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嵐察覺,她今天的神情和以前不一樣,心裏有一點警覺。不過,等她檢查了她的傷口,卻感覺很好。她估計,再有幾天,她就能恢複過來了。


    她說:“傷口不錯。你躺著不要動,迴頭我給你送飯來。”


    韓丹沒說話,仍扭迴頭,眼神冰冷地盯著窗外。


    誰都沒有注意到,此時的傅雪嵐也隻是隱約察覺,昨天的一天,差不多可以算韓丹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她從未想到,一個女人,可以化妝成那麽美麗的模樣!她也從未想到,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竟然是如此好看!這就好像是一種夢幻,讓她心中生出無限的希望。


    她更未想到的是,一顆重機槍子彈會打進她的肩膀裏。那種劇烈而殘酷的疼痛,不僅折磨著她,也在不經意中改變著她的性格。


    美麗和仇恨,這兩種東西是可以改變任何人的!


    22-10


    傅雪嵐第二個去看的,就是得了腦震蕩的蕭安城。


    狹小室內,劇烈爆炸,幾乎沒有任何防護!那樣的衝擊會對蕭安城造成什麽樣的傷害,是任何人都難以想像的!


    她一進門,就看見他一隻手捂著額頭。她明白,他開始頭疼了。這是必然的。腦震蕩之後的頭疼,有時相當嚴重,甚至讓人受不了。再有,就是耳鳴,這也讓人很難受。


    蕭安城看見傅雪嵐進來,勉強說:“傅醫生,我倒是想起昨天下午的事了。在南市解救秋山先生。我頭疼,是因為那個爆炸吧?”


    傅雪嵐笑著說:“是的。你已經非常命大了!那麽近的距離,又是在室內,換作別人,恐怕就不是頭疼的事了。你什麽也不要想,現在就是休養你的大腦,這一點很重要。”


    蕭安城向他點點頭,表示明白。


    22-11


    傅雪嵐出了房間,喬豔芳正站在門外等著她。


    她睜著亮閃閃的大眼睛,仔細看著傅雪嵐的表情。


    她小聲說:“傅醫生,我蕭哥哥,他沒關係吧?”


    傅雪嵐輕聲說:“他休養幾天,就應該沒事了。他現在最主要的,就是不要說話,不要思考,不要想任何問題,好好養他的大腦。”


    喬豔芳向她撇了撇嘴,“您的意思,就是不讓我去看他了唄?”


    傅雪嵐笑了,說:“現在這種情況,把他放在心裏,可能更好。”


    22-12


    傅雪嵐去看的第三個人,就是強虎。但她一進門,就感覺情況不好。


    強虎一看見她,就向她露出相當粗野的微笑。但他的臉色卻紅得異常,人也很虛弱。


    她摸摸他的額頭,果然燙得厲害。她解開他腿上的繃帶,不由皺起眉。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的傷口感染了,並且相當嚴重,整條腿變得紅腫了!


    “傅醫生,我還好吧?”強虎那麽粗壯的漢子,此時說話卻很虛弱。


    “別擔心,你一定會好起來。”她隻好這麽安慰他。


    “傅醫生,您是菩薩醫生,一定能治好我!”


    “你放心,我一定盡力。”


    “對了,小喬呢?”


    “她就在門外。”


    “她怎麽不進來,看看我。”


    “她一直在門外看著你。她希望你盡快好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麻煩您告訴她,我一定會好起來。”


    “好,我會對她說。”


    傅雪嵐出了房間,竟然真的看見喬豔芳眼睛裏含著淚,站在門外。


    她小聲說:“你進去看看他,給他打打氣。另外,你告訴陳組長,他的情況有點嚴重,最好送到醫院裏。我手裏的藥可能治不好他。”


    喬豔芳點點頭,就進了房間。


    22-13


    傅雪嵐看著喬豔芳的背影歎息一聲,就去看秋山先生。


    進了房間,她再次歎息一聲,秋山先生的情況也不好。


    魏介臣最關心的就是秋山先生了。他居然在一大早下廚房,做了味噌湯和紫菜飯團,然後送到秋山先生的床前。


    傅雪嵐進門的時候,那麽粗壯的魏介臣,正細心地用小勺給秋山先生喂湯喝。


    但是,秋山先生隻喝了兩口,就不肯再喝了。


    魏介臣拿起紫菜飯團給他看,細聲說:“秋山先生,吃一口飯團吧,你看,多好的飯團,是早上剛做出來的,還是熱的。”


    但秋山先生隻是搖搖頭,就閉上了眼睛。


    魏介臣那麽苦惱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迴頭看著傅雪嵐,小聲說:“傅醫生,他昨天還好好的,跟我說話時聲音很大,底氣很足的。今天這是怎麽了?他是生病了嗎?”


