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人問的李承國是誰!我聽見他問你!”


    “就是一個朋友!我認識他也沒幾天。我恐怕和他連朋友都算不上!”


    廖若蘭好一會兒沒說話,隻是看著秦雅麗。


    她心裏的疑惑太大,完全想不清這是怎麽迴事!


    她其實知道李承國是誰!她在臨時軍事法庭上見過他!武漢衛戍司令部軍法處處一長!


    眼前的秦小姐說,她隻是李承國的朋友。她要認識李承國,一定是在婦救會的舞會裏!並且一定知道他是什麽人!她是婦救會的總協調員!她了解所有進入舞廳的高官!


    但是,她卻說,她不知道李承國是什麽人!


    這個疑惑在廖若蘭心裏飄了一下,終於被眼前的困惑和疑慮給淹沒了!


    旁觀而言,廖若蘭要再想起這個小細節,恐怕要過好幾年!


    19-36


    此時,跑馬場路,小閣樓裏。


    一直坐在窗口前的強虎突然縮下頭,片刻,才慢慢抬起頭,貼著窗邊向外觀察。


    冷月察覺到了異常,彎腰跑過去,慢慢從小窗口的邊緣抬起頭,向外觀察。


    那個大胡子,此時正蹲在門口刷牙!但他的眼前卻來來迴迴地觀察著,尤其是附近幾個房頂上麵的老虎窗!他幾乎是盯了又盯。


    強虎和冷月隻露出半個眼睛,悄悄地盯著他!他們都猜測,大胡子是不是想幹什麽!


    片刻,大胡子迴頭向門裏喊了一聲。接著,一個人從門裏出來,手裏提著一隻籃子,經過大胡子的身邊,很快向前走去。


    強虎立刻迴頭去看冷月。陳子峰交待得很明確,這裏是冷月負責!說一句實話,他也不知該怎麽辦!他隻能迴頭去看冷月。


    冷月皺著眉,眼睛眯成一條縫。但那條眼縫裏,卻閃出尖銳的光!


    她輕聲說:“別動,我們等著!”


    整整等了十分鍾,那個外出的人才迴來。


    冷月和強虎都鬆了一口氣。這個混蛋東西,看來是出去買早點的!


    但買早點的人出門之前,大胡子那麽謹慎地觀察附近,還是讓他們意外!


    19-37


    石福街三十一號,儲藏室裏。


    廖若蘭和秦雅麗,一個坐,一個躺。房頂上的昏暗小燈,搖曳不定地照耀著她們。


    她們同樣身陷此處,但心裏的焦慮卻是完全不同的!


    廖若蘭想的是,如何才能脫離這個困局!這個困局甚至有可能危及她的生命!


    秋津所想的,則是能不能消除傅雪嵐的懷疑!甚至消除陳子峰那些人的懷疑!


    她心裏另有兩個憂慮。一是她今天做的是不是過分!二是鷹司會不會意外出現,打亂她的計劃!


    秦雅麗猶豫再三,終於小聲說:“廖小姐,咱們不能死在這裏!誰都不知道!就這麽死在這裏,我心裏冤呀!”


    廖若蘭把周圍看了又看,近乎絕望地說:“我們什麽都沒有!那家夥就在門外!”


    這時,秦雅麗慢慢掀開自己的衣襟。


    廖若蘭大吃一驚,在秦雅麗的衣服底下,竟然藏著一條椅子腿,足有胳膊那麽粗!


    秦雅麗臉色慘白,吃力地坐起來,盯著廖若蘭,等待她的反應!


    廖若蘭慌亂地扶住她,“秦小姐,你受了這麽重的傷!你行嗎!”


    秦雅麗從牙縫裏說:“廖小姐,生死存亡呀!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必須行!”


    她拄著椅子腿,掙紮著站起來。她不住揉著胸口和腹部,讓自己恢複一些。


    她雙手緊緊抓著椅子腿,高高地舉起來,向廖若蘭點頭說:“你喊,就說你病了!”


    廖若蘭靠在牆邊,用力揚起頭,高聲喊了一聲:“來人呀!我疼死了!快來人呀!”


    外麵有人惡狠狠地說:“不許喊叫!閉嘴!”


    廖若蘭大聲**,“先生,我肚子疼死了!我不行了!快救救我呀!”


    儲藏室的門被人用力拉開,廣田出現在門口,喝道:“你喊什麽喊!怎麽了!”


    廖若蘭雙手捂在肚子上,“先生,我肚子疼,我要疼死了!麻煩你找個醫生好吧!”


    廣田斥責說:“你他媽的裝病!找死呀!”他說著,就跨進了門。


    躲在門邊的秦雅麗,雙目圓睜,手裏的椅子腿帶著風聲,向廣田頭上掄下去!


    一聲脆響!就仿佛守夜人敲響的梆子!


    廣田一頭栽倒在地!但他掙紮著,還想爬起來。


    秦雅麗尖聲大叫,手裏的椅子腿再次掄了下去!又是一聲更清脆的梆子聲!


    血從廣田的頭上湧出來。他癱在地上,再也沒動!


