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蘇威向蕭皇後獻了保全皇室之計,雖說蕭皇後腦海中不能認同,但是長掛心中,尤其是閻紅兒腹中懷上了楊氏血脈,更是倍加關注。過了幾日,蕭皇後便傳懿旨讓女仆閻紅兒到自己身邊為仆,伺候皇後起居,其實是暗中保護起來。


    齊王楊暕喜好鬥狗養鷹,貪戀歌姬,無心社稷,對這個酒後臨幸的醜婢從不在乎,既然母後喜歡,絲毫不曾挽留,便把醜婢閻紅兒送到宮裏去伺候皇後。


    陳貴人奉旨帶著閻紅兒來到宮中,拜見了皇後,閻紅兒平日竟做粗活,不曾進過後宮,進了宮殿誠惶誠恐,唯唯諾諾,帶著幾分羞澀與膽怯,不敢抬頭。


    蕭皇後本以為也就是個普通百姓家的女兒,沒見過世麵,心中膽怯,便問道:“你便是齊王的女婢閻紅兒?”


    “迴稟娘娘,正是奴婢。”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


    閻紅兒似抬非抬,偷偷仰麵望向蕭皇後。蕭皇後這麽細細一瞧,心中咯噔一下,漠然不語,原來這個閻紅兒長得不是一般醜陋,空前絕後,不敢恭維,長得真算是:


    大臉寬腮腫眼皮,二眉高低對不齊。


    鼻孔上翻黑如洞,下巴肥脂如堆泥。


    蕭皇後閱過宮中佳麗無數,獠婢醜仆也有見識不少,但如同閻紅兒這般難看的女子,確實頭一迴見,萬萬沒有想到齊王楊暕醉酒失態,竟然寵幸這麽個醜女子。


    蕭皇後看著這個醜仆人,暗自感慨天下沒有最醜,隻有更醜,越發犯愁,問道:“你雖是個幹粗活的仆人,可是聽說你懷了齊王的孩子,幾個月了?。”


    “迴稟娘娘,已有三個月。”閻紅兒道。


    蕭皇後說道:“今日哀家宣你入宮,就是讓你好生善養,生下龍孫,你安心在此,不可辜負哀家一片好意。”


    “還不快謝過娘娘。”陳貴人旁邊碰了閻紅兒一下。


    “奴婢多謝皇後娘娘。”閻紅兒趕忙叩首謝恩。


    蕭皇後又說道:“哀家在這裏也告訴你,即使你懷有龍種,但依舊是個仆人,腹中的龍孫隻要哀家不問,以後不準對任何人說。否則,你與孩子都活不了,你可記住?”


    語調一轉,蕭皇後突然聲音硬朗起來,嚇得閻紅兒連聲稱是,不敢怠慢。


    閻紅兒自從入住皇後身邊,整日依舊如同仆人,隻是稍稍做些重活而已。而隋煬帝楊廣遊玩幾日,迴到宮中,對閻紅兒也隻當是個做粗活的仆人,並未在意。


    但皇帝迴宮的消息,立刻傳到東城大營。許國公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司馬德戡、令狐行達,齊聚中軍大帳。智及言道:“方才裴虔通派人送來密報,皇上遊玩歸來,這兩日入住成象殿,也該我們動手了。”


    眾人底氣十足,唯有宇文化及心中忐忑,化及問道:“我聽說宮城禁衛嚴密,南北二門戒備森嚴,能否打得進去,尚未可知。”


    智及道:“兄長放心,鎮守北門給使營由元禮用計調開,我等隻要從南門拿下值宿將軍來護兒,裴虔通自然在宮內接應。”


    “好。”宇文化及這才胸有成竹,說道:“立刻派人告知元禮,讓他盡快想辦法,用計調開給使營。”


    司馬德戡道:“許國公放心,此事包在末將身上。”


    宇文化及道:“就定大業十四年三月初十傍晚起兵。起兵之時,先處死江東派一黨賊子!”眾人領命,隻等三月初十。真可謂:


    串通一氣叛亂生,先殺異黨滅紛爭。


    難言江都興廢事,隻歎交替多變更。


    幾個禁軍統領秘密傳下軍令,命各營準備起兵,眾將士聽說要造反迴家,多是擁戴。叛軍之中,唯有武賁郎將麥孟才心中不平,這麥孟才乃是大將麥鐵杖之子,身高八尺,勇猛過人,為人忠義。


    麥孟才畢竟是江南人,思鄉沒那麽心切,但想到驍果營造反,守衛內宮的是給使營,若是提前告知給使營,興許能有所防備,營救皇上,想到此處,給事營的統領沈光,乃是自己的摯友,不如提前告知。


    麥孟才便想出東城告密,可是東城大營此時已經嚴加戒備,進出盤查,苦於沒有機會,左盼右等,不過幾天,就到了三月初十。


    單說三月初十這一天,司馬德戡調來兩百匹戰馬,補充軍中,東城城門大開,麥孟才得此機會趁機東城大營,直奔皇城北門的給使營。


    駐紮皇城北門的給使營,本有數百精悍侍衛,說來也巧,傍晚之時,內侍衛元禮按照密謀,午時過後便去拜會給使營統領沈光,


    沈光一見是元禮,知道這是皇上最信任的殿前侍衛,又是熟人,便好生招待,未曾有什麽猜忌。元禮言道:“卑職前來,實有天子口諭,傳命給使營將士。”


    沈光問:“不知陛下有何口諭?”


