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紹勇惡狠狠地說:“你就是打中他十槍,他沒死,還是一樣!說下一步怎麽辦!”


    蕭安城再次猶豫片刻,終於說:“我建議,我們在這裏再守兩到三天。如果這期間還有人想進去,就說明豬頭三已經死了!老乞丐還有可能出來!這就是我的想法!”


    彭紹勇說:“別停!繼續說!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


    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蕭安城確實不是一般的精明!他甚至比陳子峰還要賊!他說的話,可能隻有一句!但這一句就可能藏著別的意思!


    駱江讓他注意蕭安城,肯定是沒錯的!他現在就盯著黑暗中的蕭安城!


    坐在黑暗中的蕭安城沉默片刻,才說:“長官,我是這麽想。如果這兩天有人想進去,不僅說明豬頭三死了,而且說明,他要匯報的事確實很重要,必須等待老乞丐的明確指示!如果老乞丐在電報裏說不清他的指示,他就必須出來!我們就能在這裏等到他!”


    彭紹勇細細考慮他說的話。這家夥確實聰明,這一點毫無疑問!其次,他實在太想抓住老乞丐了!這是他翻身的機會!寧可多花一點時間也是值得的!


    他問:“陳子峰,你的意見。”


    陳子峰立刻說:“我讚成安城的意見,繼續守在這裏!”


    彭紹勇轉向喬豔芳,“小喬,你呢?”


    她此時,正用手絹蘸著杯子裏的水,擦臉上的灰塵。她希望天亮時,蕭哥哥能看見一張幹淨美麗的臉。


    她抬起頭,盯著黑暗中的彭紹勇,咬著牙說:“我不管有沒有人來!我就是要在這裏等下去!等老乞丐出來!我非抓住他不可!這就是我的想法!”


    彭紹勇明白了,大家意見一致,包括他自己!


    他說:“好,現在決定了,我們繼續在這裏等!看看有沒有人再來!如果還有人來,你們必須確保把他打死!這一點必須保證!最後,我們要在這裏等老乞丐出來!他媽的抓住他!就這樣吧!我們再堅守兩到三天!”


    陳子峰臨走時,對喬豔芳說:“你安排一下,讓弟兄們輪流迴去休息,叫家裏的弟兄來接替!我們可能要在這裏堅守許多天!”


    26-20


    喬豔芳安排弟兄們輪流迴去休息,其中就包括她自己。


    沒辦法,她是女人,而且是一個美麗女人!在塵土和瓦礫中滾了一天,滿身土,滿身汗,髒得難以忍受!她覺得自己就要死掉了!


    她迴到駐地,把自己洗幹淨,換了幹淨衣服。當天夜裏,她就帶著接班的弟兄迴來了。她的小心思非常簡單,就是想守在蕭哥哥身邊。


    白天,她把蕭哥哥從瓦礫中扒出來時,蕭哥哥是抱著她滾下彈坑的。雖然周圍炮火紛飛,瓦礫滿天,她還是感受到蕭哥哥的關愛。她好喜歡那種感覺。


    26-21


    第二天,天一亮,國軍的進攻就開始了。


    但今天的進攻,與昨天不同。


    昨天的進攻重點,就是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全力要把它攻下來!


    今天,仍有一部分國軍在進攻日本海軍司令部,但更多的國軍,卻繞過日軍司令部,繼續向東進攻。


    彭紹勇和陳子峰守在他們的監視點裏,一邊觀看國軍的進攻,一邊查看地圖。他們都確信,國軍的進攻目標應該是黃埔江邊的匯山碼頭。


    這一天,在上海的另一邊,國軍第八十七師經軍工路,向虯江碼頭和公大紗廠發起進攻,與日本海軍陸戰隊發生了更激烈的戰鬥。


    彭紹勇、陳子峰和蕭安城等人,在一南一北兩個監視點裏,整整堅守了兩天!


    26-22


    第二天傍晚,天還沒黑,他們終於等來了他們要等的人!


    一個穿便衣的人,突然從角落裏衝出來,向日本海軍司令部大門猛跑。


    陳子峰和喬豔芳幾乎同時在兩監視點裏高叫:“他來了!準備射擊!”


    四支步槍再次架在窗口上,隨著那家夥的奔跑,緩緩地移動瞄準!


    那家夥終於衝到門口。但就在他等待鐵柵欄門開啟的瞬間,四支步槍同時射擊,立刻將他打倒在地!這之後,四支步槍繼續射擊,足足在他身上打入二十發子彈!


    26-23


    在日軍司令部的醫務室裏,這二十處槍傷,是日軍軍醫一個一個數出來的。


    他迴頭對佐藤拓人說:“其實,最初的幾槍就把他打死了!致命傷在頭部!所以,後麵的槍傷都沒有流血!外麵的人就是要打死他!”


