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大業四年,公元608年初,在揚州、建康一帶集結已久的上百艘戰船,列隊長江口,每艘戰船都插滿旌旗,鼓號喧天,一萬五千水軍將士紛紛登船,浩大的船隊塞滿長江口。


    河間王楊弘、海師何蠻、大將朱寬,來到堤岸,岸邊已經擺好桌案,兩個酒壇,數隻大碗擺在桌麵。楊弘走到案前,拿起酒壇,斟滿兩隻大碗,將兩碗酒分別交給何蠻、朱寬,楊弘說道:“孤王作日已經為精衛娘娘焚香,期盼此次東征,順風順水,旗開得勝。這是皇上恩賜的禦酒,請二位滿飲,以壯威膽!”


    “謝千歲!”


    朱寬、何蠻一飲而盡,河間王楊弘道:“此次東征,二位將軍務必盡心戰事,這可是朝廷耗竭民力,才擠出四百萬兩銀子打造的戰船。”


    朱寬道:“請千歲放心,民之所願,天意所驅,我與何蠻將軍定當盡心竭力,報效皇恩。”


    河間王楊弘欣慰的點了點頭,“二位將軍請!”


    朱寬、何蠻作揖拜別河間王楊弘,登上戰船,岸邊的木塔,有旗手揮舞旗幟,所有戰船依次吹響號角,紛紛呢駛離長江口。


    二次出海,前往琉求國,上百艘五牙戰船一字排開,駛入大海,隨代羅盤並為用於航海,戰船按照島嶼特征標誌,依次航行,直奔高華島。


    高華島周邊打漁的琉求土民,一見船隊挺進,紛紛逃迴夷州島,前往兩山口陀螺洞,報知洞主那牙。


    距離大業三年的那次隋主詔安,時光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琉求國的大小首領,沒有什麽政治遠見,以為隋軍詔安不成,就不敢在來夷州諸島。所以身居陀螺洞的洞主那牙早已把隋軍忘到九霄雲外。


    這次島民,大唿小叫的來報軍情,讓人出乎意料。得知隋軍出動百艘大戰船,毫無防備的洞主那牙是血灌瞳仁,驚恐萬分,召集洞中牙將,商議對策。


    陀螺洞的這群牙將,誰也不懂如何應對如此龐大的船隊,誰也沒這般見識,一個個抓耳撓腮,呆若木雞。牙將之中到有一個漢人,名叫穀延紹,本是個看病的郎中,因犯了官司,偷渡到琉求國,憑借著一點醫術,成了那牙的軍師。


    穀延紹聽說這次隋軍是興師動眾,覺得自己出人頭地的機會已經到來,看著眾將束手無策,對那牙建言道:“洞主,在下有一妙計,定能擊潰隋軍。”


    “穀先生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兩山口草木繁茂,易於火攻,洞主不如把隋軍放入山澗,從山坡上縱火夾攻!”


    “火攻?”


    “正是。”


    那牙猶豫著,左顧右盼,穀延紹一看那牙躊躇不決,作揖問道:“洞主,隋軍有五牙戰船上百條,一條船運一百多人,百條船就有一萬人,若不用火攻,洞主的幾千兵士如何抵擋?”


    那牙從小生長在島上的山林中,穀延紹獻計一把火燒掉,讓那牙著實有些於心不忍,其他的牙將也不情願。這時一個山兵跑進山洞,氣喘籲籲,慌忙跪倒:“啟稟洞主,隋軍在夷州島北岸登陸了。”


    那牙雙眼一瞪,心如刀絞,扭頭對穀延紹說道:“沒想到隋兵如同天降,就按穀先生之計,布下火種,我要火燒兩山口!”


