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和尚帶著上弧月我們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過去,講經室裏的情景一目了然。


    一群和尚雙手合十地站在那裏,從陣仗上就好像是對付什麽難纏的魔物一樣。中間的椅子上,赫然是一個穿著頗為清涼的女人。


    很難想象如果是一個正常人類在這樣刮著西北風的天氣裏,穿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是什麽樣的感受。可看對方的意思,好像一點兒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看到這女人的模樣時,我立刻就愣了,心說這不就是之前把我抓走的那個蜘蛛精麽。上次上弧月說要好好教訓一下她,但是到底怎麽教訓的我卻沒有看到,怎麽今天會出現在這裏?


    雖說在人群外麵聽著這事兒好像挺有意思,但是看到之後卻發現事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刺激。女人被綁在椅子上不假,不過一群和尚隻是站在旁邊,並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來。


    引導我們朝講經室裏走的兩個和尚突然停下了腳步。很顯然不是這兩人自願停下的,因為他們依然保留著前進的姿勢,隻不過腳下不能動了而已。


    後麵的上弧月狡黠一笑,抱臂站在一旁,擺出一副看熱鬧的姿態。


    “阿彌陀佛,施主。除非你答應從寺裏離開,否則我們不會給你解開繩子。”


    空義大聲對那那女妖怪說道。他站在對方的側前方,把門口的位置留出來,以便講經室外的人能夠清楚地看到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避免出現某些不必要的誤會。


    女妖怪掙紮著,眼神淩厲得很:“你以為是我想給你們掃院子?那個狐狸精整天派些鳥去監視著我,要是見我沒按照她的要求去辦,還說不準會用什麽法子懲罰我呢。”


    她這話一出口,之前留在我心裏的疑問頓時全都消失了。原來上弧月找來替她掃院子的,就是這隻蜘蛛精。


    “阿彌陀佛。施主你願意為本寺做事,這本來是功德一件,但你穿成這個樣子,對本寺的名聲很不好,也和佛門清淨地的環境不協調……”


    大和尚又開始重複起了之前說過許多次的話。這話對女妖怪顯然沒什麽作用,但是卻成功地把門外看客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女妖的身體上。


    說實在的,即便是以今天的眼光來看那蜘蛛精的打扮,都覺得頗為大膽。除了那幾點最為重要的部位以外,其他地方都在銀色薄紗衣服裏若隱若現。


    再加上這女妖怪的身材好得出奇,即便正直如同柳下惠的人見了,恐怕都難免不產生任何邪惡想法。


    “你這和尚怎麽這麽麻煩,昨天你說我穿得太少,今天我還特意地換了一件。”女妖怪滿臉不滿地看向空義,“這可是我用蛛絲精心編織成的,你們這些普通人平時根本就見不到。”


    確實,不僅這樣的衣服平時見不到,衣服裏麵的東西更是難見到。


    大和尚空義雖說說起話來有理有據,但是碰到這樣一個對手,根本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我和小狐狸早就已經捂著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心說這紅毛狐狸可真是夠損的,竟然給和尚們找了這麽一個麻煩。那女妖怪當初對付我的時候表現得那麽牛氣,可是卻讓紅毛狐狸擺弄得服服帖帖,可見後者在力量上更勝一籌。


    一直默默看著兩人鬥嘴的紅毛狐狸眼下也終於忍不住,站在那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眾和尚齊齊轉過頭來。


    “上弧月!”


    這是空義第二次直唿上弧月的名字,可見這家夥又一次被她給惹急了:“看你幹的都是些什麽好事!”


    後者卻是一副頗為無辜的樣子:“我之前不是說過麽,會用掃院子代替麵壁思過,當時你也答應了。不過我可沒說讓誰來掃。”


    這種帶著女人天生的強詞奪理特征的話估計都要把大和尚給氣得腦袋冒煙了,但是卻又無可奈何。


    空義轉過了頭,擺擺手,強壓怒火道:“行啦,趕緊把她給弄走!佛門清淨地留不得這樣衣衫不整的女人在。”


    “那哪兒行。”上弧月有意繼續逗逗這和尚,微微笑了笑道,“不是說好了,要給你們打掃三年的院子麽,哪兒能說話不算數呢?”


    大和尚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甭說三年,就這兩天都已經把整個福樂寺給折騰得夠嗆了。昨天這蜘蛛精跑到寺裏來掃地,正遇上寺內香客頗多的時候。於是原本非常莊嚴的禮佛活動,差點兒沒變成一場色.情表演秀。


    寺裏的和尚們讓上弧月把人帶走,這早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這會兒紅毛狐狸見僧人們都走遠了,手輕輕一揮動,將講經室的門帶上。


    女妖怪周圍閃過一道光,綁在身上的繩子全都落到了地上。


    “狐……靈狐姐姐。”女妖怪慌忙站起身來,擺出一副頗為恭敬的姿態,“剛才我演的戲還算不賴吧。”


    上弧月微微一笑:“剛才是誰管我叫狐狸精來著?”


