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還是連一根鳥毛都沒碰到。紅鳥在前麵打了個轉,直朝門外撲棱棱飛了過去。


    我一心隻想把紅鳥抓住,也沒多琢磨,直接就朝前追。但是這屋子畢竟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到處都是符籙八卦陣之類的禁製。還沒往前飄上幾米遠,放在牆角的一個表情猙獰的兇神雕像眼睛裏發出了紅光,一陣灼熱感頓時把我逼退了迴來。


    本來以為離開竹筒就算逃出生天的我這會兒才明白,那隻不過是脫離了禁錮我的第一層囚牢而已。如果想要離開這裏迴家,還必須想辦法對付屋裏這些神像符籙之類的東西。


    可就靠著我這麽一縷虛弱的靈魂,哪兒能跟養屍人專門設置的這些禁製對抗呢?


    正覺得發愁,突然聽到旁邊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傳來:“外麵剛才到底是怎麽了?”


    這聲音是來自於我旁邊的一根竹筒。這讓我眼前不由一亮,心說忘了我這周圍還有一群鄰居呢。


    “是我,我從竹筒裏逃出來了。”我趴在那兒對著一堆竹筒說道,“你們有沒有辦法讓我從這間屋子裏麵出去?”


    誰料聽到我說的話之後,桌子上放著的那些竹筒聲音頓時響成了一片。


    “小屁孩兒,你跑出去了?”


    “哎哎,你小子別光顧著自己,快把我們也給放出去啊。我們有辦法幫你出去。”


    這會兒我才想起來,這些家夥全都是會法術的,說不定還真能找到出去的辦法,於是我把竹筒拿起來看看,見最頂端的柵欄隻是用一個極為簡單的機關給鎖住的,隻是輕輕一掰就掰開了。


    一縷藍色煙霧從裏麵升騰而起,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的女人,身上穿著黑色的紙衣服,看樣子應該在三十五歲上下。


    我正琢磨這是誰的時候,女人已經發出了一種顯得有些尖銳的笑聲:“哈哈,燕南鬼使的徒弟就是和別人不一樣。我被困在這裏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從竹筒裏麵逃出來呢。”


    一聽這聲音,我就知道了這個就是平時說話最為刻薄、聲音最為尖利的女人。


    其餘那些竹筒都炸開鍋了:“哎,臭婆娘,別光顧著和小孩兒調情,趕快把我們也給放出去啊。”


    “嘿,他娘的,你小子這手也真夠有準頭的,第一個竟然就把這唯一一個女人給放走了。”


    女人看向那些竹筒,冷笑一聲;“你們這些混蛋想要出來,全都給我閉嘴。現在你們的自由可是掌握在老娘我的手裏,最好全都識相點兒。”


    然而這話卻並不管用。竹筒中又有人說話了:“哎,你這臭婆娘還真以為自己就這麽獲得自由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屋子裏麵設置的各種禁製想要破開,光憑你自己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非得我們哥們兒出手幫你不可。”


    女人沒說話,朝周圍掃視了一圈兒,目光先是放在了一張被貼在門上的符上麵。這符用黃紙畫成,足有一尺來長。女人兩手平伸,手掌朝上,嘴裏念念有詞,隨即手掌猛地朝前一翻,那符就自行燃燒成了灰燼。


    我一看,心說這人看樣子還算有點兒手段,於是對她說道:“牆角那個雕像眼睛會發紅光,不讓我出去。”


    女人再次使出同樣的招數來,將雙手對準牆角那尊不知道什麽材料做成的雕像。


    但是這迴卻沒有之前那麽順利了,那尊看上去挺不好惹的兇神雕像周身突然紅光大盛,施法的女人像是遭受了什麽衝擊,身體猛地反彈出去撞在了牆上,忍不住悶哼一聲。


    依然被關在竹筒裏的眾人顯然聽到了這聲音,紛紛起哄:“你瞅瞅,碰到茬子上了不是?我剛才都提醒過你了,這屋子裏麵的禁製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能破的,快點兒放我們出去,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啊。要不然你再磨嘰一會兒,萬一外麵來了人,可就誰也走不成了。”


    最後這句話顯然產生了效果。吃到苦頭的女人眉頭一皺,隻能動手去開啟竹筒上的蓋子。隨著一個個蓋子被打開,不斷有藍色的光芒從竹筒中飛出,變成人形,很快屋子裏就顯得滿滿當當了。


    “好啦,各位,你們聽我說話啊。”一個中年男人的虛影漂浮在半空,“咱們之前雖然都是有本事的人物,但是眼下都隻是一縷魂而已,力量被大大削減,而養屍人的禁製又特別厲害,所以咱們現在必須把力量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才行。現在情況緊急,我也不讓你們來選了,就這小不點兒了,你們覺得怎麽樣?”


