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對麵的火力點被打啞,或者換**停歇的時候,他們又向前猛衝幾步,然後再次臥倒,繼續射擊。這種衝鋒雖然慢,卻傷亡最小,效率最高,壓力最大。


    國軍士兵在衝鋒時,那種被日軍機槍割麥子的場景,從未在日軍士兵的衝鋒中出現!


    從槍眼裏伸出步槍,拚命射擊的國軍士兵,竭力想阻止日軍進攻,但命中率不高!


    一旦日軍的子彈從那個槍眼裏打進來,必然打中一國軍士兵的頭,奪去他的生命!


    不過,其他士兵會補上來,繼續從槍眼裏向日軍士兵射擊。


    等日軍士兵都衝到圍牆下麵時,朱連長就高聲喊:“手**!給老子炸!”


    於是,無數手**被扔出高高的圍牆,在圍牆下日軍士兵的身邊爆炸。


    他們根本沒機會攀上圍牆!


    最危急的戰鬥發生在北牆的豁口處!


    日軍士兵躲過槍眼裏的射擊,終於衝到豁口外麵。他們竭力想爬上磚堆,衝進院子裏。這時,豁口內的機槍就發揮出極其慘烈的作用!


    那挺機槍距離豁口隻有二十公尺遠,這麽近的距離無須瞄準!所有爬上豁口的日軍士兵,都被機槍打翻下去。豁口外麵,日軍士兵的屍體已堆積成山!


    日軍第二大隊的淺間大隊長,看出這裏是唯一可以攻入車站的地方,把更多士兵調過來,集中了多挺機槍,發起更猛烈的進攻。


    機槍子彈如暴雨一般潑向豁口裏!日本士兵如螞蝗一般在彈雨下蠕動向前,想爬進那個豁口。國軍士兵拚命射擊,企圖阻止。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機槍射手被一顆子彈打中額頭,倒地犧牲。


    機槍啞了。豁口外的日軍士兵一下子就湧了進來,並且向四麵射擊。


    車站院子裏頓時大亂!


    朱連長聲嘶力竭地吼叫,終於從其他地方調來士兵,阻截衝進來的士兵。但外麵的日軍士兵源源不斷地湧進來。豁口防線,眼看就要崩潰!


    林家泰一直把這個豁口當作最大的薄弱點。他向外射擊時,不斷迴頭看這挺機槍的情況。此時見機槍啞火了,他瘋了一般衝過來,操起機槍就猛烈射擊。


    同時衝過來的還有陳子峰和蕭安城。


    陳子峰抓起一個**插在機槍上,用力一拉槍機。林家泰怒吼著繼續射擊!


    蕭安城則飛快地把子彈壓進**裏,遞給陳子峰。


    剛剛湧進豁口的日軍士兵再次被機槍阻截,先後中彈,仰麵摔下磚堆。


    朱連長率領士兵,一陣窮追猛打,終於把衝進來的日軍士兵消滅了!


    這場激烈的攻防戰,一直持續到天快黑的時候才停止。


    進攻的日軍,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院子裏的國軍士兵都從自己的戰位爬起來,筋疲力盡地拍打著身上的土。他們互相揮揮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天黑以後,朱連長向士兵們喊了一句:“注意!日軍來收屍了!”


    院子外麵,走來一隊沒帶武器,舉著火把的日軍士兵。他們向圍牆裏揮了揮白襯衣,就開始收集抬走死亡的日軍士兵。


    朱連長指揮一些士兵,把死在院子裏的日軍士兵抬到豁口外麵,交給外麵的日軍士兵。外麵的日軍士兵嘰哩哇啦地說了幾句話,大概是表達感謝的意思。


    29-29


    傅雪嵐不管外麵的戰鬥,她的手術到很晚的時候才結束。


    她走出那個沒有房頂的“手術室”,在門外的磚堆上坐下來。她臉色蒼白,汗水沾住頭發。誰都看得出來,她累到了極點。


    保護她的士兵給她端來晚飯,說:“菩薩醫生,吃飯吧。”


    可是她看著麵前的飯菜,卻怎麽也拿不起筷子。她看著周圍,臉上的樣子非常苦惱。


    那些滿臉硝煙,正在吃飯的士兵們都停下筷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她,不知她是怎麽了。菩薩醫生不肯拿筷子,讓他們也吃不下飯了。


    蕭安城看著她,低聲對身邊的朱連長說:“朱連長,能不能燒一點熱水,讓傅醫生洗一洗,也許就好了。”


    林家泰也說:“她是醫生,愛幹淨是肯定的!”


    朱連長一拍腦袋,醒悟過來。他很快走到傅雪嵐麵前,低聲說:“菩薩醫生,能不能先洗個熱水澡,再吃飯?”


