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豔芳又扳著手指說:“第五,我們打死四個特務了!還活捉了一個!我們這個地方肯定被日本特務發現了!這個地方也要保護!對不對?你們說,這五條夠不夠?”


    陳子峰點點頭,“這麽說,還真是不少。”


    這時,蕭安城輕聲說:“還有一條,也可以加上。杜老板的大賬房被日本人綁架了!子峰,我是越想越奇怪,日本人綁架這個人幹什麽?他不過是杜老板的賬房,綁架他有意義嗎?日本人想幹什麽?”


    他這麽一說,陳子峰和喬豔芳都低頭琢磨這件事。


    陳子峰說:“這個問題先放著,迴頭再說。現在我們有這六個情況,應該足夠了!安城,你現在就和彭紹勇的電台聯係,就說我們有重要情況要匯報!”


    蕭安城向他點點頭,就起身走到桌邊,戴上耳機,開始唿叫彭紹勇的電台。


    喬豔芳仍然想著賴先生被日本人綁架的事,她歪著嘴說:“子峰,桂科長說過,那個姓賴的,和日本人沒任何關係!難道,日本人為了什麽事,要威脅杜老板?”


    陳子峰想了想,說:“這件事,隻有等桂科長問過杜老板,看杜老板怎麽說吧。”


    12-6


    此時此刻,桂龍海心裏揣著的,也是這件天一樣大的事!


    他離開巧家弄的石庫門房子,幾乎是跑著衝向自己的汽車。


    他發動起車,立刻衝上大街,疾駛而去。


    天很熱,太陽透過車窗照在他的臉上,火辣辣的泛著油光。車窗外的風吹著,也是燥熱的。他的心情如開水鍋一般翻騰著,讓他感到說不出的焦躁。


    賴先生失蹤,竟然是被日本人綁架的!如果不是陳組長和蕭兄弟告訴他,誰說他都不會信!但是,為什麽呢?日本人綁架他幹什麽?他琢磨不出來。


    他有一個猜想,即使是杜先生,可能也琢磨不出此事的道理來!


    果然,他匆忙趕到杜公館,把這件事向杜先生一說,立刻看出杜先生的疑惑。


    12-7


    “是日本人?”杜先生盯著桂龍海,眼神極其疑惑,完全是不相信的樣子。


    “先生,不會錯,不會錯!”桂龍海心裏很緊張,努力保持鎮靜。


    他認真地說:“先生,這個消息,是軍委會情報處在上海的一個特工小組,他們的組長告訴我的!”


    他突然想起那兩組八字和日期。他匆忙掏出蕭兄弟給他的紙,指點給杜先生看。


    “您看這個日期,就是四天前!一九三七年七月三十日!醜時!醜時就是淩晨一點到三點之間!先生,這個時間之後,您還見過賴先生嗎?”


    杜月森想起來了,那天夜裏,敦先生離開他時,已過了夜裏十二點!敦先生被人綁架,極有可能就是這個時間!想到這裏,他不由點點頭。


    桂龍海又說:“您再看下麵這個時間,是不是代表年齡?一八八七年四月十八日,這是賴先生的年齡嗎?您知道他的年齡嗎?”


    杜月森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個日期。他確認,這就是敦先生的年齡!因為每年到這一天,敦先生都會辦生日酒。他都會受邀去參加,還會給敦先生送生日禮物!


    這樣一來,兩個時間都對上了!敦先生真的被日本人綁架了!


    他臉色冷峻地盯著這張紙,心裏全是疑惑!


    桂龍海看出杜先生的疑惑,就小聲說:“先生,這是賴先生特意刻在牆上的!陳組長他們看出這是新刻的字,是特意刻上的!他們才給抄迴來!”


    這時,他就大大地睜著眼睛,看著杜先生,希望從他的臉上看出端倪來。


    杜先生是個聰明而冷靜的人。他明白桂龍海此時的疑惑,日本人為什麽要綁架敦先生。但是,他也很迷惑,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不僅敦先生和日本人沒有任何生意往來,就是他的三鑫公司,或者其他什麽生意,也和日本人沒關係呀!


    他冷靜地盯著桂龍海,似乎也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眉目來。


    “桂科長,你說的陳組長那些人,對這件事,還知道什麽?”


    “他們也是什麽都不知道呀。對了,我想起來了,陳組長一個手下,去市政府辦案的時候,曾經問過秘書長,市政府有沒有五十歲上下的人。現在迴想起來,她的意思就是,市政府是不是有五十歲上下的人失蹤了!他們可能覺得,被日本人綁架的人,不是軍隊的人,就是市政府的人!所以,就沒往您這裏想。”


    此時,杜先生心裏,要更複雜一些。


    他除了不明白日本人為什麽要綁架敦先生之外,還在考慮另外一件事。


    他一直懷疑是洪門的劉寅貴綁架了敦先生。所以,今天上午在小世界的火並,他其實是衝著劉寅貴去的。現在來看,劉寅貴可能對他的鴉片生意有想法,甚至光頭金死在方浜路,也是這個劉寅貴所為。但至少在綁架敦先生這件事上,和劉寅貴沒關係。


    所以,小世界這件事,他做得有點過!