    所有人都沒說話,看樣子是都默許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選我大有講究。因為把所有人的能量都集中到一人身上,意味著這個人在完事兒之後還會保有眾人傳遞過來的一部分力量。屋子裏麵的都是些能人,誰都不服誰,自然不願意某個人占了便宜。


    而我這小屁孩兒什麽都不會,就算事後身上殘餘一部分能量,也不會變得比他們強,所以把眾人能量集中到我身上來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說幹就幹。眾人把手互相拉在一起,就好像是過電一樣,一股股能量被傳送到我身上,在我旁邊的那瘦削女人則提醒我該怎麽釋放出法術來。


    隨著我按照她的提示,把雙手朝上一翻,兇神的雕像再次紅光四射起來。我感覺到十根手指頭的指尖頓時變得火燒一般疼痛,可這也就是短短一秒鍾之內的事情,隨即我就看到那雕像從血紅色雙眼的位置開始,龜裂紋朝四周擴散開。


    “砰!”雕像猛然炸裂,變成一堆碎末。


    我又借著眾人的力量,按照女人的指點將屋子裏的符籙八卦之類東西盡數破壞掉。眾人這才紛紛抽迴手,一窩蜂似地朝外湧去。


    然而就在第一個人通過門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把他給彈了迴來。仍然站在桌子上的我借著眾人之間的縫隙,分明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水波樣的界限。


    “叮叮叮!”


    就在眾人還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的時候,拴在門外的一個鈴鐺突然發出了很是清脆的響聲。說來也挺神奇,這鈴鐺裏麵連個芯兒都沒有,愣是能發出聲音。


    不僅如此,就像是能夠傳染一樣,掛在穿廊上的鈴鐺也陸續響了起來,一直響到其他的院子裏。一時間,整個大宅子裏麵都是“叮鈴鈴”的鈴鐺聲。


    眾人此時全都明白了,這鈴鐺可不是風鈴什麽的,而是用來通風報信的,看樣子這裏發生的一切養屍人那裏已經知道了。


    但是眼下對這水波一樣的東西,眾人一時半會兒還真分辨不出是什麽。有人釋放出法術進行試探,猶如泥牛入海,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看樣子像之前那樣集中力量搞破壞是行不通的了。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次又要被養屍人給一舉擒獲重新關進竹筒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狼一傑從屋子裏出去的時候嘴裏叨咕了一句什麽,於是把那句話告訴了最前麵的人。


    令人感到神奇的是,就這麽一句聽上去有些拗口的咒語,竟然真的把那水波一樣的禁製給破了。所有人都朝外麵蜂擁而去,不講究的直接就沒影了,講究一些的留下一句“咱們有機會再見”,也一溜煙沒影了。


    我看準人群中一個空子,直接從屋子裏麵飄了出去。隨即才一轉頭,便看到之前見過的一群黑衣仆人從另外一個院子蜂擁而來。


    見到眼前這頗為混亂的場景,黑衣男仆原本淡定的臉色也變了。這些家夥平日裏跟著養屍人主子,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不可謂不強,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鈴聲剛剛才傳過去,這些人就突破了禁止逃出來了呢?


    盡管心中疑惑,他們此時也顧不得想太多了,立刻使出手段。在他們周圍憑空出現上百成型的惡鬼,直朝眾人的靈魂撲過來。


    此時有一些鬼已經跑掉了,我也早逃到了半空中,留在後麵的都是些速度慢能力弱的。這些家夥算是倒了黴了,養屍人應該是早有話在先,遇到無法控製的局麵時直接采取毀滅性的手段,所以被惡鬼們抓到的眾人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撕成了碎片,魂飛魄散。


    當時躲在半空中目睹這一切的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說還好我跑得快。可是就在這時候,從穿廊裏麵有兩個黑影閃了過來,那速度快得根本沒辦法讓人看清。一直到他們站定,我才知道那不是別人,正是七爺和狼一傑的老爹。


    這兩人為什麽會同時趕到不得而知。我見到他們,心中就不由一顫,也不管看沒看見我這邊,轉身就跑。


    以靈魂形式存在的一點好處就是身體不會受到障礙物的限製,能隨意朝任何位置飄去。眼下天已經黑透了,我也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反正就是沒命地朝前跑,心裏念著阿彌陀佛,心說那兩個家夥可千萬別來追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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