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翰林,你放開了講,咱也聽一聽。”朱元璋吩咐道。


    方孝孺站著桌子前講,朱元璋、朱允熥則是窩在沙發裏。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方孝孺講的是《中庸》。


    因為臨時跟著朱元璋來到這裏,沒有帶任何教材。


    此時把書背下來,十分流暢,陛下頻頻點頭!


    方孝孺十分滿意。


    還有一個人也是頻頻點頭!


    他是朱允熥。


    再一看,方孝孺頓時收聲不背了。


    朱允熥這是在打盹!


    朱允熥在課堂上睡覺的老毛病又犯了!


    吳王簡直是太不給自己麵子了!


    陛下這裏呢!你這是要砸我的飯碗嗎?


    方孝孺正想喝斥幾句呢,陛下卻輕輕扶住了朱允熥的頭,讓他靠到沙發背上。


    方孝孺無語了,陛下你對吳王溺愛太過!


    在課堂上睡著了,你不叫醒他,反而給他調整睡姿!


    讓他睡得更舒服!


    這課,是講還是不講?


    幾個錦衣衛看到此,互相看了看,都是不可理解。


    陛下以前對朱允炆很看重,但也沒有發現有這種舉動!


    這個殺人如麻的皇帝,在這個廢物三孫在前,顯得如此慈祥!


    方孝孺紅著臉,站在講桌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翰林,”朱元璋壓低了聲音說:“你繼續講,該怎麽講還怎麽講。”


    方孝孺無法,隻有硬著頭皮講下去。


    沐瑤似乎明白了陛下的用意。


    陛下就是希望朱允熥能夠睡著,而後聽他的夢話。


    但這種機率太小了呀。


    再看看方孝孺,真是有些可憐。


    那麽高深的學問,卻成了朱允熥的催眠曲!


    朱元璋此時也沒有聽方孝孺講什麽,他在聽朱允熥是不是會講夢話。


    「這些個古書,聽了一遍又一遍,早就乏味了!」


    「一聽之乎者也,就習慣性地打磕睡!」


    「剛才是真睡著了,現在也不想睜眼睛。」


    「再睡!裝睡!是不是再流點哈喇子?」


    「這樣的話,方孝孺就覺得沒意思了!」


    「老爺子也會覺得沒趣,帶著方孝孺走人!」


    朱元璋聽到了三孫的心聲,暗罵了一句小狐狸。


    太狡猾了!


    想趕咱走,咱偏不走!


    看來,方孝孺的講課,作用非常大,能夠讓三孫打瞌睡。


    這就好辦了!


    “方翰林,你隨我來!”朱元璋從沙發中站起來,徑直走向了後院一個無人住的房間。


    方孝孺一臉蒙,不知道陛下究竟想幹什麽。


    隻得跟著朱元璋進了屋子。


    朱元璋鄭重其事地說:“方翰林,你以後呢就不用去文華殿了,就專門教吳王功課。”


    “你白天就跟著吳王,晚上不必了。”


    “注意,吳王睡覺時如果說夢話,你必須記下,隨時告訴咱。”


    “此事,不可與外人道。”


    方孝孺此時才明白了自己的功能定位:聽吳王的夢話。


    自己學富五車,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我是翰林!你卻讓我來聽夢話!


    等等,原來讓我來講課的目的,就是讓吳王快點睡著!


    想我方孝孺,才學滿滿,竟淪落至此!


    人不睡著,怎麽說夢話?


    天啊,陛下,你是怎麽想的?


    你不讓對外人說,純粹是多此一舉!


    就算陛下不交待,我也沒臉對外說!太傷自尊了!


    但陛下交待的任務,你能不接嗎?


    此事隻有陛下知、自己知,外人隻知道自己給吳王當了專用侍講。


    方孝孺答應之後,朱元璋很是滿意,對其勉勵了幾句。


    出來之後,朱元璋直接擰了朱允熥的耳朵:“醒來,不要裝睡了!”


    「啊,老朱看出來了?」


    「演員的自我修養,還是不夠啊。」


    “啊,皇爺爺,這一覺睡得真香啊。”朱允熥笑道。


    “允熥,我給你找了一個專用侍講:方翰林。今後白天就教你功課。”


    朱允熥一聽就頭大了,方孝孺就是典型的書生,還特別擰巴。


    讓他白天教功課,還專用侍講,就像蒼蠅一樣,煩不勝煩啊。


    “皇爺爺,我天生都笨,一點都聽不懂。方翰林的國學水平極高,專門教我,實在是浪費了呀。”


    “皇爺爺,俗話說,朽木不可雕,我是沒啥希望了。”


    “您還是把資源集中到我二哥身上吧。”


    「老朱怎麽會知道我的水平?隨便挑出一樣,方孝孺都比不過我!」


    「這是硬要給我派老師啊!」


    「老朱這是一時心血來潮吧?但願如此。」


    “三孫,你不要多說了,咱定了。”


    朱元璋心中暗爽,你的水平我怎麽不知道?


    我派方孝孺當你的專用侍講,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唉,老朱定下來的事,反對是沒用的!」


    「嘿嘿,咱有的是辦法!」


    「我要趕走這隻嗡嗡叫的蒼蠅!」


    「方孝孺,我要讓你知難而退!主動離開!」


    晚上,朱元璋留在朱允熥的院子裏。


    朱允熥從係統裏取出了時令菜、羊肉以及現成的調料放到後院。


    朱元璋吃得大唿過癮,方孝孺吃得也顧不上士大夫的形象了,放開了懷。


    朱元璋吃完之後才感到,以前自己吃的,果然是“豬食”。


    “三孫,這個調料,給我也送一些。”


    朱元璋隻是覺得羊肉切成這樣,刀功了得,並沒有多想。


    好吃的是這個調料,真夠勁,估計是什麽藥材磨成的。


    朱元璋也沒有問材料的來源,朱允熥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沐瑤則是奇怪了,這些食材難道不是陛下送給朱允熥的?


    要不然,陛下不可能反過來讓朱允熥送!


    以後得觀察一下,到底是誰送來的!


    陛下在吳王的院子裏吃飯,吃得很滿意!


    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城。


    最為心慌的是光祿寺卿周牧,從三品官員,主管朝廷祭享、筵席及宮中膳羞。


    陛下在吳王那裏吃飯,竟然食量大增!


    聽錦衣衛說,調料極好!羊肉的刀功一流!宮裏的根本沒法比!


    陛下要求吳王送一些調料給他。


    這是對光祿寺不滿意了!


    怎麽辦?周牧特意找到朱允炆和呂氏。


    周牧為了搭上朱允炆,特意巴結呂氏,說是呂氏的遠房親戚。


    因此,周牧後來才當上了光?寺卿,雖然沒有什麽權利,但油水極厚,是一件肥差。


    哪知道一來,呂氏和朱允炆也在發愁。


    他們發愁的並不是陛下在吳王家裏吃了飯。


    而是陛下專門給吳王朱允熥指派了一個專用侍講:方孝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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