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妃蕭珺跟隨樊子蓋三進番州城,再訪冼夫人。冼府大殿之上晉王妃蕭珺躬身施禮,冼夫人問道:“樊大人,跟你上殿的這位女子,莫不是蕭氏宗親吧?”


    “迴太夫人話,正是。”


    “何許人也?”


    “晉王妃蕭珺。”


    樊子蓋閃開身影,蕭珺微微抬頭,正好與冼夫人四目相對,心中泛有莫名之感,冼夫人見這蕭珺美貌驚人,氣質高貴,絕非一般人家的女孩,便問道:“這位夫人莫非就是蕭氏宗親。”


    “正是妾身。”


    冼夫人道:“大殿兩側具是校刀手,你若敢說半句假話,莫怪老身下手無情!”冼夫人又對馮暄言道:“孫兒,去拿蕭氏族譜。”馮暄去了少傾,拿上一本蕭氏族譜,翻了幾頁,展開書卷,問道:“梁武帝玄孫女,昭明太子之後,你可背得傳承家係?”


    “聽兄弟們說過,妾妃曾祖父為梁國昭明太子蕭統,蕭統生詧(chá),蕭詧生巋,蕭巋便是蕭珺生父。”


    “你生於何地?”


    “生於江陵。”


    冼夫人凝視蕭珺,站起身來,走到近前,細細打量著蕭珺,問道:“可有憑證?”蕭珺從脖子上,取出當年張皇後所帶玉佩,交給冼夫人,言道:“母後張皇後當年曾贈送玉佩一件,常為信物。”


    冼夫人拿著這塊玉佩,細細觀瞧,上雕螭龍雲紋,白脂膩滑,北上上刻四字“金華敬妃”,冼夫人手握此玉,忍不住老淚縱橫,哭泣起來。蕭珺不知原委,遂安慰道:“太夫人看出什麽,以致如此傷心?”


    “你可知此玉如何由來?”


    “我母後生我時,便傳與妾妃,但未曾說過由來。。”


    “這塊傳世美玉,出自你手,足見蕭氏宗人。”


    冼夫人拉著蕭珺之手,走上殿台,忽然冼夫人跪倒:“蕭娘娘受老身一拜!”蕭珺嚇得大驚,慌忙跪倒,言道:“太夫人萬不可這樣,折煞蕭珺。”這才是:


    世道滄桑多變幻,戰亂難尋舊血緣。


    遙知信物相見遲,迴想當年更流連。


    冼夫人見玉動情,跪倒下拜,驚煞眾人。不覺間有感落淚,涕零跪拜蕭珺,旁邊的樊子蓋、馮暄和丫鬟下人,都驚得不知所措,蕭珺連連磕頭,冼夫人跪在地上低頭不起,言道:“蕭娘娘不受老身跪拜,老身便不起來。”


    蕭珺推辭不過,隻得受了冼夫人的跪拜。眾人一起過來攙扶,冼夫人才站起身來。拉住蕭珺的手說道:“娘娘隨我來。”


    冼夫人帶著蕭珺、樊子蓋等人一同來到後院,走到忠君堂前,冼夫人道:“娘娘請進。”


    蕭珺與冼夫人進了忠君堂,樊子蓋、馮暄在後。一看祠堂正中,擺放著梁武帝蕭衍和陳武帝陳霸先的靈牌位,蕭珺與冼夫人,一同跪倒上香叩拜。


    冼夫人說道:“蕭娘娘所帶佩玉,本是昭明太子蕭統之妻蔡氏所有,蕭統未等即位,便英年早逝,遺孀蔡氏便封為金華敬妃。老身當年隨先夫入朝覲見之時,曾見蔡氏佩戴。未曾想這三代之後,竟在你手。”


    一番迴憶,蕭珺兩眼依稀,凝望冼夫人。冼夫人言道:“我本梁朝臣子,忠貞不二。四十年前,侯景叛亂,南朝崩離,武帝慘死,蕭氏宗親,盡遭劫難。”說著冼夫人已是泣不成聲,試過眼淚,夫人又說:“幸有陳霸先當世賢君,拯救危亡,才又得以太平,老身終生供奉梁、陳二朝,心如磐石。”


    蕭珺言道:“無論梁朝蕭氏,還是陳國陳氏,都已歸順大隋,我父皇蕭巋臨終遺言,若能天下太平,梁國願求歸順統一。”


    冼夫人麵色之中仍有疑慮,沉思著默不作聲,蕭珺安撫冼夫人道:“這梁、陳香火,太夫人可依舊供奉,九州統一,百姓可免遭塗炭,也是太夫人的當世之功。”


    蕭珺從樊子蓋手上接過扶南犀杖,遞給冼夫人,勸道:“此杖歸還夫人,作為歸隋信物,永鎮六郡,光照千秋!”