    元禮眉頭一皺,歎了一聲,假惺惺說道:“兄台有所不知,陳棱將軍在淮南討賊大獲全勝,昨日已經班師,估計今晚便到江都。”


    “皇上的意思是?”沈光問。


    “皇上口諭,命給使營前往江都城東十裏長亭打前站,皇上要在十裏長亭親自為陳棱接風。”元禮道。


    聽說官軍大捷,沈光倍感高興,輕信元禮假傳的口諭,未加思索便傳令下去,命給使營提前一個時辰開灶做飯,天黑之前趕往十裏長亭迎接陳棱大軍,皇上要設晚宴,為陳棱將軍接風洗塵。


    等到晚飯之時,給使營已先行出發。麥孟才急匆匆來到皇城北門一看給使營,營房空空,隻有幾個留守的士卒,麥孟才問道:“沈光統領現在何處?”


    一個兵卒道:“已往十裏長亭,等候聖駕。”


    “啊?”麥孟才大驚,趕忙離開北門準備追趕沈光的給使營。


    剛出了北門不遠。隱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火把通明,兵士成列,借著傍晚暗光望去,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宇文智及。這才是:


    調虎離山起是非,兵不血刃淨宮闈。


    慨歎天意安排巧,偏把劫難留天黑。


    事已至此,麥孟才隻得躲到無人之處,隻得偷偷窺探,隻見宇文智及的叛軍封住北門。麥孟才心想,若不趁此時告知皇帝,那麽隋煬帝楊廣必死無疑。


    出乎意料,宇文智及率兵並沒有直進北門,而是保衛了北門外的相國府。這相國府裏住的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的宰相虞世基,


    虞世基正在屋裏半躺在羅漢床上,一個人看書,忽然一陣亂響,接下來院子裏丫鬟的喊叫聲尖叫出來,虞世基府上的丫鬟平日裏都是輕手輕腳,從未有過這般吵鬧。


    心感詫異的虞世基,扔下書卷,披上袍服,正要走出屋子去看,隻聽“哐啷”一聲,房門被踹開,迎麵露出閃閃寒光,接著一對官軍湧入房間。


    “大膽,爾等持刀闖入相國府,是何用心?”虞世基驚異問道。


    宇文智及提著寶劍,雙眼瞪著虞世基問道:“虞相爺,你不是想勸皇上遷都建康麽,兄弟們可不想去。”


    “你們何出此言,難道要謀反不成?”


    “沒什麽,我們要迴關中,實在舍不得把相爺留在這裏,所以先送你歸西!”宇文智及說著,揮劍刺去。


    隻聽虞世基慘叫一聲,血濺四起,宇文智及捅死虞世基,率兵立刻離開相府,直奔北門而去。


    北麵處死虞世基,而令狐行達率領另一支叛軍直奔南門。南門外正是大理寺所在地,裏麵住的是江東派另一位重臣大理寺卿裴蘊。


    相國府能輕而易舉進入,可大理寺就沒那麽容易進入了,大理寺畢竟是大隋朝的司法部門,大理寺有諸多的兵丁差役。


    令狐行達剛到門口,大理寺外已經掌燈點燭,驍果營將士被大理寺門外的守兵攔住去路。為首一個校尉,手扶腰刀,厲聲問道:“爾等何人,趁著天晚,竟敢在圍堵大理寺?”


    令狐行達道:“大理寺算個什麽東西,都給我上!”


    話音未落,驍果營的兵士揮刀舉槍,一齊衝上大理寺守兵,這一交手,可把大理寺的守兵嚇得魂飛膽喪。平日裏大理寺緝拿兇犯,審理要案,王法無情,威風十足,令人生畏。如今禁軍叛亂,刀槍相向,一通衝擊,便殺進大理寺。


    院中少數守兵還在和叛軍廝殺,隻見大理寺卿裴蘊從正房衝出,手提寶劍,高聲喝道:“何處賊子,如此大膽!”


    令狐行達一看是裴蘊,揮劍指向裴蘊:“快快誅殺亂國賊子裴蘊!”驍果營將士,湧進院內越來越多,矛頭相對,直取裴蘊。


    裴蘊頓時大駭,一看左右守兵接連倒地,眼睜睜看著叛軍衝到眼前,一股亂刺,裴蘊應聲倒地,當場斃命。這才是:


    三月初十起血腥,南北府衙動刀兵。


    濫殺朝中江東派,思鄉隻顧關中情。


    虞世基、裴蘊兩位江東派的重臣先後處死,其他江東派的大臣也為幸免,皆備驍果營的叛軍殺死在住處。


    夜晚之時,江都行宮南北二門已被叛軍圍堵的水泄不通,行宮內的人插翅難飛。躲在北門暗處的麥孟才看到即將發生大事,料到事情萬分危急,決定闖入闖入行宮,冒死向隋煬帝報信。


    麥孟才溜到城門洞下,揮拳捶門,隻見平日緊閉的宮門,竟然自己緩緩張開一道門縫,麥孟才大驚,詫異自語道:“哎?宮裏這麽晚不鎖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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