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嵐說:“是,我聽說過。”


    桂龍海接著說:“她家被炸毀了,其他地方也租不到房子,我就讓她住在李秀蘭家。還有一個人,是雅麗酒吧的女老板,叫秦雅麗。她的酒吧也被打壞了。陳組長他們不知該怎麽安排她,我就也讓她住在李秀蘭家了。都是暫時的。”


    傅雪嵐笑著說:“我也是暫時的,我隻有三天假。”


    桂龍海點頭說:“那好,我送你去李秀蘭家吧。”他開車走了。


    這時,傅雪嵐拉著他的手說:“對了,龍海,我聽到一個消息,我們第六野戰醫院要抽調一批醫生和護士,去武漢組建第二十二野戰醫院。我可能是被抽調的醫生之一。”


    桂龍海吃驚地看著她,“什麽?你要去武漢?那裏又不會打仗!”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希望,我還是留在第六野戰醫院比較好。”


    “就是,就是,你還是留在……哎呀,留在這裏也不好,這裏離前線太近了!你在前線這些日子,我真是擔心死了!我說,你還是去武漢比較好。那裏是後方。”


    “都還沒定呢,你也別太著急。”傅雪嵐笑著向他說。


    “這個,這個,咱們可要說好,”桂龍海認真地看著她,“傅醫生,不管你要去哪裏,一定要提前告訴我。我要跟著你走。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傅雪嵐笑了起來,抓著他的手用力握著,“好,等有結果了,我一定告訴你。”


    30-30


    讓桂龍海意外的是,他竟然在李秀蘭家見到了喬豔芳,那個妖豔而狠辣的女魔頭!


    他意外地說:“哎呀,喬組長,你什麽時候到的?”


    喬豔芳微微笑著,“剛到幾分鍾,你就來了,真夠巧的。”


    她轉向傅雪嵐,“傅醫生,咱們又見麵了。”她壓低了聲音,“我應該叫你菩薩醫生。”


    傅雪嵐笑著說:“千萬別這麽叫,我要不好意思了。”


    桂龍海帶著傅雪嵐到了李秀蘭家之後,天下最美麗的四個女人,最奇異的四個女人,就聚到一起了!這樣的聚合,全天下決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她們都是那麽美麗,楚楚動人,卻又各不相同。


    傅雪嵐端莊大氣,溫和儒雅,微笑裏含著智慧。


    廖若蘭美麗文靜,卻在純樸謙和之中透出一點高貴,甚至機鋒。


    喬豔芳嬌豔而火辣,精明鎮定是她眼睛裏的光芒,別有一種殺伐決斷。


    秦雅麗最不一樣,妖嬈如阿拉丁神女,豔麗似媯河邊的褒姒,聰明藏在俏麗之下,美目顧盼時隱露鋒芒。她是四人中藏得最深的。


    這樣四個美麗女人,她們今後再湊到一起,不定會演繹出什麽樣的故事呢!


    這四個聰明美麗的女人看見桂龍海買來的魚肉雞蛋,還有各種熟食,就一起各施廚技,動手忙了起來。


    秦雅麗口舌伶俐,妖嬈說:“啊喲,傅醫生哎,儂早些迴來就好了耶。桂科一長,儂看不到是伐,阿拉和廖小姐都瘦了耶!儂亦不犒勞一下子,好偏心的!”


    四個女人一起笑了起來,就如風中弱柳,好不婀娜快樂。


    桂龍海隻是略有一點尷尬,笑著說:“今日就是犒勞大家的。喬組長一來,咱們這裏更熱鬧了。你們忙著,我再去買一瓶酒來好不好?要白的,還是要紅的?”


    他這麽說著,眼睛卻看著傅雪嵐。


    秦雅麗和廖若蘭都拉著傅雪嵐,一個說要白的,一個說要紅的。


    桂龍海笑著說:“好了,好了,我一樣來一瓶好了。”


    天黑了之後,她們做好了一桌子好菜,精美、鮮香、令人垂涎。一紅一白兩瓶酒都開了。


    秦雅麗和喬豔芳自然是要喝白的,品性所定。她們說,這才夠勁!


    傅雪嵐和廖若蘭則要喝紅的。她們說,紅酒是美酒,喝了更美。


    桂龍海自然要跟傅雪嵐保持一致,就給自己斟了一杯紅酒。


    她們喝著酒,品嚐著佳肴,心情都很好。


    後來,她們就聽傅雪嵐講羅店戰場的事。她講的最多的,就是那些士兵。


    那些國軍士兵在遮天的炮火中翻滾,被衝上天,被炸斷了肢體,他們的血在空中飛濺。他們滿身滿臉都是血!但隻要還能動,仍然爬起來向前衝鋒!


    日軍的機槍就像死神的巨大鐮刀,橫著掃過來,又橫著掃過去!那些士兵一排一排地被機槍掃倒,將田野鋪滿。土地與河水,全被他們的鮮血染紅!


    白刃戰時,國軍士兵拚不過日軍。他們瞪著通紅的眼睛,抓著槍管,掄起**去打!去砸!他們一有機會就抱著日軍士兵猛摔。後麵的士兵撲上去,也用**去砸!


