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隋文帝楊堅與獨孤皇後一同來到晉王府,楊廣、蕭珺早已在府外恭候多時。楊堅與獨孤後一同下了禦攆,府上眾人下跪叩拜,拜謁之後,楊堅與獨孤後走進晉王府,楊廣與蕭珺緊隨身後,楊堅隨走隨問:“王府院、亭、池各有多少呐?”


    楊廣答道:“府上三院一池,未建亭榭。”


    “嗯。”隋文帝來到前院,環視四周,隻見長廊之下,不見雕梁畫柱,沒有書香古意,木質陳舊,年頭久矣。隋文帝問道:“這晉王府的廊下,如此陳年乏味,毫無詩情畫意呀?”


    “呃……”楊廣一時有些答對不上來,扭臉去看蕭珺,蕭珺知道楊廣犯了難,接過話來說道:“精雕鏤刻,造價昂貴,乃是富人攀比之物,非晉王所愛。”


    隋文帝聽了此言,頻頻點頭,說道:“能有有此見識,難能可貴。”獨孤皇後聽了也欣然默許。


    晉王府前院皆是家丁的廂房,眾人陪著楊堅來到中院,正是書房所在。進了書房,兩麵牆壁懸掛書法數幅;中間一麵博古架上羅列著典籍書卷,不勝枚舉;一條長案,上麵擺著筆墨紙硯。隋文帝問道:“書房之中,懸掛書法甚多,為何不見畫作?”


    楊廣哪裏想到父親會問這種問題,一時有不知如何答複,但蕭珺是被宋嬤嬤打著學的書法,仍舊記憶猶新,便說道:“晉王平日,最愛書法風骨,以字鑒人,注重節操。並非癡心山水,閑情逸致之人。”


    隋文帝一聽,大為讚賞,連獨孤皇後也笑容外綻,楊堅道:“皇子能有此心境,必能為人表率。”楊廣不由得對著蕭珺一笑,心中暗自稱絕。


    到了後院,楊堅獨見一屋久不使用,隔窗望去,裏麵擺放琴箏樂器,但琴弦已斷,且塵土厚積,經年不曾打掃。楊堅臉色一沉問道:“你夫妻二人皆都教習過樂器,也是精通禮樂之人,為何琴箏斷線,擱置不修?”


    楊廣心中倒吸一口涼氣,暗想這可如何是好,隻見蕭珺答道:“迴稟父皇,晉王不好歌姬聲色,故而無心琴箏樂器。”


    “哦?”獨孤皇後道:“不愛聲色到是甚好,但積土渾厚,久不打掃,這就是不勤快了。”


    蕭珺道:“母後恕罪,晉王官拜並州總管,督戰邊塞,枕戈待旦,早已無心瑣事,故而治家有了鬆懈。”


    蕭珺所答句句在理,到讓隋文帝和獨孤後心中對楊廣另眼相看,楊廣既不好聲色犬馬,又勤儉持家,所作所為皆都值得稱道。楊堅與獨孤後心滿意足,兩人同乘禦攆,離開晉王府。


    送別隋文帝夫婦,晉王楊廣迴到府上,揮拳便捶門柱,長歎一聲。蕭珺走上前來,問道:“父皇、母後並未責怪什麽,殿下為何怒捶門柱?”


    “唉。”楊廣道:“我若早知道父皇如此高興,就應該借此機會,參劾燕榮一本,隻是一時慌張經忘了這事。”


    楊廣直接往後院走去,“殿下,殿下……”,蕭珺趕忙跟了過去,見楊廣頭也不迴,一直跟進後院書房中。


    “速速研墨。”


    蕭珺不知楊廣哪裏來的急性子,站在一旁趕忙備好了筆墨,楊廣提筆潤墨,揮毫親擬了一份奏疏,上寫了燕榮諸多罪行。


    蕭珺在一旁給楊廣端上茶來,看到此奏,問道:“殿下果真要參劾燕榮?”


