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給他們讓開路,迴頭問:“桂科一長,你們在忙什麽,這麽亂!”


    桂龍海長歎一聲,搖著頭說:“你看我們現在幹的事!市裏官員,覺得武漢現在是首都了!大街上有一些妓一女,有礙觀瞻。讓我們把她們全抓起來,然後讓那些妓一院來領!目的就是把街上的妓一女都趕進妓一院裏,不許她們在大街上站著!”


    蕭安城驚訝地看著他,“為什麽要這樣?”


    桂龍海再次長歎一聲,“哎呀,這裏邊的事,跟你蕭兄弟說不得!太肮髒了!”


    7-31


    喬豔芳徒步追蹤何敬文,一直追到中午,這才看出來,這家夥確實是在忙業務。


    他一直在一些商家或者廠家裏進出,和裏麵的人打招唿,然後坐下來談話。旁邊還有其他職員忙來忙去。所以,他不是在會見某個自己人!


    喬豔芳有時也跟進那些商家或者廠家,慢慢從辦公室門外走過去。


    那個何敬文說話的聲音雖然不算大,卻很清楚,就是在討價還價,說的都是尺寸或者規格或者成分之類的話。他現在就是一個業務員!


    喬豔芳不準備再跟蹤下去了。


    老子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工作地點!知道你和耿天佑有關係!還知道你八成就是個日本人!這些就夠了!其他的,以後慢慢查!


    她現在感興趣的,是鑫祥修理廠的那個絡腮胡子!他八成也是個日本人!


    她重新迴到鑫祥修理廠的對麵,找到她的弟兄。


    她很快在修理廠對麵的小旅館裏租了一個房間,留下兩個弟兄,讓他們密切監視。


    “看看還有什麽人找他!看看他下班之後去哪裏!把這兩點弄清楚了,就迴去!”


    她叮囑完這兩個弟兄,就返迴駐地。她想看看,蕭哥哥和子峰有什麽消息了。


    7-32


    陳子峰提著槍,追出“福湧倉庫”的後門。


    後門外是一條三四米寬的過道,過道兩側都是黑壓壓的大小倉庫。


    他站在過道向兩邊張望,附近一個人也沒有,恐怕都被槍聲嚇跑了!那個混蛋田中富也沒了蹤影!也許,他正躲在某個角落裏,正準備對老子開槍呢!


    陳子峰恨得牙根癢癢,卻沒什麽辦法!那家夥簡直就是瘋了!竟敢這麽明刀明槍地幹!派士兵伏擊老子!他要真變成一條瘋狗,老子可不吃這個眼前虧!


    他向一個弟兄一揮手,“你去!給駱長官打電話,報告這裏的情況!”


    那個弟兄很快就跑了出去。


    陳子峰盯著身邊這個弟兄,歪著嘴說:“你怎麽迴事!被他用槍頂著!這麽不小心!”


    不料,那個弟兄卻向他咧開了嘴,還發出一聲怪笑,“子峰,你跟我來!這裏還有更奇怪的事呢!”


    他領著陳子峰沿著過道向前走,兩邊的大小倉庫寂靜無聲。


    他小聲說:“那些人撤出去的時候,我跟著就追了出來。我看見他們都鑽進前麵那個倉庫裏!我一時好奇,就跟著追了進去!我追的太急,才被田中富給頂住的!”


    這個弟兄所指的倉庫,就在斜對麵一百多公尺遠,門上掛的牌子上寫著:“福泰倉庫”。


    陳子峰貼在門上聽了聽,裏麵沒有一點動靜。


    他猛地拉開小門。小門撞在大門上,發出很大的撞擊聲,但裏麵仍然沒有動靜。


    他猛地衝進去,閃到旁邊,用槍指著周圍。但他一看見倉庫裏的貨物,不由大吃一驚!他一眼就看出來,這些草綠色的箱子,全是武器彈藥!


    他媽的!這裏是民用倉庫!竟然堆放著這麽多武器彈藥!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7-33


    蕭安城驚訝地看著桂龍海,他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原本以為最簡單的事,查問一輛曾經失竊的卡車,卻有可能是最複雜的事!


    凡事隻要涉及到幫會,就絕不會簡單!


    “桂科一長,鑫祥修理廠就是池家的,卡車也是在那裏丟的,池家恐怕脫不了關係!你說,這個事怎麽辦?”


    桂龍海滿臉都是不安和焦慮,在他的辦公室裏轉來轉去。


    他終於說:“蕭兄弟,實話跟你說吧。二月十九日,孫長官死的那天,我跟著駱長官調查車禍案,就認出那個卡車司機了!就是因為我們警局也惹不起池家,所以我沒敢說!惹上池家,是有麻煩的!”


    蕭安城微微地笑著,說:“我們緝查處可不怕他們!他們敢和我們作對嗎!”


    桂龍海拉著他走到僻靜的角落裏,小聲說:“公開的,他們不敢幹!但在背地裏,誰也說不準他們會幹什麽!他們是篷船幫!都是水上人!這些人什麽都不怕!”


