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開車門大叫:“快!都上車!快走!快!”


    喬豔芳迴頭看看,兩個弟兄已把淺倉夫婦塞進車裏。


    他們拔出槍衝過來,掩護魏介臣。他們向喬豔芳高叫:“你們快走!”


    喬豔芳一把拉起廖若蘭,向淺倉先生乘坐的汽車跑過去。


    遠處的卡車已經很近了,車上的日軍士兵也開始向這邊射擊。


    淺倉先生乘坐的車快速掉頭,轟鳴著向來的方向疾駛而去。


    魏介臣猛地轟起油門,見所有弟兄都上了車,一鬆離合緊跟著向前衝去!


    兩輛車上的人都從窗口裏伸出槍,不斷向後麵的卡車射擊。


    借助黑夜的掩護,借助他們對上海複雜街道的熟悉,更借助小車的靈活和速度。十幾分鍾之後,他們終於甩掉了追趕的卡車。


    11-25


    淺倉先生看見後麵的追車沒了蹤影,這才驚魂甫定。


    他迴頭看著廖若蘭,小聲問:“廖桑,到底是怎麽迴事?”


    廖若蘭同樣小聲說:“可能,您從北平來,已經被日本特務盯上了!抓您的人,是北平來的日本特務!魏大哥來上海,就是擔心這一點!我們是匆忙趕迴來的!好懸!再晚一步,他們就抓到您了!”


    淺倉先生仍然盯著廖若蘭,顯然對她的說法不滿意。


    他又問:“還有什麽?不僅是這麽一點情況吧?”


    廖若蘭遲疑片刻,終於說:“魏大哥得到消息,秋山先生被捕了!”


    淺倉先生精明老練,立刻意識到此事的嚴重性!


    這時,他身邊的淺倉夫人就叫了起來,“啊,真的嗎!文朗被捕了!他有危險嗎!廖小姐,魏先生,請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哥哥!請你們一定要救他呀!智義,不救出我哥哥,我絕不迴日本!我一定要等他出來!”


    喬豔芳坐在前麵,聽到他們的話,臉色也更加嚴峻。這是她最擔心的事!


    她一直沒說話,因為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救出秋山先生!不救出秋山先生,淺倉夫人就不迴日本!但魏大哥在日本的工作,是一定需要淺倉先生幫助的!


    她想,這件事,迴去以後,一定要和陳子峰好好商量一下!


    半個小時後,兩輛汽車終於到了四馬路。


    陳子峰和傅雪嵐正站在街邊的陰影裏等著他們。


    陳子峰先聽魏介臣和喬豔芳的簡單介紹,就知道情況有多嚴重!他們比日本特務晚了一步!萬幸的是,比前來押送的日軍士兵早到了一步!淺倉夫婦安好,弟兄們也沒人受傷。這讓他放下心來!


    他對喬豔芳說:“你帶著弟兄們迴去,路上小心。我和傅醫生送他們。”


    於是,喬豔芳和強虎等人都下了車。陳子峰和傅雪嵐上了車。兩輛車一前一後,向華格臬路疾駛而去。


    11-26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稍稍繞了一點路,一是為了確認無人跟蹤,二是為了掩蓋蹤跡,終於到了華格臬路的杜公館。


    杜公館的保鏢頭郭山,早已等在門外了。


    他先揮手讓兩輛車駛進杜公館大門,然後才在傅雪嵐的指點下,逐一檢查了車上的人。這些人裏,他唯一信任的,就是傅醫生。


    這一行人下了車,跟在郭山身後,進了杜公館的大客廳。


    杜先生已經等在大客廳裏了。經傅雪嵐一一介紹,他和每個人都握了手,並且略略地寒暄了幾句。


    他和廖若蘭握手寒暄時,就有點疑惑,問道:“廖小姐,我認識你嗎?”


    廖若蘭就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搖頭說:“先生,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您。”


    杜先生說:“怎麽我聽你說話的聲音,好像很熟悉。我至少聽過你的聲音。”


    廖若蘭也很驚訝,不知該怎麽解釋這種情況。


    傅雪嵐忽然想起來了,就笑著說:“先生,你可能聽過亞東電台的午夜廣播吧?她是午夜廣播的播音員。上海聽廖小姐廣播的聽眾很多的。”


    杜先生恍然大悟,“噢,原來你就是亞東電台的廖小姐呀!我常聽你的廣播,很好,很好,很風趣的。現在看著你這麽嚴肅,我就沒往那個方麵想。”


    聽他這麽一說,旁邊的人都笑了起來。


    廖若蘭也拍拍自己的胸口,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


    杜先生也和淺倉夫婦握了手,說:“日本友人,我很歡迎。請兩位安心住下來,至少幾日之內是沒有問題的!”


