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能有什麽辦法?”


    朱允熥無奈了,舅舅這是病急亂投醫。


    藍壽吼道:“老子要找齊泰算帳去!”


    常升攔住了藍壽:“不要衝動,找齊泰,也沒用了。當下,就隻有求陛下一條路可走。”


    藍老夫人抹了一把鼻涕:“走,都去宮門,跪下哀求!有功之臣全死光了,總得留下幾個!”


    藍老夫人對朱允熥一向很好。


    平時慈眉善目的,此時卻顯出了一股豪氣。


    這個方法倒也不錯。


    但這些都不是根本。


    朱允熥說道:“陛下正在氣頭上,也許要的就是我們一種態度。”


    “哀求是一種示弱的態度,但根本的還在於是不是改過了。”


    “陛下扔下去的那些奏折密報,應該都是真實的吧,這個最少先改了。”


    “立即解散莊奴、歸還土地,甚至要給百姓賠償!”


    “陛下愛民如子,一定要對百姓有足夠的誠意!”


    常升說道:“聽到沒有,這些事,馬上辦!”


    藍老夫人沒想到朱允熥能想到這些。


    光跪下哀求作用並不大,誰都能做得到。


    但是能夠解散莊奴、歸還土地,對百姓賠償,卻是不易做到!


    隻有如此,才能夠打動陛下。


    與性命相比,田莊、財產算得了什麽?


    藍老夫人一邊安排改過之事,一邊組織人到宮門跪下哭求。


    常家與藍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


    藍老夫人打頭,常家、藍家好幾百人跪在了宮門口。


    藍老夫人寫好了請罪改過的條陳,但宮人卻沒有人敢接。


    常升忽然高聲喊道:“曹國公,曹國公,請給陛下帶個話。”


    跪著的朱允熥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影一閃,立馬消失了。


    原來剛才那個暗暗觀察的人,是曹國公李景隆。


    李景隆是曹國公李文忠之子。


    李文忠被朱元璋處死之後,李景隆有一天被朱元璋發現。


    發現此人舉止雍容、喜讀兵書,出於愧疚,朱元璋讓他承襲曹國公。


    並讓他掌管左軍都督府,加太子太傅。


    這個家夥其實是個大大的草包,最大的長處是察顏觀色、見風使舵。


    此時,誰也不想與藍玉沾上邊。


    沾上邊就是倒黴。


    因為,到處都是錦衣衛的眼睛。


    跪了一個小時,朱允熥的腿都麻木了。


    忽然,李景隆出現了。


    “曹國公,你肯出來了!是不是陛下有什麽旨意?”


    常升驚喜地大喊道。


    李景隆看了看左右,沒有理常升,而進直接走到人群中間。


    走到了朱允熥的身邊,居然一把扶起了他:“陛下說了,允熥身子骨弱,不能跪太長時間。”


    啊,陛下居然知道朱允熥也跪在這裏!


    陛下害怕朱允熥受苦!


    看來,藍玉一事,並未對外甥孫產生負麵影響。


    朱允熥很是奇怪,朱元璋對自己未免太過關心了吧。


    也許因為自己,藍玉並不會馬上死?


    要等到兩年之後嗎?


    看今天朱元璋雷霆震怒,藍玉進了詔獄,能輕易出來嗎?


    或許,朱元璋隻是為了整死藍玉,沒有把自己給牽進來。


    “陛下說,讓允熥即刻到養心殿來。”


    李景隆扶著朱允熥就朝宮內裏。


    “允熥啊,好好向陛下求情!”常升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允熥,我們藍家,全靠你了!”藍老夫人似乎也看到了事情的轉機。


    所有人目送朱允熥進了宮。


    到養心殿,朱元璋沒有了一絲怒氣。


    “皇爺爺。”


    朱元熥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就垂手站在一旁。


    “你不為你的舅祖爺說幾句?”朱元璋問道。


    朱允熥說道:“皇爺爺,我不希望舅祖爺死,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真是為難啊,一方麵要隱藏自己,一方麵還要哀求老朱!」


    「我真要講出來放過藍玉的理由嗎?」


    「我講得頭頭是道,老朱會不會從此就盯上我了?」


    「以後,我還怎麽躺平?」


    「以後,還怎麽當一條幸福的鹹魚?」


    「為了朱允炆,老朱已經對藍玉動了殺心!」


    「千古一帝,他決定的事情,任誰也不能改變!」


    「除非有馬皇後在,可惜,馬皇後不在了。」


    「看看老朱吧,馬皇後不在了,太子身體又不好,明顯是老多了!」


    朱元璋心中一暖,沒想到這皇孫對自己很是關心啊。


    平時聽朱允炆等人說著關心的話,心裏很受用。


    但與朱允熥相比,朱允熥顯然是發自內心的!


    “不知道該怎麽說,那就不說了。記住,今後沒事的時候,多來這裏陪陪我,說說話。”


    朱元璋的話,有些讓朱允熥摸不著頭腦。


    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去吧,你跟蔣瓛去看看你的舅祖爺。”朱元璋拿起一本奏折說:“我要批折子了。”


    這是逐客令。


    錦衣衛指揮使蔣瓛領著朱允熥去詔獄。


    這恐怕是見藍玉的最後一麵了。


    目的是什麽呢?


    為什麽不讓藍玉的家人來見最後一麵?


    自己來,算怎麽迴事?


    真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自己的一種榮幸。


    “蔣指揮使,陛下讓我見藍玉,有沒有交待過什麽話?”


    蔣瓛馬上停下說:“小,呃,小主子,陛下沒有交待什麽。”


    知道這些錦衣衛隻聽命於朱元璋,有什麽話也不會對自己講。


    想講,他早就說出來了。


    剛才問的,純粹是廢話。


    在錦衣衛麵前,真不敢多說。


    進到詔獄大牢,一股刺鼻的臭黴味撲鼻而來。


    時不時地發出一陣陣慘叫。


    一路上,各個監牢裏的犯人,都皮包骨頭,不成人樣。


    有的還趴在地上傻笑。


    “小主子,到了。”蔣瓛讓人打開牢門,悄悄地退出去了。


    藍玉端坐在亂草之上,身上還是血乎乎的。


    看來,已經受了一次酷刑。


    與一路所見到的犯人不同。


    藍玉麵前放著一個小桌子。


    桌子上放著幾斤牛肉,幾壺酒。


    “允熥,你怎麽進來了?”藍玉隨即站起:“陛下,心太狠了!”


    “蔣瓛,滾出來!讓老子一個人死,讓允熥出去!不關允熥的事!”


    朱允熥心裏頓時暖烘烘的,自己這個舅祖爺對自己實在是太好了。


    “舅祖爺,我沒事,陛下,讓我來看看你。”


    喊聲沒人應,藍玉扶著朱允熥的肩膀:“陛下讓你來看我?”


    朱允熥一屁股坐到草上:“舅祖爺,有件事需要確認一下,您收到幾份密報?”


    “收到一份,那是朝廷八百裏加急。”


    “除了這個,別的沒有了嗎?”


    “隻此一件。”


    果然,是齊泰把常升發出的密件給扣下了。


    “舅祖爺真糊塗啊,北元的皇後,豈是你能占有的?”朱允熥埋怨道。


    藍玉臉色通紅:“元朝的皇後,是陛下讓我幹的!說是要一雪靖康之恥!”


    “沒想到,朱重八太陰了!這是要整死我藍家!”藍玉狠狠地吐了一口痰。


    不是吧,朱元璋讓藍玉奸汙元朝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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