    楊廣道:“燕榮畜生,本王豈能容他?”


    蕭珺卻說道:“起初臣妾也恨不得將燕榮繩之於法,那日宗室家宴,父皇大談用兵北伐,燕榮又榮升青州總管,我料燕榮這樣的大將即便啟奏,父皇也未必能信,殿下在父皇眼裏還是黃口小兒。”


    楊廣頓了頓筆,被蕭珺這麽一提醒,似乎想起什麽,說道:“那日家宴,父皇確實說道準備出擊突厥,看來用兵之際。我若參劾,反倒是與功臣內鬥了。”


    蕭珺說道:“父皇、母後最愛勤儉,依我看來,殿下不如上奏做些勤儉的事,反倒父皇會重用於你。”


    “好個多心的蕭妃,竟有這般心機,你到說說何事可奏?”楊廣問。


    蕭珺狡黠一笑,言道:“返迴京師這些日子,我見大隋的酒坊、鹽池、茶場全是官家專營,百姓不得買賣,但在我們江南,交易自由,政令開明,百姓也比這邊富裕。”


    楊廣政事知道不多,聽蕭珺一說,頓感新鮮,問道:“言之有理,如此對比,中原確實不及江南,愛妃不妨把想法一一說來”


    蕭珺不好政事,夫妻聊的上勁,索性就放開話匣子:“殿下何不奏上一本,官府攬斷交易,百姓無從獲利,請旨廢除酒坊、鹽池、茶場禁令,還利於民間。”


    “好。”楊廣喜上眉梢,連聲誇獎,又問:“愛妃還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來。”


    蕭珺坐到一旁,玉腕托腮,思量了一下問道:“那臣妾可真要說了。”


    “和本王還賣什麽關子,速速道來。”


    蕭珺道:“大隋開國以來,武功有餘,但文治不足。雖有錚錚鐵蹄,卻無莘莘學子,父皇若能收天下之書,集百家之卷,四海名家,九州高士,必然信服敬畏。”


    楊廣大喜,又拿過一道空折子,潤了潤筆:“把你方才說到那些話,再說一遍,撰寫奏疏當如此。”蕭珺兩眼含笑,又說一遍,楊廣一一照寫。這才是:


    王府規矩本平常,蕭妃機敏賽舌簧。


    得寵總有嫉妒在,栽贓反使威名揚。


    獨孤皇後迴到寧安殿,對今日察看晉王府是大為讚賞,掛念嘴邊,說與幾個陪侍的宮娥聽。幾人聊的正起勁,偏巧太子妃元氏來到,見獨孤皇後聊的盡興,便問道:“母後說的什麽喜慶事,不如也說給孩兒聽聽。”


    不聽便罷,一聽獨孤皇後話裏話外總是包讚蕭珺,使得元妃臉上有些掛不住,心中不免又生嫉妒,便匆匆拜安獨孤皇後,返迴了東宮。


    迴到東宮,太子楊勇正在一人撫琴,元妃言道:“太子殿下還有心思在此,撫琴做樂?”


    “愛妃何事,如此焦躁?”


    “自從蕭珺迴京,可算在父皇、母後麵前爭寵奪愛,攪合的宮中不寧。”


    楊勇樂道:“愛妃若是不喜歡蕭珺,本宮定計幫你趕走。”元妃聞聽此言,心中打了個激靈,趕忙挽住楊勇胳膊盤問。


    楊勇拋出一語,要趕蕭珺出京,惹得太子妃元氏十分好奇。楊勇道:“近些日子,父皇一直謀劃禦駕親征,討伐突厥。正在選定各路行軍總管。”


    “那又怎樣?”元妃問。


    “楊廣夫妻既然受寵,不如就舉薦他夫妻再赴前敵。”楊勇道。


    元妃一聽,愁容轉喜,言道:“如此最好,太子打算如何向父皇提及?”