    傅雪嵐驚愕地看著他,似乎難以相信,但還是連連點頭。


    朱連長親自去做安排。夥夫班的大鍋被清洗出來,燒開水。院子裏的幾個火堆上也架上燒開水的小鍋。插不上手的士兵們,都關切地看著,一動不動。


    兩個看守士兵從角落的瓦礫堆裏找出來一個大木盆,奮力刷洗幹淨,放在牆邊。


    這個大木盆有多大,北方人絕對沒見過。它是橢圓型的,在裏麵睡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肯定沒問題。南方人坐在這個大木盆裏,可以搖著小木槳,在河湖裏采蓮藕,撈魚蝦。


    漁歌唱晚,其實就是這個情景。


    林家泰和梁茂也是一陣忙。他們用棍子、麻繩,還有幾條白被單,圍著這個大木盆,搭了一個正方形的帳篷。他們又在帳篷裏掛了一盞馬燈作照明。


    朱連長親自把傅雪嵐請過來,說:“菩薩醫生,請您先洗個熱水澡,再吃飯。”


    傅雪嵐笑著說:“朱連長,我姓傅。”


    朱連長一搖手,“傅醫生和菩薩醫生沒什麽區別。您安心洗。我們就守在外麵,保證不會有人打擾您!您請,您請吧。”


    傅雪嵐進了白色帳篷,看見那一大盆熱水,真是親得不得了!


    她兩天沒洗澡,忙著手術,汗水把她的衣服濕了又濕。她心裏滿是那種說不出的煩躁,沒著沒落的!


    她四下裏看看,木盆旁邊還放著兩桶水,一桶熱水,一桶冷水。最讓她驚奇的是,盆邊的一塊磚頭上,居然還放著一塊香皂!這些士兵兄弟,想得可真周到。


    略略讓她有點奇怪的是,木盆裏斜放著一塊洗衣板。她想,這是用來洗衣服的。我確實應該洗洗裏麵的衣服了,都要餿了。


    她先脫去外麵的衣服,蹲在木盆邊洗了頭。之後,她就把裏麵的小衣服也脫下來,跨進那個寬大的木盆裏。她坐進熱水裏,就感覺進了天堂一般,通體的舒服。


    這時,她才意識,斜放在木盆裏的洗衣板另有深意。她可以斜躺在洗衣板上,把全身都浸在熱水裏。這種舒服,讓她差一點睡著了。


    老實說,掛在上麵的馬燈並不亮,馬燈把傅雪嵐的身影投在白被單上,也隻是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看不出什麽來。充其量,就是知道這個白色帳篷裏有一盞馬燈,還有一個活動的人影,僅此而已。


    不過,在外麵,那些坐在陰影裏,坐在火堆旁的士兵們,卻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白色帳篷。他們臉上,都露出入迷一般微笑。


    一個士兵忽然說:“菩薩就是菩薩,沒得說,菩薩就是菩薩,美得不行了!”


    另一個士兵說:“你小子,真看見了?”


    前一個士兵果斷地說:“我當然看見了!菩薩嘛,我怎麽看不見!她是菩薩醫生!”


    後一個士兵又說:“你說你看見了,你說菩薩是什麽樣?你說!”


    前一個士兵立刻說:“菩薩是這個樣子的!”


    他盤腿坐直身體,一隻手掌立在胸前,另一隻手則拿起一根小木棍,前後揮動著說:“國軍弟兄們,我是上天派來的菩薩醫生。我是來幫助你們的。有我在這裏,就可以保佑你們平安無事。國軍弟兄們,我愛你們每個人,我一定會保佑你們!”


    他後麵的士兵接著說:“就是,就是,我也看見了!菩薩還對我笑呢!”


    旁邊的士兵不服氣地說:“誰看不見!我們都看得見!真是的!還用你說!”


    白色帳篷裏的傅雪嵐,並不知道外麵發生的爭論。她就是舒舒服服地洗了一個熱水澡,又把換下來的衣服也洗了。這時,她才發現一個嚴重問題,她沒有換的衣服。


    她左右看看,看見旁邊的石頭上還放著兩條白被單。她抓起一條白被單,裹在自己的身體上,又抓起一條白被單,披在肩上。


    當她穿著這一套白色長袍,如仙人一般走出白色帳篷時,那些士兵們都咧開大嘴笑著,用力鼓起掌來。


    有人高聲喊:“菩薩,菩薩,保佑我們平安無事!”


    士兵們一邊鼓掌,一邊高聲喊:“菩薩,菩薩!”


    29-30


    羅店車站裏有一支國軍醫療隊,還有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菩薩醫生,很快就在附近的國軍陣地上流傳開了。


    這幾天裏,國軍每天都對羅店鎮發起猛烈的進攻,企圖重新將它奪迴!


    激戰之後,一些受了傷的國軍士兵,隻要還能動,就慢慢移動到羅店車站外麵。他向白色圍牆裏揮手。裏麵的士兵就會把他拖進去,交給菩薩醫生。


    有時,其他陣地上的國軍軍官受了重傷。他的部下會走很遠的夜路,把他送過來,懇切地說:“請菩薩醫生救救我們團長吧。”


    一些關於菩薩醫生的傳說,也在陣地上流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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