    這二十處槍傷,也讓旁邊的佐藤拓人看明白了。兩天前死亡的岡本,不是死於中一國軍隊的進攻!而是死於中一國特工的槍下!這一個,同樣如此!


    這就說明,中一國特工已經封鎖了司令部大門,不讓任何人進來!


    同時說明,川上和秋津要向他匯報的事,極其重要!


    所以,最重要的一點是,中一國特工正在等他出門!或者說,正在迫使他出門!


    他們不是要抓捕他,就是要打死他!二者必居其一!


    佐藤拓人看明白這一切,但他仍然迴頭對大川司令官說:“外麵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我必須出去!”


    大川司令官冷冰冰地看著他,“他們正在外麵等著你呢!你還要出去嗎!”


    佐藤向他點點頭,“我知道他們在等著我!我要采取一些措施,必須盡快出去!”


    26-24


    傅雪嵐所在的這家軍隊野戰醫院,是國軍第六野戰醫院。這家野戰醫院征用了真如鎮西側的真如中學。


    所有的教室,均被作為病房。病房裏的病床,擺得滿滿的,中間隻有狹窄的過道。護士們在這些狹窄的過道穿行,照顧剛剛做完手術的士兵。她們迎麵相遇時,必須側身才能互相通過。


    所有的教師辦公室,都被改造為手術室。


    軍醫們從早上一睜眼,就開始為士兵們作手術,直至天黑。他們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傅雪嵐也在這裏。她隻工作了三天,就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很快就注意到,絕大部分士兵的槍傷,都在身體的正麵。他們是在衝鋒的時候,被子彈打倒的!想到這些士兵迎著子彈衝鋒時的情景,她心裏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絕大部分士兵身體裏的彈片,都不是一片兩片,而是許多片!還有一些士兵被炸斷了胳膊或腿。她可以想像到,戰場上的炮擊有多麽密集!


    她為這些士兵而感動。他們知道會死,仍然向前衝鋒!他們的身體裏,流淌著怎樣的熱血!他們的胸懷裏,抱著怎樣的堅定意誌!


    她拚命地工作,為那些受了重傷的士兵作手術。


    但是,還是那個問題,她必須為這些士兵輸入體液,否則,他們必死!


    但是,輸入一次體液,要占用她很長時間!她還要給更多的士兵作手術!


    這兩種治療,她隻能選擇其一。或者全力為士兵作手術,但不輸入體液,他們仍然會死!或者用大量的時間,為剛作過手術的士兵輸入體液。但等待手術的士兵,也會死!


    病房裏躺滿了受傷的士兵。外麵的操場上,還有許多受傷的士兵,他們隻能躺在擔架上,等待接受治療!


    她望著那些受了重傷的士兵,焦慮萬分,不知該如何是好!


    中午,傅雪嵐不得不結束眼前的手術。她必須去吃飯,否則就得餓到晚上。


    護士已經催促她好幾次了。


    她解下沾滿血跡的圍裙和套袖,摘下乳膠手套。她累得雙腿打晃,汗水把她的頭發貼在額頭上,雙眼因為缺少睡眠而沉重,快要睜不開了。


    她打了飯菜,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吃著。但看著滿操場的傷兵,她又焦慮起來了。


    這時,一個護士跑過來,小聲說:“傅醫生,桂科一長來找你,就在那邊。”


    她抬頭向學校大門口看過去,果然看見一輛警車停在門口。


    桂龍海站在警車旁,正驚訝地看著滿操場的傷兵,是非常震驚的樣子。


    接著,傅雪嵐就看見剛剛從警車上跳下來的林家泰和梁茂。


    她突然意識到,林家泰會到這裏來,也許幫她想出辦法來了!


    她放下碗,就向那邊跑過去。


    桂龍海看見她了,那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仿佛不認識她。


    她高聲問:“龍海,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桂龍海卻說:“傅醫生呀,才幾天不見呀,你怎麽瘦成這樣!臉色這麽不好?你不吃飯不睡覺嗎?你是累的嗎?他們不讓你休息?”


    他看著傅雪嵐,痛惜得臉都變形了,幾乎要哭出來了。


    傅雪嵐拉住他的手,向他露出微笑,然後就轉向旁邊的林家泰,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林家泰正把一隻大竹筐搬下來,然後從中拿出一隻葡萄酒瓶子,微笑著舉給她看。


    她接過瓶子看了一眼,這才注意到,這個葡萄酒瓶子的底,已經被切掉了。她一下子就明白他的用意了。他要用這個代替特大號的注射器!


    她問:“這個瓶子底兒,你是怎麽弄掉的?”


    林家泰笑著說:“我找了玻璃匠,他用玻璃刀劃了一圈,然後一敲,就掉下來了。底兒沒有扔,在另一個筐子裏,可以當蓋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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