    “本宮自有辦法,惡言善提,壞話好說,定能滴水不漏。”楊勇如此一說,元妃大喜,夫妻二人,甜蜜如故。


    到了次日,太子楊勇來到宣文殿,拜見了隋文帝。楊堅正在呈閱奏折,楊勇言道:“昨日父皇早朝,商議北伐突厥之事,兒臣以為需調遣精兵強將,籌備開戰。”


    楊堅平日聽楊勇熱議朝政不多,今日聽他這麽一說,到是龍顏大悅:“吾兒有何見解,不如細細說來。”


    楊勇道:“兩國交兵之日,正是英雄輩出之時,兒臣以為父皇當重用棟梁之才,報效國家。”


    “何人為棟梁之才?”


    “晉王可堪重任。”楊勇道。


    楊堅一聽,反倒臉色一沉,言道:“既然大戰在即,你為何不去請戰,讓你弟弟奔赴前敵?”


    “這……”楊勇趕忙言道:“此乃男兒建功立業之時,兒臣已為太子,當盡儲君之責,應當把這良機讓給二弟才是。”


    楊堅已是聽得很不耐煩,把手一揮,訓斥道:“兩國交兵,絕非兒戲,緊要關頭都要君王親曆親為,身先士卒。此番討伐突厥,朕將禦駕親征!”


    一番訓斥,楊勇似乎這才醒悟,又想細說,怎知楊堅擺了擺手,讓楊勇退下。楊勇見皇上龍顏不悅,便不敢多言。


    楊勇迴到東宮,滿腹委屈,悶悶不樂,元妃見了問道:“太子今日可曾見了皇上,怎麽說的,為何悶悶不樂?”


    “本想趁此機會,把楊廣舉薦到邊陲,沒想到反被父皇訓斥。”楊勇道。


    元妃端過一碗茶水,遞與楊勇,楊勇沾了口茶水,說道:“父皇將禦駕親征,親自督戰。”話音未落,一個宮人來報:“東宮侍衛柳述求見。”


    “傳他來見。”


    隻見侍衛柳述進了內殿,此人長的眉目分明,略有胡須,身材筆挺,身著紅棕色的太子親衛袍服,方步走來。柳述拜見了太子與元妃,楊勇問道:“有何要事?”


    柳樹道:“太子殿下,番邦小國進貢的寶貝今日入庫,我與庫官選了幾件送與太子,請太子點驗。”


    “待我去看。”楊勇道。


    楊勇跟著柳述來到偏房,隻見幾個木箱敞著,諸多寶貝外露。楊勇問道:“這些寶貝父皇可曾見過?”


    柳述道:“皇上皇後素來講究勤儉,從不在意這些寶貝,多數存於庫房,時間長了也就賞給臣子們了。”


    楊勇逐件把玩,品來賞去,隻覺一道亮光閃眼,楊勇轉身看去,正是一套鎧甲。但看這套鎧甲,做工精湛,金光向日,鎧甲之上鑲嵌珍珠,頭盔四周寶石耀眼,楊勇問道:“這副盔甲可有來頭?”


    柳述道:“太子好眼力,頭盔名曰百寶珍珠鳳尾盔,鎧甲名曰珍珠鬧龍黃金甲。這副鎧甲來曆非凡,寶石來自南蠻番邦,珍珠取自南洋諸國,這是林邑國朝貢的寶貝。”


    楊勇大喜,拍著手掌樂道:“父皇即將禦駕親征,本宮若將這副盔甲贈與父皇,又會怎樣?”


    楊勇一看柳述,“哦……”柳述低聲言道:“皇上素來不看金銀珠寶,這副盔甲如此奢華,隻恐皇上不會青睞。”


    楊勇笑道:“你也未免太多心了吧,平日裏送這副盔甲,確實奢華,無處可用。如今父皇禦駕親征,精甲良馬,武將摯愛,正當送去。”柳述覺得有理,便安排人把這副鎧甲裝好,準備進獻天子。真算得:


    元氏獻計取寵日,蕭女忍辱勤儉時。


    笑看皇廷自家事,窩裏內鬥幾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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