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氛圍很好,相談甚歡。


    當然,主要是李泰在說話,而他大半言談的對象都是淺雲公主,有意無意的示好吹捧,許是李恪在的緣故,讓李泰略微有些拘束,言談隱晦了許多。


    畢竟與吐蕃和親,壯大自己勢力的心思,任何一個皇子都會有。


    “雲公主殿下,你覺得我大唐如何?”李泰挺胸抬頭,頗為傲然的問道。


    淺雲溫婉點頭,“當然,大唐之繁榮昌盛,遠超我吐蕃小邦,雲雖是第一次來大唐,但早在數年之前便對大唐心儀已久,此來,也算是了卻了雲的一樁心願。”


    李泰嗬嗬笑道,“大唐煌煌盛世,舉目可見,雲公主若是喜歡,自可長住長安,泰也好一盡地主之誼。”


    “雲此來出使,便是希望能結兩國秦晉,若雲能得哪位皇子看中,自然會留在長安。”


    “尚好尚好。”


    李泰一陣眉飛色舞,幾乎要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選我選我……卻有太過注重天家儀態,表現的文質彬彬溫文儒雅,不敢貿然捅破窗戶紙。


    李業齜了齜牙,覺得好生心急,心想我佛慈悲濟世助人,還是幫一幫魏王的好。


    “雲公主,魏王殿下的意思是,既然是和親,那要不就嫁給我得了……”


    李泰瞥了一眼李業,故作正經……這小子,還算有點眼力見,知道替自己說話。李業迴了一個眼神,意思是不用謝,我幫你翻譯。


    李泰拱手,“若能得雲公主垂簾,泰三生有幸。”


    李業翻譯道,“魏王殿下的意思是,若是能嫁給我,算是你的幸運。”


    誒,自己是這個意思嗎?李泰嘴角一抽。


    淺雲公主望了一眼李業,溫婉一笑,“承蒙殿下看中,雲番邦小國雲柳之姿,如何配得上殿下?”


    李泰張張口正待說話,卻聽見李業一臉熱忱的翻譯道,“雲公主的意思是,你不配!”


    “……”


    “??”


    淺雲公主有些尷尬,瞄了一眼李泰,竟然並未解釋,李泰一張胖臉漲得通紅,氣急敗壞的瞪著李業,李恪憋著笑,適時端起酒杯,笑道,“來來,喝酒,喝酒。”


    有吳王李恪在一邊緩和氣氛,倒是沒讓氣氛尷尬,隻不過兩位皇子在場,李業也沒有機會和高陽交談,反倒是魏王李泰極盡殷勤,明著暗著拐著彎的誇讚淺雲公主,各種諂媚,一點都沒有身為皇族弟子的傲然威嚴。


    李業很鄙視,為了追女人,臉都不要了。


    就在此時,一道清亮的琴聲在曲江之上響起,曲江中興的由兩艘花船搭起的平台上,出現了一道中年男人,男人麵容威儀,神態雍容,手上拿著一把折扇,笑容何曦。


    “想必今日所來者,並不是衝著我李某的吧。”男人哈哈笑道,“既如此,那某也話不多說,諸位敬請看節目就好,除此之外,某還設了樁,有膽識的,盡可以押注一二,圖個開心。”


    男人遙遙朝著李業方向抱了抱拳,折扇輕搖,轉身進了花船。


    花魁大選,真正開始了。


    李業端起酒杯問道,“這位是……”


    李恪在邊上笑道,“此人是某皇叔,名孝恭,向來灑脫不羈無心朝事,專喜這青門楚館的營生,嗬嗬,愜意的讓人羨慕。”


    李孝恭……


    李業眼皮子猛不乍跳了跳。


    佛奶奶的,竟然會是這尊大神?


    唐初大將,高祖從侄,祖父是李蔚,也就是李世民的七爺,自高祖李淵太原起兵之後便跟在身側,負責經略巴蜀。武德四年任夔州總管,滅蕭銑,武德七年任行軍元帥,鎮壓輔公祏,之後又破廣陵、丹陽,平定江南,終拜揚州大都督,後改封河間郡王。


    《新唐書》有雲,“景、元子孫,當草昧之初,乘運而奮,方高祖攘除四方,所以宣力,皆顯顯為世豪英。”《舊唐書》又說,“罕有別立勳庸者,唯孝恭著方麵之功,聲名甚盛”,可以說,大唐前期的至高功臣,非李績李靖之流,也非房杜公孫,而是這位李孝恭。


    隻不過因為玄武門之變保持了中立,不曾親近太宗,遂不得李世民寵信,逐漸退出權力核心,晚年更是縱情聲色,“性奢豪,重遊宴,歌姬舞女百有餘人,然而寬恕退讓,無驕矜自伐之色。”端的逍遙灑脫。


    李業禁不住有些向往,這種日子,豈不正是自己追求的?


    老前輩啊。


    接下來,一切順理成章,節目開始之後,由長安各大青樓推選出來的才女紛紛上台表演,琴瑟和鳴載歌載舞,彩帶霓裳華燈月影,端的絢麗非常。


    一眾男人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仰著脖子嗷嗷大叫,更是大把大把的銀錢甩進賭盤,押注心儀的那人。


    極度毫奢,李業禁不住感歎,這才是大唐該有的樣子啊。


    “本宮聽說,辯機大師有一紅顏知己,是添香樓的頭牌,今日可有節目奉送?”一直不曾言語的高陽忽然出聲問道。


    “啊這……”李業嘴角抽了抽,連連搖頭,“哪是什麽紅顏知己,曾隨程家大郎去過添香樓一次,略有相識而已,殿下可莫要誤會,小僧是正經和尚。”


    “嗬嗬嗬……”李鈺皮笑肉不笑的盯著李業,“可本宮為何聽說,你不僅為明月花魁作下《望江月》,還寫了《水調歌頭》這種絕唱,難不成是虛假妄語?”


    李業張了張嘴,連連搖頭,“殿下,您也知道小僧才華橫溢,這不……沒控製好,溢出來了麽,哪有為誰所做,完全是信手而為……”


    這話說得有些不要臉了……


    李恪笑著搖頭,李泰卻麵色青紅,像是收到了極大侮辱一樣。不過同時有些疑惑,自己這十七妹向來高冷少言,為何今日給人的感覺,似乎在……針對辯機?


    在一邊專心吃喝的小正太李治瞄了一眼眾人,趕忙又往嘴裏塞進去兩塊點心,他怕要是嘴空閑下來,忍不住說一些不該說的事,怕是要惹出巨大的亂子。


    就在這時,一道悠揚的琴聲忽然想起,曲調溫軟悅耳,正是曾經在程氏酒坊驚鴻一現的《水調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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