    杜先生這個人,一生最痛恨的就是日本人!雖然淺倉先生是友人,又有傅雪嵐的關係,但在表情上還是有一點冷淡。別人沒有察覺出來,但淺倉先生已聽出來了。


    他微笑說:“多謝杜先生,我和夫人隻是叨擾幾日,很快就會離開。”


    杜先生說:“請兩位早點休息吧。傅醫生,麻煩你送他們上樓。”


    傅雪嵐在杜公館裏,快要成半個主人了,進出都如入無人之境。她聽杜先生說了房間,就領著淺倉夫婦和廖若蘭上樓去了。


    11-27


    這個時候,天雖然還是黑的,其實已經快到早上六點鍾了。


    住在杜公館的劉日辰此時已經起來了,正在衛生間裏洗臉。


    他聽見傅雪嵐的說話聲,這才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傅雪嵐很自然地給他們做了介紹,說:“都是杜先生的朋友,都是在杜先生這裏借住幾日。希望你們幾位也做個朋友吧。”


    淺倉先生目光敏銳,一上眼就看出此人不是凡人,就相當客氣地和他握手,並且再次介紹了自己的夫人,說:“剛才傅醫生的,隻介紹了她姓秋山,她的全名的是秋山敏子。等住下來的之後,很希望和劉先生的,好好的聊一聊,如何?”


    劉日辰也客氣地說:“好,先生和夫人先休息吧。”


    這樣,按照杜先生的安排,淺倉夫婦就住在劉日辰隔壁的房間裏,廖若蘭則住在過道對麵的房間裏。他們一夜未眠,又受到驚嚇,一進了房間就躺下來了。


    11-28


    傅雪嵐重新迴到樓下的大客廳裏,就看見客廳裏的人都是臉色嚴峻的模樣。


    她看著陳子峰,輕聲問:“這是怎麽了?”


    陳子峰輕聲說:“杜先生考慮問題很深,他剛才說,明天,我們的藥品掉包的事,可能瞞不過日本人!如果日本人采取什麽措施,控製了藥品,我們就很麻煩了!”


    一聽到這個情況,傅雪嵐心裏也憂慮起來了。


    其實,她多次聽陳子峰、杜先生,還有黃漢輝說過,日本人可能早就知道藥品的事了。但是,他們說的都是“可能”。她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大。


    但她太想完成藥品任務了,心裏就存著一絲僥幸。


    現在聽到杜先生再次提到這個情況,她也有些激動起來了,懇求地說:“先生,陳組長,還有魏大哥,你們都是有經驗的人,幫我想想辦法吧。我的醫院剛剛成立,什麽都沒有。如果日本人在武漢打仗,叫我拿什麽去救那些傷兵!你們都替我想想辦法吧!”


    客廳裏的幾個人,都很憂慮地看著她,但誰也沒辦法。


    這裏邊,陳子峰是感觸最深的。他知道傅醫生是如何在羅店車站救助那些傷兵的!傅醫生也給他治過傷,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現在,菩薩醫生向他求助,他卻拿不出辦法來,這讓他坐立不安!


    他懇切地說:“傅醫生,請你放心,我陳子峰就是豁出一條命,也要幫你把藥品運迴武漢!請您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想想辦法!”


    傅雪嵐好像還怕不牢靠似的,又說:“那,陳組長,這件事就拜托給你了!”


    11-29


    大約也是這個時候,早上六點鍾左右,高橋被他的手下從睡夢中叫醒,低聲說:“佐藤先生和川上來了,在樓下。他們說,明原裏出事了!”


    高橋一聽明原裏,急忙翻身下床,匆忙洗了一把臉,就穿衣下樓。


    佐藤和川上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看著他。佐藤先生臉色平靜。那個混蛋川上,卻是一臉的冷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他問:“佐藤先生,怎麽迴事?”


    佐藤平靜地說:“我來之前剛剛接到報告,說北平憲兵隊在明原裏的行動,失敗了!”


    “什麽時候的事?”高橋立刻問。


    “大概是早上四五點鍾的時候。北平憲兵隊的梅津說,你派出的憲兵去晚了!”


    “四五點鍾?梅津給我來電話時,就已經四點多鍾了!我立刻派出一個小隊!怎麽就晚了!怎麽著,那個淺倉跑掉了?”


    “是!淺倉夫婦兩個,全跑了!梅津的四個手下被人打死了!”


    高橋目瞪口呆地看著,喃喃地說:“怎麽會這麽巧!我派出的憲兵沒趕到?”


    佐藤向他點點頭,“確實是到了,但晚了一步!高橋君,不要再問了,我們現在去現場看看吧,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高橋出去命令手下人準備車。很快,他就和佐藤還有川上,乘車去了明原裏。


    12-1


    早上七點鍾,他們趕到了明原裏。那個地方,已經被憲兵隊封鎖了。


    按照現場憲兵的指點,他們一起進了明原裏十二棟一門三〇二號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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