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江立刻問:“那輛汽車是怎麽迴事?”


    陳子峰立刻說:“昨天下午,我們在東江灣路觀察日軍修築的工事,就看見這輛車疾駛而來。我們見過這輛車,是日本特務使用的車。當時也來不及多想,就開槍打死了司機。後來,看見車上的跳下兩個人,鑽進小巷裏。我們也追到小巷裏。可惜,讓他們跑掉了,什麽人也沒抓到。就是這麽個事。”


    彭紹勇驚訝地看著他們,心裏不由翻騰起來。


    原來陳子峰並不是去東江灣路阻截佐藤的!他們不過是偶然遇到的!媽的,他們並沒有那麽狡猾!老天,這樣我就輕鬆一些了!


    但是,旁邊的駱江可並不這麽想。他從中聽出了異常!


    井上日昭說過,佐藤是在寶山路下的車!先鑽進了小巷!那輛車行駛到東江灣路遭到阻擊時,車上隻有一個司機!但陳子峰現在卻說,車上的人被阻擊之後才下了車,鑽進小巷裏!這個差別說明什麽?


    混帳陳子峰!他想掩蓋他在東江灣路阻截佐藤的行動!這是第一!


    其次,他今天還預見老子會來查問!早就編好了這套瞎話!


    第三,陳子峰這個預見的前提,是老子隻能從日本人那裏得到這個消息!


    混帳陳子峰!你竟然狡詐到這個地步!防備得如此嚴密也就罷了!竟然在暗中探測老子是不是和日本人有關係!


    還有!蕭安城有意把話題引到這輛汽車上,也是這個目的!


    老子和日本人保持秘密聯係,是戴處長當麵下令,並經委員長批準的!豈容你們兩個混帳東西胡亂猜疑!


    這個時候,駱江心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兩個混帳東西必須死!


    你們自以為很狡詐!是不是!不知死活的東西!老子比你們更狡詐!今後有的是機會!叫你們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這是駱江在心裏打定的主意。但他在臉上,卻一絲不露。


    他平和地點點頭,說:“很好,你們幹得不錯。今後碰到這種機會,就要堅決下手!消滅一個是一個。另外,我感覺,你們對佐藤的判斷也很有道理。最好能弄清楚‘妖刀計劃’的核心目的。子峰,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陳子峰勉強笑了一下,點頭說:“是,我們繼續努力。”


    駱江沉默了很長時間,終於說:“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昨天在押送的路上,你們抓到的佐藤,被日本人劫走了!”


    陳子峰努力裝出震驚的樣子,“什麽!這個……這個……怎麽會……”


    駱江痛心地搖搖頭,“很遺憾呀,已經快到真如鎮了,押送的國軍就有一點大意,被日本人鑽了空子。算了,我不想再說這件事了。子峰,你今後的任務,就是繼續尋找佐藤!如果抓不到活的,就打死他!明白嗎!”


    陳子峰立正說:“是,我們繼續尋找佐藤!抓不到活的,就打死他!”


    24-6


    這天下午,駱江在乘車返迴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語。他心裏怒火中燒!


    彭紹勇察覺他心情不好,卻以為是佐藤被劫的事。


    他說:“長官,陳子峰昨天去東江灣路,是碰巧遇見了……”


    不料,駱江卻怒喝一聲:“你閉嘴!糊塗東西!什麽碰巧!一派胡言!”


    他臉上的憤怒已經藏不住了。他把牙咬了又咬,才沒有說出他的想法!他感覺,彭紹勇這個人,還是缺一點政治頭腦。有些事,他可能理解不了!


    另一方麵,他想除掉陳子峰和蕭安城的想法,似乎也不需要彭紹勇知道!


    天下的事都如此,隻要你開口,就沒有秘密!至少在這件事上,他不想給自己找來麻煩!那兩個混帳東西!必須死!


    24-7


    這天下午三點多鍾,遠在南京的力行社特務處處長戴笠,乘車去了蔣委員長的官邸,位於黃埔路上的“憩廬”。


    他隨身帶去一封剛剛收到的絕密電報,極其重要!


    這封電報發自日本。發電報者,是特務處潛伏於日本陸軍參謀本部的高級特工,一個代號“鐵佛”的人。


    電報主要內容是:


    今日(八月十日)上午,日本內閣召開緊急會議。會議中,海軍大臣米內光政和陸軍大臣杉山元發生激烈爭論,爭論焦點為是否出兵進攻上海。米內光政列舉出兵上海的種種優勢,最後以“妖刀計劃”已成功實施,說服杉山。會議決定,以第十一師團和第三師團組成上海派遣軍。以八月十五日為動員第一日,二十天後完成動員。等等。


    蔣委員長看著電報,沉默思考許久。


    他指著電報問:“這個‘妖刀計劃’是什麽意思?”