    洞主那牙率領一隊兵士,在兩山口柵門外列陣,引誘隋軍。穀延紹等眾牙將,帶領山兵,埋伏山坡兩側,布下硫硝火種,等待隋軍。


    一番準備,已經半日過去,遠遠望見一隊人馬結隊而來,為首兩人,身形似曾相識,正是隋朝水軍大將朱寬、海師何蠻。


    隋軍駐足列陣,陀螺洞主那牙,早已披掛牛皮鎧甲,矗立陣前,那牙目露兇光,對著朱寬、何蠻高聲叫道:“二位將軍別來無恙,今日率大軍遠道而來,意欲何為?”


    朱寬道:“奉我主旨意,特來招安土王,收複夷州諸島!”


    “哼!”那牙道:“談什麽招安、收複,若想過這兩山口,需勝我手中三股托天叉!”


    “手下敗將還敢狂言,待我取他狗頭!”朱寬不容分說,催馬殺出。


    那牙揮舞三股叉,攔住朱寬,二人廝殺一團,那牙本來便不是朱寬的對手,交戰五六的迴合,那牙詐敗而逃,退迴柵門。朱寬高聲喝道:“眾人隨我殺來!”


    何蠻等隋軍眾將士一齊殺出,山兵的柵門哪裏經得住眾人猛攻,瞬間踏平,隋軍衝進兩山口。


    兩山口山林茂密,那牙和山兵少時便藏的無影無蹤,而前麵的山路被枝葉繁茂,陰暗無光,密林擠壓的山路越走越窄,何蠻言道:“前麵看似人跡罕至,若是設伏,又用火攻,隻恐首尾不能救應。”


    朱寬看了看前麵,有扭頭往後望望,果然隋兵被山路拖拽成一條長龍。


    “也好,先令收隊,待探明山路時,再做打算。”


    何蠻點點頭,喝道:“傳令後隊改前隊,立刻退出兩山口。”


    埋伏在山坡上的穀延紹,原本想等隋軍全部進入山間再下令火攻,一看隋軍剛進山一半,便掉頭往迴撤,頓時著急,立刻下令縱火。


    “哄!”的一聲,頓時山坡燃起熊熊烈火,幾條火龍順著灑下硫硝的地方,順勢衝下山坡,撲向隋兵。


    霎那間,隋軍大驚,“中計,中計!”朱寬疾唿,走在前隊的兵士倉惶後退,撤出山口。藏在林中的那牙一看隋軍中計,欣喜萬分,帶著山兵,從林中殺出,追剿隋兵,兩山口在火光中殺成一片。真可謂:


    火光熊熊燒林間,亂戰島北兩山邊。


    滿布硝磺遮穀道,喊殺血雨震黃天。


    劈波未見戰船擋,登陸方知進退艱。


    未料孤島有火計,二征琉求更蹣跚。


    兩山口隋軍一場激戰,被陀螺洞山兵殺的大敗,戰死不少兵勇。朱寬、何蠻退出山道,離開火場,見山兵也漸漸退去,這才長舒一口氣。


    何蠻道:“朱將軍速速清點兵馬,先退後三裏安營紮寨吧。”


    “眼下也隻得如此。”朱寬清點了退出來的兵士,隻得退後三裏安營紮寨,


    一輪彎月,映綴在海島的夜空,陣陣的波濤怕打著岸邊的礁石,隋軍大營中軍帳依舊燈火不息,朱寬、何蠻出戰不利,對坐犯愁。


    朱寬身上甲胄一直未曾脫去,對兩山口的那把火,依舊耿耿於懷,對何蠻說道:“初戰不利,折去了不少兵馬,若不殺迴一陣,迴去羞難去見河間王老千歲。”


    “嗯。”何蠻道:“將軍所言極是,可是蠻荒之地,土民竟會使用火攻,我料必有能人相助。”


    “哦,海師不妨說說,願聞其詳。”


    何蠻端著碗咽了口水,說道:“夷州諸島的土民,祖先都是自東吳年間,遷移上島的漁民,那時閩南尚未開化,一些荒蠻的遺風還在土民身上存在。帶兵打仗更別提什麽兵法計謀。”


    朱寬聽得十分專注:“海師接著說。”


    “兩山口地勢險要,山林密布,若是火攻,在劫難逃,但這種戰法,絕非那牙之輩所擅長,恐怕陀螺洞有個高人,在洞中出謀劃策。”


    朱寬點了點頭:“海師所言極是,不知可有良策賜教?”


