動手,他必須另想辦法!”


    冷月臉上,再次露出微笑,也是相當讚賞的樣子。


    她甚至伸出手,用力和池小姐握了一下。


    “所以,池小姐,你該防備的地方,都做了防備!但最擔心的是,不知道楊府會采取什麽辦法!你最擔心的是,楊府明天的辦法,超出您的防備,甚至嚴重傷害池家!”


    20-26


    快九點鍾時,傅雪嵐剛剛查完病房,桂龍海就匆匆趕來了。


    他今天早上才接到傅醫生的電話。老天!劉先生是共方的大領導!他竟然遭到日本特務的刺殺!這簡直就是怪事!日本特務為什麽要刺殺他呀!


    他驚恐地看著傅醫生,不知劉先生傷勢如何。


    傅雪嵐拉了他一下,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說:“龍海,我們去看看老劉。”


    他們走進三樓貴客病房時,劉先生正和坐在床邊的林家泰低聲說話。


    20-27


    此時,池珺的臉,變得雪白。


    冷月說的話,似乎像錐子一樣,紮進她的心裏!


    她紅紅的嘴唇微微顫抖。她那雙黑黑的大眼睛,此時已不僅僅是深邃和冷酷,更確切地說,那真的是極度恐懼!楊府的襲擊,極有可能超出她的防備!


    池小姐遲疑好一會兒,才說出鋼針一樣堅硬的字:“是!”


    冷月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看了很長時間。她終於扭迴頭,看著身邊的蕭安城。


    蕭安城到了這個時候才明白,他和冷月,今天沒必要來觀察,沒必要來尋找!


    因為所有他們能想到,能看到的漏洞,池家,更準確說,就是池小姐,都已想到!都已看到!甚至都已做到!一句話,池小姐所做的防備,沒有漏洞!


    但是,聰明的池小姐,還是察覺到了危機!她相信,楊府就是要借壽宴打垮池家!利用的決不是池家的漏洞!但他們就是有辦法打垮池家!他們就是有辦法!


    池小姐的恐懼是,她想不出楊府會采取什麽辦法!


    蕭安城看出來,池珺小姐的所有恐懼,都是基於這一點!


    現在,不要說池小姐,就是他,甚至還有冷月,也感覺到了恐懼!


    明天池家被打垮,其實也就是他們憲兵隊所有弟兄被消滅的時間!


    何貴湘說,幾天之後,即使上麵沒指示,也讓他們去查多福路的福泰倉庫!也正是基於這一點!他相信,到了明天,憲兵隊所有人都活不成!何貴湘就是這個意思!


    蕭安城不能不想到的是,他的生命,還沒有發揮任何作用,恐怕也要結束!


    想到這裏,他極其嚴肅地看著池小姐,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


    “池小姐,你剛才說過,飯店附近兩條街以內的地方,你們都查過!”


    “是,都查過!”


    “我的意思是,請你在一條街以內,甚至飯店附近,找一個合適的地方,並且要有電話!明天壽宴開始之前,將有軍委會警衛營段營長的部隊,守在那裏!一旦這裏出了事,池家和我們,隻要堅持十分鍾,他們就會趕過來!包圍飯店!鎮壓楊府的任何行動!池小姐,您看,這樣怎麽樣!”


    池小姐看著他,臉上一點一點地露出微笑。


    她輕聲說:“謝謝你!謝謝你們!這倒是我沒想到的!也許,池家明天會闖過這一關!如能這樣,我們池家一定忘不了你們!”


    蕭安城認真地看著她,“十分鍾!明天,我們和池家的人,至少要堅持十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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