    蕭安城不由想起鑫祥修理廠的老板,麵對槍口,仍然那麽冷靜!甚至還敢往上衝!在上海,即使是青幫的人,也不會這樣!


    他問:“好像池家大小姐,挺有權威的,是嗎?”


    桂龍海說:“這位大小姐也是個異類!今年不過二十歲,池家上下,除了池老太太,沒有不怕她的!隻有池三爺池玉江,還敢對她說兩句硬話。其他人,一看見她,就像耗子見著貓一樣!別說那些下人,就是她父親,也得聽她的!”


    “為什麽?”蕭安城驚訝問。


    “池老太太寵著她唄,把池家的大小事,都交給她管了!”


    “不過,那位池小姐,已經答應我查一查了。”


    “蕭兄弟,等著瞧吧,誰知道她會查出什麽事來!甚至,誰也不敢說她是怎麽想的!現在萬幸的是,你隻惹上了池家,還沒惹著楊府……”


    他忽然張大了嘴,驚異地看著蕭安城,“不對,不對,你們可能也惹上楊府了!丟失的卡車就是楊府的!”


    蕭安城立刻說:“池家的人偷了一輛卡車,偏偏就是楊府的!為什麽呢!”


    桂龍海嚅動著嘴巴,小聲說:“我一到武漢就聽說,池楊兩家,曾經殺得你死我活,直到最近幾年才安穩下來!他們兩家,不會又要開戰了吧!”


    蕭安城不說話了。他也感覺到,池楊兩家背後,可能還隱藏著一些他不知道的情況!


    現在,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了,至少今天不會有什麽結果。


    他想盡快迴去,把這些情況,跟陳子峰他們說一說!


    7-34


    情況極其嚴重!漢口多福路一帶,不僅發生槍戰,甚至發現大批武器彈藥!


    駱江接到陳子峰的電話,隻過了二十分鍾,就帶著緝查處一科和二科的人,乘卡車趕到了多福路!


    王至功和劉啟勝一下車,立刻派手下的人封鎖了周圍。


    現場其實很混亂,不僅到處都有槍戰留下的痕跡,附近的市民,還有抱著扁擔和麻繩的搬運工們,也漸漸聚攏過來看熱鬧。


    最奇怪的是,還來了幾個拿著照相機的記者,蒼蠅似的到處亂鑽。


    王至功手下的人沒辦過這一類的案子,隻是跑來跑去,大唿小叫。


    駱江不得不叫他們拿來皮尺,測量現場,並且畫好圖!


    “你們要把每一個彈孔的位置都記下來!畫下來!”他一再叮囑他們。


    駱江督促王至功和劉啟勝把這一切都安排好之後,才開始查看現場情況。


    “湧福倉庫”裏其實已沒什麽好看的,除了那個死亡的士兵!


    駱江也看了士兵裏麵穿的軍裝,和他胸前的胸章。他的臉色就變得十分嚴峻了!


    最讓他意外的,是“福泰倉庫”裏的武器彈藥!他大約掂量一下,數量巨大!


    他迴頭盯了王至功一眼,問:“你怎麽看?”


    王至功歪了歪嘴,小聲說:“我看,好像是私貨!”


    駱江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但如果這些武器彈藥是私貨,那就太可怕了!


    王至功說“私貨”的意思,就是說有人在走私軍火!這個情況就非常嚴重!


    他說:“至功,你盯著弟兄們,把現場勘察好。”


    王至功有些驚訝看著他,但還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這時,駱江才走到一直站在旁邊的陳子峰麵前,低聲說:“你跟我來!”


    7-35


    駱江出了倉庫,離開那些封鎖的士兵,也避開那些吵吵嚷嚷的百姓和記者。


    他一直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才轉迴頭,盯著跟在身後的陳子峰。


    “你怎麽找到這個地方?”他的聲音冰冷而陰沉。


    “跟蹤田中富,跟到這裏!”陳子峰謹慎地看著他。


    “詳細一點說!”


    “早上,我放了田中富。他離開緝查處就一直往南走。開始,我以為他要去王家巷碼頭。我還有點奇怪,他怎麽不迴家洗個澡什麽的。”


    “後來呢?”


    “後來,他在路上打了一個電話,就改了方向,最後到了漢正街。”


    “你就在這裏遭到伏擊!”駱江的聲音,意外變得嚴厲起來。


    “是,長官。”


    “他為什麽要把你引到這裏來!就是想伏擊你嗎!”


    陳子峰不動聲色地盯著他,沉默許久,才輕聲說:“長官,我不知道。”


    駱江撇著嘴,目光冷漠地看著周圍,仿佛要尋找什麽危險似的。


    他猛地轉向陳子峰,聲音低沉而嚴厲地說:“陳子峰,你也看清現在是什麽情況!這個時候了,就少跟我裝傻!說出你的真實想法!現在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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