    廖若蘭從地上跳起來,把驚呆的秦雅麗用力一拉,“秦小姐,咱們快走!”


    秦雅麗扔掉手裏的椅子腿,捂著肚子,向廖若蘭伸出一隻手。


    廖若蘭用力架住她的胳膊,然後門外伸出頭。


    19-38


    早晨,水漁街,憲兵隊駐地裏。


    街口飯館的夥計送來了早飯。麵片湯、饅頭、茶雞蛋和一盆鹹菜。


    還在家的弟兄們盤腿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著早飯,沒人說話。


    陳子峰、蕭安城和喬豔芳,坐在方桌邊吃早飯。家裏現在隻有他們三個軍官!


    這時,楊三強和李三迴來了。


    陳子峰立刻向他們招手說:“你們迴來得正好!先吃飯!吃完早飯,留一個人看家,其他人跟我去漢正街!等迴來,你們再睡覺!”


    楊三強喝了一大口麵片湯,歪著嘴說:“子峰,你就不問問我們的情況?”


    陳子峰同樣歪著嘴,“我估計,你們沒發現!”


    楊三強說:“他媽的,讓你說著了!我和李三一直琢磨,洪門的人要來搗亂,有沒有機會!但他媽的,我們什麽機會也沒發現!洪門的人,除非有通天的本事,才能衝進去!”


    李三在旁邊補充說:“洪門的人,少了還不行!池家在飯店裏布置了有上百人!”


    陳子峰盯著蕭安城,嘴裏卻說:“我知道!我一猜就是這種情況!”


    喬豔芳捅了他一下,撇著嘴說:“你別這麽不懷好意的!你那麽狡猾,不也沒想出辦法來嗎!憑什麽我哥要想出來!”


    陳子峰咧開嘴說:“你這個小喬,我又沒說什麽,你發的哪門子火!”


    喬豔芳說:“洪門肯定有什麽邪門辦法,就是我們還沒想到罷了!”


    19-39


    石福街,一個很深的門洞裏。


    廖若蘭和秦雅麗就躲在這個門洞裏!她們不時向外麵偷窺!


    天已經亮了,街上也有了行人。但她們的樣子,實在太引人注意了!


    那些去上班的男人,那些出門買菜的婦女,包括在門口玩耍的孩子,都會記住她們!如果那家夥出來追蹤,隨便問一問就能找到她們的蹤跡!


    廖若蘭看見小街那頭跑來一輛黃包車。她很快脫下外衣,蒙在秦雅麗頭上。


    她低聲說:“你千萬不要把臉露出來!”


    她出了門洞,向黃包車招手。黃包車在她麵前停下,有些好奇地看著她。


    廖若蘭知道自己蓬頭垢麵,衣服也是皺皺巴巴的,但她顧不得這些。她向門洞裏的秦雅麗招招手,自己就先跳上了黃包車。


    秦雅麗一手抓著頭上的衣服,一手捂著肚子,有點蹣跚地走過來,也上了黃包車。


    車夫問:“小姐去哪裏?”


    廖若蘭想了想,現在去哪裏都不安全,再說,秦小姐身上有很重的傷,應該看一看,就說:“去霞飛街!你快一點!我們有急事!”


    黃包車輕快地跑了起來,車夫吆喝著,不時打響鈴鐺。


    廖若蘭警覺地看著附近,擔憂會有什麽危險突然出現在她們麵前!


    19-40


    第二十二野戰醫院,三樓,高級軍官病房裏。


    傅雪嵐一直心神不安地坐劉日辰的病床邊,謹慎地看著他。


    偶爾的,她也會摸一摸他的脈搏,聽一聽他的心跳。總體來說,老劉的情況還算好,但她知道,現在並沒有過危險期!


    林家泰還沒迴來,她不敢離開病房!


    一想到麻三被人刺死在一樓的病房裏,她就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她實在想不明白,日本人為什麽要刺殺劉日辰!另外,如果日本人發現老劉還活著,會不會追到這裏來!


    一個護士進來,說秦小姐和廖小姐來了,就在樓下。


    傅雪嵐很意外,她沒想到,這樣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會一起來!她們來醫院幹什麽!


    進來的護士又補充說:“傅主任,那個秦小姐好像受了很重的傷,快要昏過去了!”


    傅雪嵐再吃了一驚。看來她非要下去看一看不可了!


    她叮囑那個護士守在病房裏,不要離開,等她迴來。


    她出門的時候,又叮囑兩個士兵,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19-41


    傅雪嵐匆匆下樓,很快進了自己在一樓的診室。


    她一看見秦雅麗快要站不住的模樣,再看到廖若蘭蓬頭垢麵的模樣,真的大吃一驚!


    秦雅麗的狀況很不好。她半邊臉青紫,一隻眼睛血腫,看上去很嚇人!


    傅雪嵐扶著她在診療床上躺下,檢查她身上的傷。她身上的傷也很嚴重!全身嚴重軟組織挫傷。她最擔憂的是她的內髒!


    她扶著秦雅麗,輕聲說:“秦小姐,我扶著你,去解個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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