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喬豔芳就說起今天在張公館外麵發現的情況。


    她低聲說:“那個張老板,肯定和日本人勾結上了!他們暗中有來往!”


    陳子峰點頭說:“好!從明天起,張公館就是我們的監視重點!仗打成這樣,我就不信他們都躲著不出來!肯定還會出來活動!”


    喬豔芳笑著轉向蕭安城,“哥,你說,那個老乞丐,還在日軍司令部裏吧?”


    蕭安城歪著頭看著她,見她大眼睛裏閃著狡黠的光。


    他不由笑了起來,點頭說:“他是頭子,他肯定要和他手下的人聯係!”


    陳子峰惡狠狠地說:“那裏還要打仗!他怎麽出來!”


    蕭安城眨著眼睛,目光尖銳地盯著他,“要是有個什麽辦法,引他出來,就好了!”


    喬豔芳笑著拉他的手,“哥,我就希望你想出這個辦法來,我太想抓住他了!”


    這幾個賊精的人,互相看來看去,都在打著這個主意!


    25-32


    也是這天夜裏,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的電訊室裏,大川司令官和佐藤拓人守在電台前,不斷和第三聯合艦隊司令官長穀川清中將進行電報聯係。


    他們匯總了全部情況,才知道今天的戰鬥有多危險!他們幾乎到了生死的邊緣!


    如果不是艦炮最後擊中了中一國軍隊的指揮部,炸死指揮官黃梅興!如果中一國軍隊再進行半個小時的強攻,有更多的士兵衝進大樓裏!那麽,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就完全可能落入敵軍之手!整個上海作戰,就可能徹底失敗!


    長穀川清中將更明白,如果是這個結果,海軍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他焦慮的另外一件事是,如果國內來的軍火補給船,不能在今晚給他的軍艦補充彈藥!今天躲過去的災難,將在明天降臨!


    但是,他不能把這個情況告訴大川和佐藤。他們直接麵對敵軍,壓力夠大的了!


    知道這個後果,即使是老成持重的大川司令官和佐藤拓人,也被驚出一身冷汗!


    當時真是生死關頭!千鈞一發呀!


    佐藤低聲說:“如果明天,中一國軍隊繼續這麽進攻,我們還是有危險的!”


    大川司令官把下巴一揚,“喂,你有什麽辦法嗎?就請說出來!”


    佐藤苦思許久,仍然沒有想出好辦法,隻好說:“我要考慮一下。這件事,我必須考慮一下!”


    25-33


    但是,佐藤拓人和大川司令官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天夜裏,第九集團軍總司令張治中將軍,卻接到蔣委一員長的電報:“明日暫停進攻!”


    張治中將軍坐在真如鎮的指揮部裏,看完這封電報,低頭默默無語。


    這裏是孫元良師長的指揮部。他就坐在張治中將軍的對麵,也在看這封電報。


    周圍的牆上和桌上,都是軍用地圖。參謀軍官們站在地圖前,一點聲音也不敢有。


    張治中和孫元良對視一眼,他們再次垂下頭。


    古今中外的戰爭都有一條鐵律:氣可鼓,而不可泄!


    他們都打過無數仗,早已看出,今天雙方的戰鬥,極其慘烈,都已打到極限!剩下的,就是看誰能再堅持一下!能堅持到最後一口氣的,必勝!


    但是,委一員長的命令,他們不能不服從!他們是軍人!


    此刻,他們都沒有得到這樣一條至關重要的情報:日本海軍第三聯合艦隊,是在第二天臨近中午時,才補充完彈藥!


    這天夜裏,第三聯合艦隊司令官長穀川清中將,給米內光政大將發去措辭強硬的電報,強烈要求每天夜裏必須給他的艦隊補充彈藥!


    “否則必敗!”他在電報的最後這樣說。


    25-34


    第二天,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五日。


    上午,陰,小雨迷蒙。對夏季的上海,是一個涼爽的早晨。


    所有報紙都提前發行。報販們揮舞著報紙奔跑唿喊。隻片刻,他們就被行人包圍。報販大布包裏的報紙,頃刻間銷售一空。


    所有人都拿著報紙,圍在一起看著昨天下午的戰況,議論紛紛。


    無論報紙記者們如何渲染戰況慘烈,有一條消息,早已在市民口中不脛而走。昨天下午,國軍已攻下大部分日軍占據的據點!其中有:八字橋、持誌大學、滬江大學、愛國女校,等等,等等。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已被國軍包圍了!


    有的報紙的大標題,竟然是“克日攻下”!


    市民們興高采烈,手舞足蹈,聲音一個比一個高,仿佛今日就將取勝!


    但是,讓人意外的是,蘇州河以北、閘北車站以東,特別是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周圍,竟然沒有一點動靜。沒有槍聲,沒有炮聲。


    甚至黃埔江上的日本軍艦也沒有動靜。


    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不進攻!