    何蠻揪著胡須,思量道:“下官以為那牙乃是有勇無謀之輩,明日可在此叫戰,裝作詐敗,誘其出山口,設計生擒。”


    “好!”朱寬道:“就依海師之計,我定要生擒那牙。”


    “不可,將軍曾兩度與那牙交手,那牙知道將軍厲害,你若詐敗,那牙定然不信。還是末將誘他。”


    朱寬聽了,深以為然,遂與何蠻定計,決定誘擒陀螺洞主那牙。


    次日天明,豔陽高照,兩山口的山兵還未睜開眼,就聽聞木鼓吹響,號角鳴起。洞主那牙,緊急傳令兵馬集合,出了柵門,迎戰隋軍。


    軍前為首一將,腿短臂粗,臉大肩寬,年紀四十有餘,頭頂飛鳳盔,身著雁翎連環金甲,手中一柄秋水雁翎刀,正是海師何蠻。


    那牙初戰得勝,心氣十足,騎著馬在陣前炫耀了兩圈,揮叉指著何蠻叫道:“手下敗將,又來挑戰,快快下馬受死!”


    “無恥之徒,拿狗命來!”


    二人罵聲未止,便各自催馬,殺入兩軍陣中,那牙雖然知道自己不是朱寬對手,但從未把何蠻放在眼中,走馬交手幾個迴合,何蠻假裝抵擋不住,調轉馬頭,詐敗而去。那牙不知有詐,高聲喊道:“何蠻休走!”


    二人一前一後,跑往一側的密林之中。朱寬早已在林中埋伏多時,見何蠻把那牙引入林中,一條絆馬索拽起,正好攔住那牙的戰馬。一聲嘶鳴,泥土飛濺,那牙人仰馬翻栽倒地上,七八個隋兵一撲而上,把那牙死死壓住,五花大綁捆了起來。


    等到許久,不見二人迴來,兩邊隻得各自退兵。迴到大營,朱寬大喜,一聲令下,隻見兩個校尉推搡著那牙,進了中軍大帳。


    “要殺便殺,要剮便剮,無需多言。”


    那牙氣宇軒剛,目空一切,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朱寬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一番,臉上泛起微微笑意:“洞主受苦了,多有得罪。”


    “啊呸!快快來個痛快。”


    朱寬笑道:“來人呐,快給洞主鬆綁。”


    那牙猛得抖身,掙開兩個侍衛,大吼道:“裝什麽仁慈,殺我便是!”


    何蠻走了過來,淺笑著勸慰:“那牙洞主,休要動怒,我等知道洞主在琉求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我大隋英雄相惜,欲請洞主歸附大隋。”


    “休想!你家皇帝算老幾,我寧死不降!”


    朱寬、何蠻一看那牙脾氣倔強,何蠻說道:“先給洞主鬆綁,請到偏帳歇息。”


    “少來這套!”那牙理也不理,噘著嘴瞪著眼出了中軍大帳。


    望著那牙滿心不服的樣子,朱寬道:“這個那牙自幼生長在山林,未經教化,恐怕難以說服。”


    何蠻撚著胡子,心裏掂量著說:“依末將之見,不如把他帶迴大隋,受受教化?”


    “帶迴建康?”


    “嗯。”何蠻道:“當地人久未開化,不知禮儀之邦的好處,若是能有所教誨,使其醒悟。到時讓他畫出島嶼圖紙,反到能助大隋,收複琉求。”


    活捉了主將,兩人正在商議如何猛攻兩山口,這時,風向官急匆匆來到中軍大帳。


    “稟告二位將軍,東麵出現馬尾雲,隻恐是大海風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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