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燭影幢幢。


    徐增壽的書房中,徐懷錦在黯然神傷。


    家裏來了一個人。


    兩年前,此人能將徐家進一步推向輝煌。


    而此時,此人能把徐家進一步推向深淵。


    明滅閃爍搖曳的光影下,此人一身黑衣,似乎隨時隱入黑暗。


    “我兒,你莫要為吳王臉上貼金了,”徐增壽道:“縱使你講的都是真的,那也隻是巧合罷了。”


    “難道今日陛下對群臣所講,也是假的嗎?”徐懷錦反問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人道:“徐姑娘,這世界本就紛紛繁繁,真真假假。帝王之語,更是真假難辨。”


    “吳王確有過人之處,他長於機械、擅於火器,但大凡帝王者,皆不屑於此等小道。”


    “徐姑娘你可能還不知道,吳王更厲害之處在於,他善於隱藏。”


    徐懷錦點頭道:“大師這一點,小女子倒是認同。”


    吳王可不就是善於隱藏嗎?


    吳王的種種本事,以前根本就沒聽說過。


    而是在機緣巧合之下,與吳王相遇,後來又在西域兩年時間,見證了吳王所創造的種種奇跡。


    曾以大明第一女軍師而自詡,誰知道自己的那一套理論和陣法在吳王朱允熥這裏簡直就成了笑話。


    什麽陣法計謀想半天,一架無人機改變一切!


    吳王曾講,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計謀都顯得蒼白。


    苦戰、血戰、激戰、鏖戰等場麵,在吳王這裏基本不存在!


    隻要吳王肯出手,戰爭基本就是一邊倒!


    但是怎麽也想不通,父親和這個姚廣孝就是不相信吳王在西域的所作所為。


    他們總是認為陛下和自己都有誇大的成分。


    這主要是吳王以前隱藏得太好了。


    姚廣孝真算是個人才,居然隨時做好了在戰場上逃命的準備。


    那天,在陛下在城樓上現身之後,姚廣孝就拿出匕首紮入胸口。


    燕軍在城樓前,沒有死一個人,除了姚廣孝。


    後來姚廣孝居然活了,並出現在自己家!


    原來姚廣孝的一個弟子給他打造了一把可以伸縮的匕首。


    匕首的手柄內裝有調好的鶴頂紅。


    可以喝掉,毒發身亡,免遭敵軍的侮辱。


    也可以在匕首伸縮之時,擠壓出鶴頂紅,狀如胸口噴血。


    姚廣孝用這種方法,瞞過了所有人。


    本來,父親徐增壽已經做好了大隱隱於朝的準備。


    哪知道姚廣孝的出現,一下子打破了平靜,激起了父親徐增壽的熱情,並與姚廣孝密謀讓燕王當上儲君。


    當即,徐懷錦毫不客氣地說,隻要有吳王在,燕王就根本不可能當上儲君。


    徐增壽很是詫異,以為女兒剛剛從西域返迴,身體疲累,不想卷入儲君之爭,所以就讓她好好待在家裏。


    徐增壽與姚廣孝在書房中繼續商討。


    徐懷錦聽說陛下在奉天殿宣布,沐瑤為吳王妃,讓禮部按程序辦理吳王大婚。


    陛下接著向群臣講述了征服西域的過程,充分彰顯了吳王在其中所起的重要作用。


    在這種情況之下,父親徐增壽和姚廣孝還不死心,還在書房中商量如何幫助燕王、如何搞掉吳王。


    想搞掉吳王,恐怕連陛下都做不到!


    因為最少沒有人能夠殺掉吳王!


    一個人的生命無虞,他將是無敵的。


    沒有了生命之患,就沒有了後顧之憂,他做起事來可以隨心所欲、天馬行空!


    當然,陛下怎麽可能搞掉他的親孫子?


    別人不知道陛下和吳王的關係,徐懷錦知道。


    那種爺孫兩個的感情,可以說是濃得化不開!


    能假扮作百戶,偷偷跟著朱允熥,就是害怕朱允熥會出事!


    換作了朱允炆或者是燕王,陛下能這樣做嗎?


    父親和這個黑衣和尚想搞掉吳王,完全就是不識時務,不自量力。


    從根本上說,是他們二人不明真相!


    但是,自己迴家就說出了真相,陛下又在朝堂中講明了真相。


    而父親和姚廣孝就是不信!


    姚廣孝道:“隻要我們運用得當,燕王當儲君,完全可能!”


    “其一,二皇孫的逃走,讓燕王少了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


    “有沒有二皇孫都不打緊,有吳王在,其他人,休想染指儲君之位。”徐懷錦道。


    姚廣孝神秘地一笑:“徐姑娘莫急,你對吳王還不了解。明日,你就知道,吳王到底是何方神聖!”


    徐懷錦一愣,莫非吳王有什麽把柄在姚廣孝手中?


    不過,再大的把柄,也不可能動搖吳王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其二,二皇孫逃走,這就是一種對陛下的不滿,甚至是對陛下的背叛。而陛下卻撤迴了搜查的軍隊,這是為何?”


    “這是因為陛下變了,他變得更加溫和,不再暴虐,他想饒二皇孫一命。”


    “一旦抓迴來,那就是死罪。因此,陛下就隨他去吧。就讓他隱在江湖,平平淡淡、平平安安地過上一生。”


    徐增壽興奮地說道:“這麽一來,陛下當然就會饒過燕王!”


    姚廣孝道:“沒錯。燕軍這次南下,主要是聽信了吳伯宗、古齊納的消息,並且是二皇孫削藩、逼迫在前。”


    “設立塞王,這是陛下的決策,而二皇孫擅自改變。燕王起兵,事出有因!”


    “我們懷疑陛下密旨是偽造,所以起兵。昨日殿中,陛下讓方孝孺公開此事,密旨果然是假的!”


    “燕王興兵的口號是:清君側之惡、還天下之明。現在看來,沒有一點錯!”


    “太監劉洪和錦衣衛指揮使蔣瓛就是君側之惡!陛下宣布將其淩遲處死。”


    “因此,燕王起兵,何罪之有?”


    “就算是燕王有過錯,那也是吳伯宗、古齊納的錯!”


    “從形勢上講,從古至今,北方邊患始終未斷。陛下需要燕王鎮守北境!”


    徐懷錦聽姚廣孝的分析十分在理,不由得替燕王、替姑姑徐妙雲高興起來。


    本以為燕王要麽被殺、要麽被流放,如此一分析,燕王還有可能保住燕王之位,繼續鎮守北平。


    隻要燕王收住野心,好好守住北方門戶,吳王也不會把燕王如何。


    徐懷錦感到,吳王不是嗜殺之人。


    就連在征服西域的過程中,吳王對胡人也是手下留情。


    能讓吳王眼露兇光、殺意濃濃的,是窩人。


    姚廣孝又道:“遍數皇子皇孫,隻有燕王有儲君之姿、帝王之相!”


    徐懷錦奇道:“大師,你是不是把吳王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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