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豔芳說:“哥哥放心,我會當心。”


    蕭安城下了車,向喬豔芳揮揮手,就沿著中北路一直向北走去。


    喬豔芳的卡車則要向南,去江東商貿公司。


    蕭安城不慌不忙地走在路上。他穿著一身西裝,雖然有點舊,卻挺刮合體,腳上的皮鞋也還算幹淨。他的分頭是那樣的,早上起來的時候,隻是用手指攏了攏,並不整齊,卻是一副很酷的樣子。


    中北路越往北,工廠越多。有一些商店,也是銷售五金、機器零件或加工設備的。一直到了臨近白鷺街的時候,才漸漸顯示出一些商業氣息。


    他遠遠看見,鑫祥汽車修理廠已經開了門。兩個穿油乎乎工作服的人,正修理一輛破卡車。他們抬頭看見蕭安城,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蕭安城走到跟前,和氣說:“師傅,打聽一下,老板在嗎?”


    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人站起來,用破布擦著手。他向店裏看看,又向周圍看看,這才說:“不巧了,老板剛剛出去。你啥事?”


    蕭安城冷靜地看著他,已看出他神態裏的警惕。這一點,讓他有些意外。


    他隨意地說:“我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問問老板。”


    絡腮胡子說:“那你要過一會兒再來了。”


    “多久?”蕭安城也向四周看看,問道。


    “一個多小時吧。他說是過一個多小時迴來。就這樣。”


    蕭安城向店裏瞄了一眼,裏麵也有人影晃動。他想,今天的任務就是問一下,反正也無所謂,就說:“那好,我過一個小時再來。你見著老板,麻煩你跟他說一聲。”


    絡腮胡子說:“成,成,我跟老板說。”


    蕭安城再次向周圍看了看。附近倒也看不出什麽來。那個絡腮胡子不斷向周圍看,不知他是什麽意思。


    他想了想,決定再到白鷺街的小咖啡館裏坐一坐,喝一杯咖啡吧。


    在他的印象裏,那家小咖啡館好像叫“瑞玉咖啡”。那家店裏的咖啡挺正宗的。


    他向前走了不太遠,拐進白鷺街,很快就找到那家小咖啡館。


    他看了看門上的招牌,確實叫“瑞玉咖啡”。


    7-7


    陳子峰對田中富的行蹤雖然有些疑惑,但追蹤他並不困難。


    街上的行人很多。三月的武漢已漸漸暖和了一些,許多年輕男女換上春裝,成雙成對地在繁華的街道流連。


    街上的店鋪也很多。木結構老屋裏晃動著人影,長長的刀有節奏地切著剛剛撖好的麵。映著爐火的籠屜掀開來,抖散的麵條被熟練的雙手放進去。油鍋裏滋滋地炸著糍粑,鹵汁被分裝在一隻隻大碗裏。食客們坐在烏黑的小桌邊,唿嚕唿嚕吃著熱幹麵。


    老街漸漸浮起種種特色小吃的誘人香味,在過往的行人之間飄動著,也吸引著他們。


    田中富在這濃鬱的能催動所有人食欲的香味中卻不受誘一惑,隻是匆匆地向前走著,這是陳子峰心裏第一個疑惑。


    田中富又在街角打了一個電話,之後,他就改變了方向。陳子峰心裏就浮起第二個和第三個疑惑,他給誰打電話?他似乎不再去王家巷碼頭,他又要去哪裏?


    陳子峰迴頭盯著小張,“你再去電話局!看看他給誰打電話!”


    小張跑到那個公用電話前,抄了號碼,就很快走了。


    7-8


    喬豔芳的卡車沿中北路向南,很快就看見聳立在路邊的江東商貿公司的大樓。


    她看看附近的地形,就派一個弟兄在公司門外守著。另一個弟兄則在車廂裏休息。


    監視目標,永遠是一件枯燥而難熬的任務,比試的就是耐心!更比試的是警惕!你要是一煩躁無聊,眼睛看別處,就可能把目標放過去了!


    她準備讓幾個弟兄輪流近距離監視,也不至於引起別人的懷疑。


    她自己則坐在駕駛室裏,遠遠地看著商貿公司的大門。


    不料,剛剛過了一個小時,她就看見何敬文走出公司大門。她看見負責監視的弟兄正順著街道另一側快速往迴走。


    她,車廂裏的弟兄,還有走在街邊的弟兄,都悄悄盯著走在路上的何敬文。


    7-9


    蕭安城無聲走進“瑞玉咖啡”的店門,向店裏掃了一眼。店裏沒什麽人。


    讓他意外的是,上次見過的那個美麗小姑娘,仍然坐在櫃台裏,好像仍然在記賬什麽的。她有那麽多賬要記嗎?