    “啊?”女妖怪嚇得連忙擺手,“我那都是為了配合演戲才說的,沒有對靈狐姐姐你不敬的意思……”


    話音未落,上弧月卻已經猛地抬手。那女妖怪被憑空打得翻了個個兒,非常狼狽地趴在了地上,嘴角鮮血淋漓。


    “那可沒在這出戲的劇本裏麵。”上弧月冷冷地說道,“這是給你的懲罰。”


    女妖怪全身顫抖地匍匐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出來。


    “狠啊,真狠。”我在心裏默默地想。


    就因為一句顯得不夠尊重的稱唿,上弧月就直接一巴掌把對方給打吐血了,可見在紅毛狐狸平時優雅平和的外表下麵,還有著一顆隨時會爆發的狠辣女人心。


    “不過這事情到這兒就算了。”上弧月看向一旁,“迴去之後好好修煉,少殺生。剩下的那三分之一法力,我就暫時不拿走了。但是如果今後你再闖出什麽大禍來,到時候不僅剩下的法力,連命可能都沒有了呢。”


    這話說得恐怖,趴在地上的女妖怪勉強撐起身子點了點頭。上弧月於是不再搭理她,拉起我和小狐狸:“咱們去上香吧。”


    打開講經室的門走出去,原本聚攏在門外聽動靜的老頭兒老太太們立刻唿啦一下散開了。上弧月帶著我和小狐狸,徑直進了大雄寶殿。


    “姐,咱們這迴是不是把那些和尚給惹著了。”小狐狸低聲問道。


    上弧月從旁邊拿起一炷香,一邊在長明燈上引燃一邊對小狐狸道:“沒辦法,誰讓這些和尚不通情麵來著。我今天可是看在了小和尚的麵子上,才這麽輕易地讓那蜘蛛精迴去了,要不然非得讓她掃夠三年的院子,好好惡心惡心這群和尚不可。”


    聽她這麽說,我不由在心裏想,要是女妖怪真的穿著那身衣服在寺裏掃上三年的院子,還真沒準給寺裏帶來一大筆財富呢。因為連我這麽大點的小孩兒都知道,大佛未必誰都愛看,美女卻是成年男人們都無法拒絕的。


    上弧月在三尊大佛前誠心地拜了幾拜,然後將香插到佛前的香爐裏,就算是完事兒了。


    “你們可真是讓我一通好找啊!”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顯得頗為疲憊的聲音。


    我們三人齊齊地轉過頭去,眼前赫然是一個身穿著綠色軍大衣、頭上戴著一頂羊皮帽的狼狽男人。男人的臉上紅撲撲的,顯然是在寒風中經曆了一段長途跋涉。


    我正琢磨著這家夥到底是誰的時候,對方已經把頭上的羊皮帽子給摘了下來,露出亂糟糟的頭發。


    “誒,你不是那個東子麽!”我頓時想起了這人的名字。


    昨晚這家夥帶著我們飛了幾十裏的路往迴趕,結果半路因為法力不濟停了下來,我和小狐狸在屁簾兒的幫助下勉強飛到了北山小和尚的窯洞前麵。


    後來東子到底怎麽樣了,我還真沒怎麽放在心上。在我看來,這麽一個大活人,而且又是有法力的,肯定不會出什麽事兒。卻不成想這家夥今天一早竟然會出現在福樂寺,而且還是以這樣一副模樣。


    “你咋啦?”小狐狸問。


    東子一屁股坐到了佛前的空地上,一邊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一邊把昨晚的遭遇和我們說了一遍。


    原來這家夥在法力耗盡之後,體力基本上也瀕臨極限了。硬撐著在冰天雪地裏走了一裏路,才終於到了一個小村子裏麵。


    “當時天也黑,我又凍又餓,實在受不了了,於是就敲了一家人的門。”東子一邊搓著通紅的臉一邊道,“娘的,誰知道那家住的是個寡婦。結果門沒打開,人家一嗓子喊來了半個村的人,差點兒沒把我圍起來給打一頓。”


    我走到他身旁看了一圈兒:“不像是挨打了啊。”


    “多虧了所裏給我的這張軍人證件啊。”東子拿出一個小本本道,“人家一看這東西,相信我是個當兵的了。村主任看我這抖抖索索的樣,把我接到家裏讓我住了一晚上,又借給我這麽一身衣服禦寒。”


    聽著這頗為坎坷的經曆,我倒是覺得挺不好意思。人家費了那麽大的勁兒把我們給送了半路,結果我們迴頭卻把他給忘了,還真是夠沒心沒肺的。


    想到這兒,我又覺得有些好奇:“那你又是咋找到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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