    這些人包括,巧家弄的陳子峰和他的弟兄們。


    站在薩坡塞路石庫門房子窗前的林家泰和梁茂。


    在南市警一察分局裏忙碌的桂龍海。


    甚至,一直在診室裏給受傷的市民包紮傷口的傅雪嵐,也同樣感到奇怪。


    他們一直諦聽著外麵的動靜,但外麵什麽動靜也沒有,仿佛上海從未發生過戰爭!


    25-35


    到上午十一點鍾的時候,在公濟醫院裏忙碌的傅雪嵐,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許多人到她這裏治療外傷。


    其中多數人是在逃避戰火時,摔倒或碰傷的。少部分人是被炮彈炸起在瓦礫打傷的。他們一邊議論著戰爭,一邊看著傅醫生給他們包紮傷口。


    “儂曉得伐,那顆炮彈落下來,離吾隻有幾步遠耶!還好吾躲得快!沒有讓它炸到!否則的話,今日就不是來醫院了,好去殯儀館了!”這位傷者說完大笑。


    傅雪嵐微笑看著他,算是對他能躲過炮彈的鼓勵。


    十一點時,來了兩個她意想不到的人,翟處一長和梁參謀。


    翟處一長一進門就是滿臉笑容,先敬禮,然後和傅雪嵐握手。


    他說:“傅醫生,我還是要代一表國軍士兵們,向您,還有您後麵的中一共,說一聲謝謝。你們募來的捐款太及時了!軍餉剛剛發下去,戰爭就開始了!謝謝您!”


    傅雪嵐不是一般的驚訝,是非常驚訝。


    翟處一長一開口就直接說出“中一共”,未免太直接了吧?上次在杜先生家裏,他都沒這麽明確說過,隻是暗示而已。他今天是怎麽了?


    翟處一長顯然看出她的驚訝,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仿佛他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笑著說:“傅醫生,我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是最新消息!國共雙方的談判,已經結束了!雙方同意開始第二次合作!前天夜裏達成的!我估計,最近幾天就可能公布!”


    聽到這個消息,傅雪嵐也高興起來,不住向他點著頭。


    不過,她心裏還是有點疑惑,翟處一長那麽忙,不會專門為了這麽兩件事來找她吧?


    她請他們坐下,溫和問:“翟處一長今天來,還有其他事吧?”


    聽她這麽一說,翟處一長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露出憂慮的表情。


    “傅醫生,我確實還有兩件事,不過,都挺難開口的。”他勉強地笑著。


    “翟處一長,你盡管說吧,再難的事,咱們可以商量嘛”傅雪嵐溫和地說。


    “頭一件,是這麽個事。昨天的戰鬥,您可能聽說了吧?”


    “是,聽說了。好像說,咱們國軍取得一些勝利,但損失也很大,是嗎?”


    “是呀,是呀,傅醫生,正讓您給說著了!損失巨大!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士兵的傷亡太重了!軍隊雖然也有幾家野戰醫院,但根本顧不過來!傷兵們不要說手術治療了,很多傷兵就停放在院子裏。我們請了一些婦女,隻能給他們喂喂水什麽的。醫生們來不及救治!有些傷兵,就因為流血過多,死在擔架上!”


    “翟處一長,你的意思是……”


    “是,是,您猜著了。我們想請您去我們的野戰醫院幫幫忙,救救那些傷兵。”


    翟處一長乞求地看著她,又補充一句,“如果,您還能動員一些醫院裏的醫生護士一起去,那就更好了。我也說一句實話,我們給不了您多少報酬,工作肯定特別辛苦!”


    傅雪嵐向他擺擺手,“這些是次要的。這件事,能否讓我考慮一下。再說,動員其他醫生護士,也需要時間。行嗎?”


    翟處一長湊近一些,小聲說:“傅醫生,我還說一個情況,讓您心裏有個數。咱們公濟醫院,可能會遭遇戰火,恐怕躲不過去。”


    “為什麽呀?這裏距離打仗的地方那麽遠。”她驚訝地問。


    “您想想,從閘北戰場,打到匯山碼頭,還要經過什麽地方?”


    傅雪嵐明白了,國軍如果真打到匯山碼頭,是一定要經過公濟醫院這一帶的。她還想到另外一層,她租的房子也在這一帶呀,恐怕也保不住了。


    她說:“好,這個情況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麽事,也說出來吧。”


    翟處一長沉默片刻,才輕聲說:“是這樣,這個月十日,也就是五天前,政府行政院第324次會議,通過一個決議,叫做《上海各工廠遷移內地工作案》,由政府各部門組成聯合委一員會,盡快將上海的工廠向漢口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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