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日,就在咱們南市,死了一個叫光頭金的人,你知道嗎?”蕭安城問。


    “知道呀。他是幫會的小頭頭,負責在南市這一帶收保護費。那天是在竹木街收保護費,不知怎麽的,就跟商戶們吵了起來,最後還動了手。商戶人多呀,他就這樣被打死了。我知道這個事。怎麽了?”桂龍海疑惑地問。


    “就因為和商戶們吵了起來,就被人打死了?”陳子峰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他。


    “可不就是因為這個。那麽多人圍著他,三下兩下,就這麽死了。”


    陳子峰眨著眼睛看著他,心裏很意外。


    光頭金就這麽輕易地被人打死了,和日本人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麽,後麵發生的所有鬥毆的事,就不可能是“妖刀計劃”內容!淺倉先生的分析,就全錯了!


    這個結果讓他大為失望。


    他迴頭看著蕭安城和喬豔芳,希望他們能提出什麽問題來。


    果然,蕭安城就笑著問:“桂科長,那些收保護的幫會成員,經常被商戶們打嗎?”


    桂龍海不由大笑起來,“那怎麽可能呢,那還不翻了天!這麽些年了,也就這次鬧得大一點,死了人。”


    “就因為雙方爭吵,商戶們就打死了人,他們也太兇了吧?”


    “嗨,也不能全怪商戶們。那個光頭金,那天也太兇了一點。他手下一個弟兄,叫崔根的,頭一天收保護費,也是被商戶們打死了。光頭金就火氣特別大一些。”


    “桂科長,你看,你剛才還說,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怎麽兩天裏,就有兩個幫會成員被商戶們打死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聽蕭兄弟這麽一說,桂龍海也不由嘖起了嘴。他以前確實覺得,這兩件事很奇怪,但確實沒有太多想。現在來看,還真是有問題了。


    他說:“頭一天的事,光頭金和崔根等人在一家肉鋪裏收保護費。偏偏就在頭天夜裏,那兄弟倆的錢被人偷了。他們就讓光頭金他們緩幾天。”


    桂龍海又說:“但是,他們幾句話沒說好,雙方就打了起來。賣肉的兄弟倆就把崔根給打死了。警察就把雙方都抓了起來。光頭金被關了一夜,火氣就特別大,第二天就跟商戶們吵了起來。結果呢,自己也被打死了。”


    “光頭金幾個人收保護費?”蕭安城再次問。


    “總有四五個吧。”


    “兄弟倆,和四五個人打,還打死人家一個人,是嗎?”


    桂龍海再次嘖起了嘴,這又是一個說不通的地方。


    “這件事吧,不是我處理,是方浜路派出所負責。不過,我聽說了,也沒多想。那兄弟倆,挺善良的人,不可能下狠手打死人!這事,還真是的,有點說不過去了。”


    這時,喬豔芳忽然問:“那兄弟倆,用的是什麽家夥?”


    桂龍海笑了笑,“切肉的刀嘛,好像還用木棍子什麽的,也就這些。”


    他說到這裏,不由有些傷感。他這才想起來,崔根已經死了六七天了,到現在還沒結案,有點對不起他。


    他又歎息說:“那個崔根,還是我的線人,死得真冤,現在屍體還存放在醫院裏。媽的,我應該早點把這個案子結了,讓他入土為安吧。”


    喬豔芳聽他這麽一說,忽然坐直身體,說:“桂科長,那個崔根的屍體還在,我們想看一看。這件事挺重要的。”


    陳子峰盯了她一眼,就猜到她的想法。如果這個崔根真是被切肉的刀,或者什麽木棍子打死的,那就和日本人一點關係也沒有了。他們所有對“妖刀計劃”的調查,就隻能重新開始了!


    他說:“桂科長,我們能看看屍體嗎?”


    桂龍海心裏想的卻是,要想把崔根的案子結了,就得有個醫生簽字。他自然就想到了傅醫生。現在這個時候,傅醫生也許還在醫院裏吧。


    他說:“你們想看,肯定沒問題。我也想找個醫生,再把他的屍體查看一下,簽個字,我就可以把這個案子結了。我想請傅醫生來驗一下。你們也都認識。”


    他們最後商量的結果是,陳子峰和蕭安城跟著桂龍海去請傅醫生,然後再迴頭去南市的一家醫院查看屍體。


    喬豔芳也很想去。和蕭哥哥在一起,是她最愉快的事。


    陳子峰卻直截了當地說:“小喬你看家。再把咱們的警衛好好安排一下。咱們抓了老乞丐,日本人說不定會玩出什麽花樣來!”