    冼夫人聽了感動不已,雙手顫顫接過扶南犀杖,忍不住老淚縱橫,感慨萬千。冼夫人捧著扶南犀杖,盯著猶豫了少時,竟破涕為笑,站起身來,對蕭珺說道:“蕭娘娘可邀晉王入城,老身將召集六郡官員及部族酋長,萬民同慶,家邦一統。”眾人聞聽,皆大歡喜,紛紛稱賀。


    大隋開皇十年,公元590年春,冼夫人念及蕭氏恩惠,率嶺南六郡歸順大隋。冼夫人向嶺南六郡發下文書,召集諸郡官員,各部酋長,齊聚番州,恭迎晉王楊廣,嶺南六郡自此並入大隋版圖。


    楊廣、蕭珺統率麾下文武官員,一起來到番州。冼夫人出城相迎,傘蓋高撐,城池更換大隋旗幟,長孫馮魂、二孫馮暄、三孫馮盈一起恭迎。晉王楊廣帶來隋文帝詔書,冊封冼夫人為譙國夫人,授予她六郡兵馬總管。自此冼夫人奉旨永鎮嶺南,又命韋洸、慕容三藏、周法尚留嶺南任職。


    收複嶺南六郡,晉王楊廣誌得意滿,不動刀兵大快人心,但是江南的叛亂依舊迭起不斷,楊廣等人隻得提兵北歸,前往叛亂最吃緊的江東一帶。真可謂:


    兵不血刃免刀兵,二女相遇幹戈平。


    九州歸一終有日,大隋版圖超五嶺。


    楊廣率軍北上,長途跋涉,不做多說,收複嶺南的奏報派八百裏快馬緊急送往京師。遠在京城大興的隋文帝楊堅拿著收複嶺南的文書,美不自禁,樂嗬嗬來到寧安殿。剛走到大殿門外,就聽到殿內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細細聞聽原來是太子妃元氏。元氏跪在獨孤皇後麵前,哭泣道:“太子私養小妾,已和雲昭訓生下一子,侍衛姬威親眼所見,母後可要為孩兒做主,好好說教太子。”


    “太子恣意任性,哀家豈能不管?”獨孤皇後臉上多是無奈,對元妃道:“太子妃平身吧,老哭哭啼啼的也有失體統。”看著元妃站起身來,獨孤後言道:“身為女人,相夫教子,管束男人,也要多動腦子,畢竟你是太子妃。”


    “孩兒也想過辦法,可太子就是不聽,就差學潑婦發瘋了。”


    獨孤皇後看著元妃那副受盡委屈的愁容,連連無奈搖頭,隻得好言好語的安慰,元妃畢竟是富貴人家嬌寵長大的女子,一番好言勸導,這才拭去眼淚,緩緩而去。這才是:


    養尊處優美人多,富貴不淫空自說。


    若非妻妾同爭寵,哪有日後橫災禍。


    等元妃離開,躲在柱子後麵的隋文帝楊堅這在門閣之外走了進來,本想給獨孤皇後送個驚喜,卻見獨孤皇後坐在房中臉色鐵青,心存怒氣,隋文帝假裝不知此事,問道:“朕觀皇後臉色,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情?”


    獨孤皇後言道:“太子妃剛從這裏哭鬧一通,說太子在外麵偷養小妾,還生了孩子。”


    “哦?”隋文帝問道:“太子又納妾了?”


    獨孤皇後鼻子直冒粗氣,言道:“太子已經納了高良娣、王良媛、成良姬三個妾侍,還在外麵搞小妾,還搞出了孩子。陛下躬身示範,勤儉修身的美德是一點都沒學著。”


    隋文帝問道:“那這個小妾是哪裏的女子?”


    “東宮主事雲定興的寶貝女兒,也不知太子身邊究竟養些什麽人?”


    “皇後不必生氣,明日見他,朕必嚴加訓教。”


    “唉,”獨孤皇後歎了口氣,感歎道:“這女人不在多少,關鍵是能不能管好一個男人,臣妾到是想起了晉王夫婦,僅是一個蕭珺就能吃苦耐勞,走南闖北,再大的坎兒也能熬過去,元妃看來是真駕馭不了太子了。”


    “皇後不說朕到是忘了,晉王兩口子又辦了件大事。”


    獨孤皇後詫異問道:“什麽大事?”


    隋文帝拿著嶺南文書,遞給獨孤皇後道:“這日晉王八百裏文書,冼夫人不戰而降,嶺南六郡望風歸順。”


    獨孤皇後看了文書,轉怒為喜道:“晉王夫妻,翻過五嶺,萬裏擴疆,臣妾又要給皇上道賀了。”


    “是啊,聽說還是蕭妃親自招降的冼夫人,不簡單呐。”


    話說這時陳叔宣給隋文帝端上剛沏好的茗茶,獨孤皇後看著陳叔宣言道:“陳尚儀,你去把西域進貢的飾品挑選幾件,哀家要賞賜蕭妃幾件。”


    “是。”陳叔宣得了皇後旨意,出閣去選飾品,楊堅看著陳叔宣的背影,對獨孤後言道:“看這孩子,還真像蕭妃剛入宮那個樣。皇後是不是要派陳尚儀去給蕭妃送賞賜?”


    獨孤皇後笑了笑,搖搖頭道:“蕭妃得了賞賜,還真怕她得意忘形,這事還是選個知根知底的人去。”


    楊堅聽著好奇,問道:“那皇後心裏的人選是誰,說來聽聽。”


    獨孤皇後忍不住笑了笑,湊到隋文帝耳畔,低聲附耳竊竊私語,嘀咕幾句之後,夫妻二人哈哈大笑。隋文帝隨即傳旨,派宮使者前往江東,賞賜晉王夫婦。這才引出:


    江東曆年亂事多,興儒減佛豈奈何?


    世間分聚皆是命,幾經輾轉幾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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