    傅雪嵐仔細看看秋山先生的模樣,就請魏介臣出來。


    到了門外,她小聲說:“魏先生,有這麽一種情況,有的人,在極其艱難,非常痛苦的情況下,還能堅持忍耐,好好的活著。但一旦脫離了那種艱難和痛苦的環境,沒有壓力了,他的精神反而可能會傾泄下來。我感覺,秋山先生可能就是這種情況。”


    魏介臣萬分苦惱地看著她,懇切說:“傅醫生,您有辦法嗎?讓他恢複過來?”


    傅雪嵐無奈說:“我是外科醫生,精神方麵的情況,我完全沒辦法。”


    “哎呀,這可怎麽辦呀!”


    “魏先生,要不然,你和陳組長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接他妹妹過來,讓他們兄妹團聚,不知有沒有效果。這個,隻能試試。”


    “好,我這就去和子峰商量!”魏介臣說著,就急忙走了。


    傅雪嵐站在客廳裏,無奈地左右看著。眼下幾個受傷的人,生病的人,都是她沒辦法的。她不知該怎麽辦好了。


    22-14


    早上,十六鋪碼頭的貨場裏,寂靜而冷清。


    洪山奎的兩個弟兄縮在貨堆的夾縫裏,悄悄向那邊張望。昨天夜裏,跟著卡車來的兩個人,坐在貨場的牆邊,就像兩個等活的裝卸工。但他們的眼神,一直在左右張望。


    來接他們班的弟兄來了。他們悄悄叮囑來人,小心注意牆邊的那兩個人。


    這兩個弟兄離了貨場,匆匆返迴洪宅,立刻找到洪山奎,報告昨天夜裏發現的情況。


    洪山奎疑慮重重。他不擔心別的事,他隻擔心自己藏在貨場裏的貨!


    他帶著這兩個弟兄去見洪太太。


    洪太太正喝著她早上的第一盞茶,歪著嘴說:“你們管別人的閑事幹什麽。我猜,他們跟你們一樣,也是為了守著自己的私貨!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吧。”


    洪山奎的一個弟兄,還是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太太,昨天夜裏押車來的頭頭,我好像見過,他是洪門的崔槐!”


    洪山奎也說:“洪門和咱們不對付,我就擔心他破壞我的事!”


    這時,洪太太就疑惑起來了。


    去年八月初,也就是淞滬抗戰之前,楊柳街貨場被劫,所有人都相信,這是洪門幹的事!杜老板大怒,所以才有了奉天路對洪門虹口山堂堂主楚金寶的劫殺!


    青幫向來是睚眥必報的!這是必然會有的報複!


    按照張老板的意思,還要有後續行動。隻是因為後來戰爭爆發,才沒有繼續!但她知道,青幫從未放下那批貨!


    另外一點,她隱約聽到傳言,那天夜裏,帶頭在楊柳街劫貨的人,就是崔槐!


    洪太太品著茶,把這麽幾個情況一琢磨,就懷疑昨天夜裏,洪門的崔槐送到碼頭貨場裏的貨,有可能就是青幫在楊柳街丟的貨!


    如果真是這樣,要不要把這些貨弄迴來,就是一個大問題了!


    原因也很簡單,她聽說幾天前,杜老板已經和洪門的劉寅貴和好了!就為了幫國軍在碼頭掉包藥品的事!這樣一來,她無論想怎麽著,都應該跟杜老板通一下氣,看看他是個什麽想法。


    想到這裏,她輕聲說:“山奎,儂叮囑手下弟兄,這個事體不好說出去地!等我問問杜老板再說好伐?”


    洪山奎立刻說:“行,我聽大姑的。”


    這樣,洪太太喝好早茶後,就坐了車,去杜公館拜見杜老板。


    22-15


    上午九點多鍾,一夜辛苦奮戰,且戰了又戰的高宗武,終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窗外陽光耀眼,他神情倦怠地翻身向裏。既在意中,也在意外地看見,美麗妖嬈的阿花,貓似的蜷在他身邊,正笑眯眯地看著他。她玉體半露,真正是秀色可餐。


    “高先生,您醒了?”她溫柔說。


    這句話是不用迴答的。高宗武微笑伸出手,撫摸她光光的肩膀和胸脯。


    阿花則順勢靠近他,一隻細白的玉手沿著他的胸脯撫摸下去,一直摸到最下麵。


    高宗武也算是勇武了,此時卻奮勇不起來。昨天夜裏,看似柔弱的阿花,卻在他身上使出了曼妙無比的摧堅本事,讓他感覺到那種說不出的暢快!一個字:爽!


    如果昨天阿花說的,“是叫花子的花”,給他的第一個感覺是真誠。此時,他款款撫摸她的柔軟,給他的第二個感覺是愜意。他心裏忍不住讚到,好女人!


    外麵有人輕輕敲門。阿花裹了一件睡衣去開門。不一會兒,她推一輛餐車到他身邊。


    她微笑說:“我猜先生要吃早餐。剛才看見您還睡著,就先叫了早餐,也不知對不對您的胃口。不管對不對胃口,多少吃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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