    不過,既然已經做了,也沒什麽可後悔的!他不會為這種事後悔!


    他此時不得不猜想,說不定什麽時候,劉寅貴可能會為了小世界的事,報複他!那就讓他來吧!沒什麽了不起的!


    杜先生其實就是在黑幫火並中鑽出來的,受過許多傷,甚至命懸一線!


    劉寅貴能有多大本事,敢和他的青幫叫板嗎!那隻能是尋死!


    這些想法,杜先生自然不會對桂龍海說。但還是那個問題,日本人為什麽要綁架敦先生呢?他實在想不明白。


    他輕聲說:“桂科長,我和日本人並沒有什麽生意往來,又沒有得罪過他們!他們為什麽要綁架敦先生呢?”


    桂龍海小聲說:“先生,我感覺,可能不是為了生意上的事。我聽陳組長他們說,綁架賴先生的,是日本海軍的特務。他們絕不會為了生意上的事,綁架賴先生!”


    杜先生明白這個意思,但也更加疑惑了。


    難道,敦先生涉及什麽外交或軍事上的秘密?這怎麽可能呢!敦先生是個純粹的生意人,不會摻入這些事裏。


    再說,敦先生無論遇到什麽事,都會告訴他,不會藏在心裏不說的。


    杜先生和桂龍海正在麵對麵、疑慮重重互相注視的時候,一個下人悄悄進來,小聲說:“先生,傅醫生來了,說有重要的事見您。”


    杜先生盯了他一眼,立刻說:“請她進來吧。”


    12-8


    桂龍海一聽說傅醫生來了,心裏又波動起來了。他最想見的就是傅醫生。


    可是,一想到昨天夜裏為劉先生的事,沒對她說實話,心裏就又焦躁起來了。


    他實在是怕嚇著傅醫生,絕沒有要對她隱瞞的意思。再說,那人就是個共呀!我對共可沒任何關係!我隻是為了出口氣罷了!


    可是,這些話怎麽對傅醫生說呢?根本就沒法說!甚至越說越混亂!傅醫生一定以為,他說的都是假話!


    就在這個時候,傅雪嵐已悄無聲息地進了客廳。


    她神態淡雅,臉上還帶著平靜的微笑。


    不過,她一看見桂龍海,就顯出一種冷淡的神色,擺明了不想見到他。


    杜先生有些疑惑地看著她,輕聲問:“傅醫生,有事?”


    傅雪嵐遲疑一下,就說:“先生,我能借一步說話嗎?”


    這倒讓杜先生有些意外。他知道,桂科長和這位傅醫生,也算是不錯的朋友。現在怎麽要借一步說話呢?或者,傅醫生有什麽話,不想讓桂科長聽見?


    他這樣想著,就伸手請傅醫生進入另一間小客廳。


    他隻有遇到大事時,才會在這間小客廳裏商量。這個小客廳門窗都很嚴密。


    這麽一個情況,在桂龍海看來,傅醫生就是要避開他的。


    他感覺,傅醫生就算說一件針頭線腦般的小事,也要避開他!和傅醫生的這個隔閡,讓心裏他忐忑不安起來。他希望傅醫生走的時候,能夠聽他解釋一下。


    他獨自一人在大客廳裏來迴轉著,不時看一眼那間小客廳,希望傅醫生早點出來。


    12-9


    杜先生這間如密室一般的小客廳,更像一間佛堂。


    迎麵的高案上供著如來佛祖。香爐裏的香慢慢燃燒著,在空中飄渺如幔。


    牆上掛著幾幅字畫,也泛著古老的暗黃色。高案的對麵,放著幾張酸枝木的靠背椅,看上去已經很古老了。


    杜先生向靠背椅指了指,示意傅雪嵐坐下。


    但她並不想坐。她轉身麵對著杜先生,輕聲說:“先生,是這麽一件事。昨天夜裏,有一個日本人到我家裏,他說他是通源洋行的總經理,在上海做生意。”


    杜先生心裏不由一跳。怎麽迴事?桂科長剛剛告訴他,敦先生被日本人綁架了,現在怎麽又冒出一個日本人來?但他並沒有開口,而是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傅雪嵐繼續說:“他呢,曾經是我的一個病人。他就借著這個原由來找我。他說,他想見您,讓我帶話給您。”


    杜先生點點頭,簡單地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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