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二樓內。


    餘燼笑著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去海岸邊與你師兄們匯合?”


    少年雅信腦袋輕搖,迴應道:“師父交代說我此行不必與師兄們見麵,且伴小師叔左右即可。我自知劍道天賦平平,不奢望躋身什麽境界,卻也想親眼見識下小師叔的風采。除此之外,我和師父也說過了,他也同意了,若是此次和小師叔分別後,我便有快雪城轉向關西,由關西一路向北,抵達北疆後再由歇馬河入關東,最後迴奈良,路遇不平事,破我心中鬼。”


    煉金教派三百年不出風流人物,一處便驚豔四方。


    先有餘燼這種從地王飛速入神王,而後一念之間強行躋身仙王的劍修高手,後有少年雅信這樣負劍斬惡蛟的存在。


    餘燼看著這個少年,忍不住玩笑打趣道:“倘若以後你再修行路上遇到了心儀的女孩子,結為神仙道侶,坐那一對快活神仙,索性連煉金師也不坐了,至於那煉金教派,愛誰迴誰迴,這樣豈不快活自在?你說是不小雅信?”


    少年雅信雖然知曉了這位小師叔的脾氣,喜歡開玩笑,但此時也隻是漲紅了臉,小聲道:“我不會的。”


    餘燼眼神玩味,連忙追問道:“是不會啊還是不敢啊?”


    少年雅信正色十足道:“晚輩無論是劍術修為還是煉金法術遠遠不及師父,也不如小師叔這般聰慧,能知曉今後如何,但晚輩一心想要修行,雖然不清楚世間的大道理,卻知曉自己心中的一些小道理,所以最清楚自己什麽事情可為,什麽事情不可為。倘若有一天真遇上了心儀的女子,也隻好記掛在心中罷了。”


    餘燼沉默不語。


    少年雅信生長於小地方,不懂人情世故,更不知這種情況下如何暖場,糾結了半天,隻好緩緩起身行禮告退。


    餘燼似乎是從什麽迴憶中迴過神,便跟著站起身子,送到了門口。


    身負一柄木劍的少年雅信猶豫了一下,紅著臉小聲說道:“其實我還有個問題,和我師父五官,是我自己想要問的。”


    “講。”餘燼趴在欄杆之上,眺望著遠處的大海。


    少年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小師叔,仙人境真的有那麽強嗎?能使那空手無憑的禦劍術嗎?能打得過海裏的大海怪不?還有就是,劍修高手高手高高手,高到頂點的話,真能改變兩族交戰的結果嗎?要是我說錯了話,小師叔切莫怪罪。”


    餘燼楞了一下,沒有著急著迴答他這個問題,而是看著遠處海麵卷起的一層滔天大浪,緩緩皺起了眉頭。


    這番光景,似乎與三百年前一模一樣。


    它來了。


    餘燼低頭看向少年,“你暫時不用著急走了。”


    不等少年發出疑問,餘燼繼續說道:“你是想知道,你練劍練來練去,無非是一路上見到了源平兩族戰事連連,民不聊生,想知道能否以一己之力改變甚至是平息這場戰事,對吧?”


    少年輕輕點頭。


    這場戰爭,起初隻是源平兩氏之戰。


    後來已經演變到了天下教眾之爭。


    “能否改變我尚且不清楚,不過想必很快就有答案了。”餘燼眼神陰晦,悵然若失道:“至於你說的能否空手禦劍,我想大抵是可以的。”


    少年雅信眼神明亮,“這麽說,木劍也可以咯。”


    餘燼托著下巴搖頭:“那不行,必須要最上乘的名劍,越厲害越有名氣越好,就你這柄破木頭做的劍,誰稀罕啊,背在身上也不嫌寒酸?咋地,小雅信,要不要拿你這木劍來跟我換一柄上等的名劍用?”


    少年雅信麵露慚愧,卻堅持著說道:“如果其他劍能做到禦劍的話,那我想木劍也是可以的,不過是費些事罷了,是這樣的吧小師叔?”


    餘燼陰沉下臉色,“誰告訴你可以的?木劍有什麽用,永遠都練不出來最上乘的劍術。”


    少年雅信眼神慌亂,宛若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頭來,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練刀也是可以的啊,我以前可就是用刀以地王境斬殺神王境的人,還有世間最厲害的十九招,你要不要學?我都可以教你,不過要拿你身上那柄木劍來換。”餘燼仍沒有放棄。


    少年咬著嘴唇,陷入了猶豫中。


    “練劍是不會有出息的,你沒聽說過麽,當初歇馬河有個年輕輕輕便踏足仙王境的劍修,人家就沒練劍,用的也是刀呢,雖然很快就被人從仙王境打迴了地王境吧,但至少人家去過不是?”


    “練木劍更不會有出息,那年輕劍修的女伴使的便是木劍,不僅身死當場,就連三魂七魄也被人盡數毀去,你還要你那柄破木劍嗎?”


    餘燼幾乎是捧腹大笑著說出這番話。


    少年雅信麵露羞赧,最終還是堅持道:“我還是想試試,或許可以的呢。”


    餘燼不再說話。


    雅信眼眶有些濕潤,倔強道:“這把劍是我娘親臨死前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她告訴過我,哪怕是木劍,隻要用心,照樣可以練出名動天下的劍術。”


    就在他說完這番話的瞬間,身後木劍顫動嗡鳴不斷,他瞪大眼睛,看著幾欲脫手而去的木劍,就這樣輕輕從他手中飛向了空中。


    餘燼緩緩閉眸,萬事屋中足足百餘年的出劍為了什麽,那場大戰後他再也沒拿起過那柄妖刀初雪又因為什麽。


    我恨此生練劍太晚!


    我恨踏足仙王太遲!


    海浪滔天。


    一隻帶有無數觸角在記憶中早已出現過千百次的巨獸緩緩從海底中爬出。


    餘燼橫劍於胸前,流光溢彩,燁然若神人。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春暖花開夏飲雪。”


    “忘掉一個人又是什麽感覺?寒山孤影鳥飛絕。”


    雅信瞠目結舌,看著木劍飛向天際。


    與此同時,天上地下,九州內外,無數利劍緩緩拔出,劍尖共同指向一個方向。


    今日名劍,天下共主。


    餘燼單手一揮,無數雪花自掌心飛向天際。


    正值六月的東海,卻下起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雪來。


    雅信驚為天人,惶恐不已。


    雪花簌簌,劍氣浩然。


    隻是,留他一人獨賞。


    餘燼早已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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