    戴處長恭敬說:“報告委員長,根據我掌握的情況,這個‘妖刀計劃’是日本海軍專為上海作戰製訂的計劃,但又不是作戰計劃。我們多方探測,仍未查出這個計劃的真實目的。我們會繼續調查。”


    蔣委員長掃了他一眼,未置可否。又點著電報問:“日軍八月十五日開始動員,動員二十天,豈不是要到九月份了嗎?要用這麽久嗎?”


    戴處長歪歪嘴,笑著說:“日本陸軍和海軍矛盾很深。雖然陸軍答應出兵上海,但還是要刁難一下海軍,故意拖延一下。我估計,上海一旦開戰,日本陸軍可能要不了那麽長時間,很快就會派出登陸部隊。”


    蔣委員長又問:“他們矛盾很深,最後說服陸軍的,就是那個‘妖刀計劃’嗎?”


    這下子,戴處長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如此重要的情況,他卻沒有查清楚!


    他小聲說:“是。”


    蔣委員長又盯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


    他起身走到另一個房間門口,對裏麵的秘書說:“你通知一下子,明天上午召開軍委會作戰會議。”他轉身走了幾步,又迴頭說:“通知中共的周和葉,也參加。”


    蔣委員長向戴處長點了一下,“你可以走了。要繼續查。”


    戴處長急忙站起來,欠身說:“是!我一定查清楚!”


    日本內閣上午召開緊急會議,蔣委員長當天下午就掌握了會議內容,可謂快捷!


    24-8


    誰都想不到的是,這天下午,遠在北平的喬豔芳,也得到了這個消息!


    上海到南京,南京到北平的鐵路年久失修,站站停,列車如蝸牛一般爬行。


    她和強虎等人護送廖若蘭和淺倉先生,八日夜裏上的車,今天早上七點多鍾才到,前後整整坐了三十多個小時。他們下車時腰酸腿疼,臉色青白,快要累散架了。


    廖若蘭關切地看著淺倉先生。他是中年人,身體狀況比不上年輕人。


    淺倉先生明白她的意思,微笑說:“我還行,咱們趕快走吧。”


    他們隨著潮水般的人群,終於湧出了北平前門火車站。


    他們在小飯館裏吃了簡單的早餐。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去哪裏。


    按說,喬豔芳等人把廖若蘭和淺倉先生安全護送到北平,就算是完成任務了。按照陳子峰的交待,他們應該乘下一班車返迴上海。


    但喬豔芳卻有自己的小心計。路途可畏,算是原因之一。再坐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迴上海,他們可能就要癱掉了。


    更主要的是,她想跟著廖若蘭,借機再獲得一些的情報。廖小姐就是個共!她把淺倉先生送到哪裏,見到什麽人,都是她想知道的!


    從小飯館裏出來,她就笑著說:“姐,我好人做到底,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廖若蘭看出她的小詭計,但並不說破,同樣笑著說:“那好,咱們走吧。”


    於是,他們就前後相隨上了路。


    廖若蘭和喬豔芳,仍如親姐妹一般挽著胳膊,走在最前麵。淺倉則提著自己的小皮箱走在後麵,和她們拉開十幾步的距離。強虎和小張,則走在淺倉先生後麵,保持五十公尺的距離。他們警惕觀察周圍,防備意外情況發生。


    廖若蘭不會帶著這位喬小姐去見自己的同誌。她想先把淺倉先生送到一個日本友人的家裏。下一步怎麽辦,隻能再說了。


    但意外的是,這個日本友人卻不在家。


    鄰居說,青木先生出門已經兩天了,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迴來。


    此時已是中午。他們站在僻靜的胡同裏,太陽照著他們流著汗的臉。


    喬豔芳一聽說住在這裏的人叫青木,就知道這個人不是共!至少不是中共!但她什麽也不說,隻是靜靜地看著廖若蘭,看她怎麽辦。


    廖若蘭卻很猶豫,一時不知怎麽辦才好了。


    倒是淺倉先生很鎮定,低聲說:“廖桑,咱們先住下,也休息一下吧。”


    廖若蘭看著他,卻沒說話。


    淺倉先生繼續說:“下午,我想去一個地方,叫福熙茶樓。我在日本就聽說過這個茶樓,是日本人常去的地方。我隻知道它在後海,具體在什麽地方,就不知道了。”


    “那裏有你認識的人嗎?”廖若蘭小聲問。


    “沒有。不過,那裏日本人很多,也許可以打聽到什麽情況。”淺倉先生也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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