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九天,從朝廷到應天府衙各部門,全都停止運轉。


    城內城外所有酒樓茶肆、會館店堂統統歇業。


    隻有布莊、紙坊等與死人有關的店鋪可以開門。


    三品及三品以下官員都在家中祭奠,隨時聽候召喚。


    仇占可一個人在書房,悠閑地喝著茶。


    突然院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不及起身,書房門已被推開。


    “仇理,你這是怎麽了?”仇占可驚道。


    “我去收宅子,結果被吳王府裏的人給打了!孫留科幫我擋住,結果手指被吳王府的人給掰斷了!”


    仇理說道。


    “吳王府的人,吳王府還有人?”仇占可奇怪地問道:“鐵鉉?解縉?還是方孝孺?”


    經常到吳王宅子去的,也就不外乎這幾個人了。


    方孝孺已經迴翰林院了,再說了,方孝孺不可能動手。


    方孝孺動手根本不可能是兒子的對手。


    “有鐵鉉的老婆,楊氏!還有一個厲害得很,不認識,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


    “鐵鉉的老婆?”仇占可怒道:“鐵鉉竟敢欺負到我頭上了!仇理,連鐵鉉都搞不過,還有臉迴家?”


    仇理本想再說,但又閉了口。


    說是一個女的,把他們十幾個給揍了?


    十幾個男的,敵不過一個女子?


    突然,門口突然多了一個人。


    仇理進院之時沒有關門,此人就悄無聲息地跟來了。


    仇占可馬上站起身來,這是個太監,是二皇孫朱允炆的親信。


    “仇大人,二皇孫有請。”


    仇占可心中一喜,今天,是應天府全城祭奠的最後一天。


    二皇孫終於要有動作了!


    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時刻!


    這一激動人心的時刻,居然自己有份參與!


    自己隻是兵部的副職,正三品,居然得到了二皇孫,不,是大明皇帝的邀請!


    仇占可顧不得兒子挨打的事情了,立馬整理官服,又穿上孝服,跟著太監出了院子進宮。


    去的地方,不是奉安殿,居然是朱元璋的養心殿。


    殿中,站著的是兵部尚書齊泰、戶部尚書範敏、刑部尚書王峕以及都察院左都禦史等人,都是朱允炆的心腹。


    這也是朱標給朱允炆留下來的主要班底。


    其實還有一些人,比如原吏部尚書康楨被陛下貶為庶民,不知道有不有機會再度被啟用。


    最為意外的是,殿中站著一向低調的功勳武將——徐祖輝。


    徐祖輝是開國功臣徐達的長子,在勳衛署左軍都督府做事,徐達過世後繼承了魏國公的爵位。


    徐祖輝傳承了徐達的軍事才能,頗得朱元璋賞識,數次被朱元璋派往陝西、北平、山東、河南練兵。


    此人一向醉心於軍事。


    沒有練兵任務,就迴到府上,極少與人往來。


    就算有大的聚會,也是大開院門,討論的也是軍事指揮方麵的問題,極少涉及朝堂之事。


    徐祖輝每到朝堂參加廷議,基本不參與發言,除非是陛下點到名字。


    即使是被朱元璋點名,徐祖輝也是言簡意賅,絕不多說,甚至在一些時候裝糊塗。


    後來,朱元璋幹脆就不點他的名字。


    他站在朝堂之上,眼觀鼻,鼻觀心,大家討論得再熱烈,他都如老僧入定,萬事與他無關。


    徐祖輝把朝堂當作了修身養性之所。


    仇占可萬萬沒想到,徐祖輝出現在這裏!


    原來,徐祖輝是二皇孫的人!


    本以為徐祖輝不是燕王的人,就是中立之人,因為他的妹妹是燕王妃。


    萬萬沒想到,徐祖輝居然支持二皇孫。


    也難怪,現在的形勢對於二皇孫十分有利,徐祖輝終於倒向了朱允炆。


    老太監劉洪看人到齊了,沉聲說道:“諸位大人,先皇仙逝,固然悲痛。但我們一味悲痛,實非先皇本意。”


    “國不可一日無君,盡管二皇孫不同意,但經與蔣指揮使商議,必須請各位大人前來,選定新君,詔告天下。”


    “諸位大人可能要擔心,確立新君,會引發動蕩。這一點,無需擔心。”


    “先皇留下了一道密旨,我與蔣指揮使共同見證。”


    “先皇的密旨,請諸位大人過目!”


    眾人跪下,密旨在大家的手中一一傳遞。


    仇占可仔細看了密旨,心是狂喜:密旨中,朱元璋指定二皇孫朱允炆為儲君!


    定了!大事已定!大勢已定!


    朱允熥是監國,有文臣集團的支持,有徐祖輝的支持,現在又有了先皇密旨,任誰反對都沒有用!


    太好了!


    朱允炆從監國變為儲君,從儲君變為帝王!


    這樣一來,朝廷的權力格局要變了!


    多少人要遭到清洗!


    多少人要得到提拔!


    自己今天被二皇孫叫到這裏來,充分說明自己在新皇眼中的分量。


    從此,仇家將飛黃騰達!


    再想想鐵鉉,他的老婆今天居然在吳王的宅子裏打了我仇占可的兒子!


    這口氣怎麽咽得下去?


    還有,支持朱允熥的那些個武將們,統統沒有什麽好下場!


    看看常家,常升、常森死了!


    看看藍家,藍壽死了!


    現在,到了清算的時候了。


    看過密旨後,殿中人員又向朱允炆磕頭,請他明日宣布繼承皇位。


    朱允炆一再推讓,說是現在祭祀為大,暫緩登基。


    眾人急了,特別是徐祖輝勸說朱允炆以國事為重、以穩定為重,隻有盡早宣布密旨、早日繼位,才能保證不出亂子。


    “我不是沒考慮到,隻是怕藍家、馮家、湯家反對呀。”朱允炆說道。


    仇占可疑惑了,這些人,難道敢反對?有朱元璋的密旨,他們有這個膽子反對?


    “明日,我看誰有理由反對?”徐祖輝又勸道。


    “魏國公,我看藍玉就有可能反對。”仇占可說道。


    “藍玉,自己的屁股還沒有擦幹淨呢。”兵部尚書齊泰不屑地說道:“真以為離開他,大明就沒有領軍之人了?笑話!”


    “是啊,藍玉殺了人,這還沒有算呢,”仇占可抬起頭對朱允炆道:“陛下,您宣布大赦天下是針對以前的犯罪。藍玉殺人,不可饒恕!”


    朱允炆聽到仇占可叫他陛下,心裏頗為受用,極為熨貼。


    “占可,我聽說你在京中還沒有宅子,我三弟的那個宅子,就賜予你吧。”


    仇占可大喜,伏地泣道:“謝,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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