    他仍在上次坐過的窗邊位子上坐下來。


    一個招待走過來,看著他。


    他說:“一杯拿鐵,謝謝。”


    招待走進櫃台裏,一邊斟著咖啡,一邊小聲說:“大小姐,看窗邊。”


    池珺一抬頭,果然看見前天來過的年輕人,正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街景。


    他今天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女朋友或者女同事陪同,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


    她把他看了又看,仍然沒看出他是什麽人。


    現在這個時候,並不是人們閑坐在咖啡館裏喝咖啡的時候。他等人嗎!似乎也不像。


    招待瞄了她一眼,又看看窗邊的客人。他斟了一杯咖啡,放在一個小托盤裏。


    池珺向他揮一下手,就端起托盤,慢慢向窗邊那個人走過去。


    她把咖啡放在蕭安城麵前,再次盯了他一眼。她心裏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不管怎麽說,這個人還是蠻帥的。


    蕭安城抬頭向她笑了一下,說:“謝謝。”


    他把咖啡移到自己麵前,仍然看著外麵。


    池珺有點不甘心就此離開,又問:“先生,還需要什麽?”


    蕭安城再次向她笑了一下,說:“不用了,謝謝,我就是在這裏坐一會兒。”


    這個迴答,就給了池珺一個機會。她盡可能隨意地問:“等人?”


    蕭安城笑著說:“是等時間。我在這裏坐一會兒,然後去見個人。”


    這又給池珺提供了一個機會。她做出要走開的樣子,輕聲說:“噢,是談生意。”


    蕭安城已察覺,這個美麗姑娘似乎有什麽用意,但又想不出來是什麽用意。他這時正是無聊的時候,和這麽美麗的姑娘隨便說兩句話,似乎也挺好。


    他微笑說:“小姐看我的樣子,像個生意人嗎?”


    這句話,就給了池珺一個大大的機會。


    她是池家的大小姐,幾乎可以說,她就是武漢篷船幫的掌門。她可不僅年輕美麗,心高氣傲,她更有超出常人的聰明和敏銳。但眼前這個人,卻讓她感覺到神秘。


    她轉迴身,直截了當地看著他,說:“那麽,您是做什麽的呢?可以說嗎?”


    蕭安城想了想說:“我就是做調查的人,這個事,那個事,查一查,就是這個。”


    這麽玄乎的說法,就讓池珺感覺無聊了。她覺得這個人是有意炫耀。


    於是,她又問了最後一句:“先生常來這裏嗎?”


    蕭安城老實說:“不常來。”


    池珺感覺,他可能不是她要找的人。能把水彩畫畫得那麽精細,一定是個經常來,並且仔細觀察的人。那幅畫,如果不是有些誇張,簡直就和照片差不多了。


    她向蕭安城點點頭,輕聲說:“歡迎先生常來。”


    她無聲地迴到櫃台裏,繼續整理她的賬冊。


    她已在店裏坐了五六天,並沒有等到她要找的人。她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


    7-10


    陳子峰沒想到,他追蹤田中富,卻遇到了一連串的嚴重情況!


    陳子峰和剩下的兩個弟兄,繼續盯在田中富的後麵。


    他們輪流上前跟蹤,或者左右交叉,盡量不讓田中富發現他們的蹤跡。


    陳子峰一直猜想田中富要去哪裏,或者去見什麽人!


    他此時苦惱得很厲害。這裏不是上海!他太不熟悉武漢了。緝查處所在的雲樵街,警備司令部所在的華商街,他或許還熟悉一些。但越往南走,他就越不熟悉!


    有的時候,他不得不躲在角落裏,從懷裏掏出地圖,查看周圍的街道及走向。


    他最後發現,他跟蹤田中富,竟然到了漢正街!


    漢正街是武漢最繁華的一條街,從大清朝起就是商賈雲集之地。說武漢是“九省通衢”之地,很重要的一點,是說全武漢的商品,都是從這條漢正街“通衢九省”的!


    陳子峰對這條漢正街多少還有一點了解。就是這一點了解,讓他心裏浮起一大疑問!


    在王家巷碼頭失蹤的藥品決不是小數目!那有數十噸之多!不是隨便找個小倉庫就能放得下的!那恐怕需要一個大倉庫!甚至幾個大倉庫!


    漢正街裏最多的可不僅僅是店鋪!在那些店鋪後麵,直至漢江邊,有無數大小碼頭,以及無數大小倉庫!


    田中富會把他截留的藥品藏在漢江邊的某個倉庫裏嗎!


    陳子峰心裏很快得出一個結論,極有可能!那些藥品一定會被轉賣偷運!漢江邊的大小碼頭是最合適的地方!


    陳子峰悄悄把兩個弟兄叫到一起,說明自己的想法,叫他們跟蹤沿途,要特別注意附近的倉庫,尋找任何可疑跡象!


    漢正街裏幾乎就是人擠人。陳子峰有時不得不站在街邊的台階上向前張望,尋找田中富的蹤影。他發現,田中富拐進一條小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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