    他們在腰帶上插一顆手**,拉環已被挑出來。當他們摔不過日軍士兵時,就把拉環扯下來,和日軍士兵同歸於盡!


    她喃喃地說:“國軍傷亡巨大!傷亡巨大!他們沒有軍艦,沒有飛機,沒有大炮,甚至連機槍都很少!他們隻有一支步槍,隻有血肉之軀!隻有一份抗戰的決心!”


    屋裏很長時間沒人說話。她們都默默地喝著酒。


    喬豔芳已聽過這些慘烈的戰事,也能想像到當時的情景。這些故事,冶煉的是她身體裏的鐵血和狠辣意誌。但她臉上,不動聲色。


    廖若蘭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故事。那些劇烈爆炸、血肉橫飛,那些年輕生命、萬丈豪情,讓她胸中一片驚濤駭浪。她黑黑的大眼睛裏,早已溢滿了淚水。


    秦雅麗心裏,則是另外一種情況,很難說清的情況。


    日軍士兵的強悍戰力,讓她胸中生出驕傲。但那些中一國士兵的搏命激戰,又讓她心生恐懼。四萬萬孱弱的中一國人,如果都這樣搏命拚死,那後果也是很可怕的!


    隱約的,她對這場每個日本人都相信必勝的戰爭,也有一點擔憂了。


    必勝的信念,最容易蒙上陰霾。她此時的心裏,就蒙上一層看不見的陰霾。


    廖若蘭小聲說:“雅麗姐姐,你怎麽好擔憂的樣子?”


    秦雅麗勉強向她笑了一下,說:“我不是擔憂,我是為那些士兵難過。”


    傅雪嵐輕聲說:“他們是為了抗戰!為了把侵略者趕出去!”


    秦雅麗看著傅雪嵐堅定的眼神,不由自主向下縮了一下。她懷疑傅雪嵐是不是看穿她的身份,要向她撲過來了!她喝幹杯中的酒,不敢再開口。


    30-31


    天很晚的時候,她們終於吃完了。


    她們喝了不少酒,臉都是紅紅的,互相配合著收拾碗碟和剩菜。


    喬豔芳笑著向廖若蘭說:“姐,我該迴去了。”


    廖若蘭看她一眼,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說:“好,我送你吧。”


    她們出了門,在昏暗寂靜的寶富弄裏慢慢走著。


    喬豔芳停下腳步,迴頭說:“天黑,恐怕不安全,姐就送到這裏吧。”


    廖若蘭說:“好。”卻站著沒動,仍然平靜地看著她。她看出她有話要說。


    喬豔芳拉住她的手,小聲說:“姐,我隻是想告訴你,蕭哥哥從前線迴來了。當然了,還有陳子峰和強虎他們。他們都很好。”


    廖若蘭心裏雖然有些波動,但她真的對這些人不感興趣了,尤其是對蕭安城。


    她隻是平靜地說:“好,我知道了。”


    “你什麽時候去看看她?”喬豔芳這麽說著,卻注意地看著她。


    “不必了。這些日子我要上班,還要去找房子。總是住在這裏也不是辦法。”


    “要我和他說一聲嗎?你就住在這裏。其實挺近的。”


    “不必了。你們其實也挺忙的,現在又正是打仗的時候。”


    “那倒是。子峰說,最近可能就要有新任務了。”


    “妹,你迴去的路上也要當心,現在挺亂的。”


    廖若蘭始終都這麽平靜地說著話。她心裏隻關心當前的戰局。在她的內心深處,蕭安城早已是快要消失的影子了。


    喬豔芳聰明而敏感。她終於確信,廖若蘭已和蕭哥哥拉開距離了!原因極其簡單,他們就不是一路人!廖若蘭這樣的共,怎麽會喜歡蕭哥哥那樣的國呢!


    她拉住廖若蘭的手,輕聲說:“姐,你今後也要當心。如果有什麽麻煩了,記著,一定來找我!你是我姐,我會盡全力的!”


    廖若蘭笑著說:“我早就記著了。你走吧,我也該迴去了。”


    她們分了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裏。


    30-32


    夜更深的時候,黃埔江邊,十六鋪碼頭。


    黃漢輝靜靜地靠在江邊欄杆上,向江麵上望過去。


    雖然是戰時,十六鋪碼頭這裏,客運和貨運仍然很繁忙。更有許多小船往來穿梭,運送各種各樣說不出名目的貨物。戰爭如此慘烈,做生意的人,也不會停下腳步。


    遠處,依稀可見日本軍艦飄浮在江麵上,軍艦上的航燈一閃一閃的。


    他扭迴頭,看見一輛汽車在遠處停下。一個人影下了車,向他走過來。


    梁金凱一身便衣,一直走到黃漢輝麵前才停下,在黑暗中注視著他。


    “黃先生,現在戰局不太好,工廠搬遷的事,進展太慢了!”


    “我知道。我們正在努力配合你們。有一些工廠已經開始運輸了。”黃漢輝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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