    這樣,喬豔芳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21-9


    這天傍晚,桂龍海開著車,帶著陳子峰和蕭安城到了公濟醫院。


    這個時候,傅雪嵐剛剛從杜公館迴來,正準備收拾東西迴家。今天夜裏,她已約好了要和黃漢輝見麵。找到老劉同誌,是她必須盡快匯報的一件大事。


    所以,她現在一見著桂龍海,看著他的眼神就是不一樣的,是那種溫和而親密的眼神,臉上的微笑更是多情。


    桂龍海在她身上用心,一下子就察覺到她表情有一點異樣,至少和往日相比是很不一樣的,是相當相當那個樣的,能夠令人無限遐想的美麗女人的表情。


    傅雪嵐聽清他們的來意,就是想請她查看一具屍體。


    她雖然感覺很奇怪,但還是痛快地答應了。


    於是,他們一起乘了桂龍海的車,直接去了那家存放屍體的醫院。


    這家醫院就在南市分局東麵不太遠的地方,桂龍海在這裏是路路通,走到哪裏都有人認識他。至於存放屍體這種事,也是他和醫院常有的業務。


    所以,桂龍海直接就帶著他們去了停屍房。


    等存放屍體的房門一打開,他們就聞到濃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燈一亮,他們看到的情景更讓人驚訝。這裏存放的屍體,是泡在一個大水池裏的。裏麵除了一具屍體,還有幾條胳膊和腿。水池的一角,居然漂著一顆人頭!


    桂龍海和傅雪嵐對此見怪不怪。陳子峰和蕭安城可看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停屍房裏的兩個工人,戴上膠皮手套,費了好大的力,終於把那具屍體撈了上來,放在一張砌著白瓷磚的台子上。


    頭頂上的一盞大燈,照耀著台子上被藥水泡得雪白的屍體,泛著霧一般冰冷的寒氣,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上下看了看,這個叫崔根的人,身上一點傷也沒有,甚至還挺完美的。後來他們才在他頭上找到了傷口。他們看著這個傷口,都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傷口是皮肉傷,說得嚴重一點,它就是刀傷!應該是被兄弟倆的切肉刀砍的。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就都明白了,這種傷口死不了人!


    他們同時明白的下一點是,這具屍體有問題!


    陳子峰冷靜地說:“把他翻過來看看吧。”


    戴著皮手套的工人,很輕易地就把屍體翻過來了。


    這時,他們才意外地注意到,崔根的背上還有一處傷,是被匕首刺入過的刀傷!


    陳子峰目光嚴厲地盯著桂龍海,“那兄弟倆,有匕首或者尖刀嗎?”


    桂龍海用力搖著頭,“沒有,絕對沒有!他們用的就是切肉的刀!光頭金的口供裏也是這麽說的。哎呀,他這裏怎麽會有刀傷呢?”


    陳子峰惡狠狠地說:“桂科長,他其實是被人暗殺的!從背後刺死的!”


    桂龍海不由張大了嘴,“可是,為什麽要暗殺他呢?他就是幫會的一個小嘍嘍,什麽也算不上。或者給我當線人,說一點幫會裏的事。為什麽要暗殺他?”


    陳子峰咬牙切齒地說:“他死了!光頭金才會被警察抓起來關了一夜!第二天才會發瘋!可能還有人在暗中挑唆,所以才被人打死!這是連鎖反應!”


    桂龍海也是個明白人。他從陳子峰的話裏聽出來,後來發生的那麽多亂子,死了那麽多人,都是從崔根和光頭金的死亡引起的!


    可是,他們以前也猜測過,那些亂子,都可能和日本人有關係!但崔根和光頭金的死亡,並沒有日本人的影子呀!


    陳子峰看出桂龍海的疑惑。其實他心裏也有同樣的疑惑。


    他說:“你不用開口,這件事,我也解釋不了!”


    這時,他意外地注意傅醫生的眼神。那是一種很意外又很迷惑的眼神。她一直盯著那個傷口看,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他怕驚擾她似的,小聲問:“傅醫生,你怎麽了?看出什麽了?”


    傅雪嵐抬頭盯著他的眼神相當嚴厲。


    她指著傷口說:“陳組長,這個傷口我見過!”


    陳子峰意識到,情況可能有了轉機,急忙問:“傅醫生,你在哪裏見過?”


    傅雪嵐眯起眼睛,盯著房間的一角,仔細迴想幾天前發生的事。


    她說:“那是七月三十日淩晨,杜先生派車來接我,給他手下的一個弟兄治傷。傷口在那個弟兄的上腹部,和這個傷口一樣!刀口不大,邊緣清晰,應該是一把很鋒利的匕首刺的。不過,那個弟兄沒死,被救活了。”


    陳子峰疑惑地看著她,“這個人是幫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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