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件眾目睽睽看到的事說成是另外一番模樣,這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上弧月我們離開後,黃衣人和警察們便開始了這樣一番工作。


    首先一個問題便是處理屍體。死者有一部分是被咬死或者掐死的,這部分必須要先處理成為兇殺的模樣;至於那些跳樓而死的,則可以直接說成是麵對歹徒慌不擇路。


    這樣一來,陰陽屍煞在教學樓害死這麽多人這件事,就有了一個相對簡單的解釋。對死者家屬,後續還可以用“慰問金”的方式來進行封口。


    至於周圍那些看客,黃衣人想要一個個管下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隻要和媒體打個招唿,明天一早就會有相同口徑的報道在各大媒體的頭版發出來,“辟謠”的同時,順道還可以給不明真相的群眾們普及一下什麽叫做“集體心理暗示”。


    劉隊長那輛號稱能在冀北地區暢通無阻的小轎車徑直駛到教學樓和日月台的中間,然後我們幾人匆匆跳下車來,朝正在一灘血漬前麵觀察的幾個黃衣人那邊走了過去。


    “東子!”劉隊長離老遠就喊了一聲。


    那被稱作東子的年輕人抬起頭來,看向劉隊長這邊,眼神顯得有些詫異:“劉哥,你怎麽來了?”


    “走,咱們倆到那邊去說。”劉隊長說著,沒等對方做什麽表示就先一步走了。被叫作東子的人雖然顯得有些疑惑,到底還是跟了過去。


    到了一個角落,劉隊長示意小跟班遞給他一支煙,然後麵色嚴肅道:“東子,哥有事兒想問問你。”


    “啥事?”


    “就是日月台的事兒。”劉隊長道,“你也知道,我平時都是在外麵跑,對咱們這邊的情況知道得並不多。日月台到底是怎麽迴事,你跟我仔細說說。”


    東子現出一臉難色:“劉哥,你可別為難我。這事兒我們正忙著琢磨該怎麽給解釋過去呢,你又帶著這麽些人來要真相。不是我不想說,這是機密啊。”


    “咋,還把我當外人了?”劉隊長從小跟班手裏把整盒煙搶過來,直接塞進東子手裏,“放心,不會有別人知道你跟我說過這事兒。我是遇到了點急事兒,估摸著可能跟日月台有關係,所以才過來問問你。”


    然後,劉隊長將上弧月的事情和他大致地說了一遍。


    “還有這樣的事兒?”東子皺起了眉頭。


    “我就是想知道,這日月台到底是個什麽來頭,有沒有可能和這件事有關。”


    東子低著頭想了想:“其實你這迴還真是問對人了,我在聯絡點除了平時打打雜以外,其餘的時候大多是按照主任的要求監測冀北財經大學這邊的動靜,所以對這裏的情況了解得比較多。不瞞你說,照你剛才那麽說,我懷疑她是被日月台裏麵的東西附身了。”


    附身?


    這話可把我們給嚇了一跳。小狐狸立刻道:“不可能,我我姐是七尾靈狐,本事大著呢,不可能被鬼附身。”


    小狐狸這一著急,把上弧月的身份都給亮出來了。東子顯然剛知道上弧月是一隻七尾狐,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但隨後卻還是搖了搖頭:“七尾靈狐確實厲害,但是你們卻不知道那下麵的東西是什麽。”


    他這話讓我的心裏不由“咯噔”一下。很明顯,這意思是說日月台下麵確實有貓膩,而且還是個了不得的家夥。


    “東子,別賣關子了,我們可是趕著迴去救人呢。”劉隊長急道,“你就說吧,那下麵到底是啥?”


    “具體是什麽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據說是個陰陽一體的怪物,所以才需要用成對的活物來進行祭祀。”東子道,“而且這東西以煞氣為能量,越是邪的地方力量就越強。”


    這話讓我們頓時想起了之前上弧月提到鬼時候的興奮反應,和東子的描述不謀而合。


    隨後東子幹脆把我們帶到了日月台的旁邊,一邊指著台子上那些不甚清晰的銘文,一邊給我們介紹起來。


    據說這台子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末,那會兒太行山南麓一帶經常性地鬧天災,要麽旱要麽澇,把人們給折騰得不行。


    那會兒冀北財經大學周圍還是一個緊鄰著滹沱河的小村子,明末各地紛紛起義,這個小破地方沒說沒管,逐漸興起了一個類似邪教的組織。


    他們打著祭神的名義,在附近地區宣傳,說如果有情的兩人願意為神獻出血肉,就可以生生世世得到神靈的庇佑,永遠在一起。


    小漁村窮山惡水,受到當時那種主流的封建禮教影響並不深。也正是因為如此,那所謂的“神教”竟然還真吸引來了不少青年男女獻出生命。而且因為這邪教的信眾頗多,眾人拿它無可奈何。


    誰也沒想到,這種看上去好像是在糊弄愚昧民眾的儀式,長久下來竟然還真的孕育出了一些東西,但並不是神佛,而是邪魔。


    當時這說不清楚模樣的邪物造成了方圓十幾裏內大範圍的人畜傷亡。好在那邪教的首領們也算有點兒本事,竟然硬生生地把它給製住了,然後築起高台,將那東西永久地困在了裏麵。


    “在文.革之前,這裏還有道士的後人守著。日月台周圍有高高的圍牆,把人隔離在十米開外。最後圍牆被‘破四舊’的紅.衛兵們給推倒了。當時據說他們也想把這台子給拆掉,但最後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東子講得有聲有色,此時看向我們:“你們猜是為啥?因為當他們把圍牆弄倒之後,一看裏麵黑漆漆全都是各種動物的屍體,而且都是成對出現的,結果把那群龜孫子全都給嚇跑了。”


    劉隊長皺著眉頭吸了一口煙:“你們……哦,我是說咱們517局,是怎麽知道這日月台之前的曆史的?”


    “圍牆拆了之後,有人把那些動物的屍體清掃幹淨,下麵起出了幾塊大石碑。當時冀北博物院的專家們聽說這事兒,冒著遭批鬥的風險把這些石碑給藏了起來,最後通過上麵的文字知道了這台子的來曆。”


    小跟班這會兒忍不住插了一句話:“我還是不咋明白,為什麽非要用成對的生物來祭祀這東西呢?”


    “混沌破而陰陽分,陰陽分而萬物生。”東子道,“這是石碑上記載的話,據專家們分析,應該是這個邪教用這種方式祭祀的最初的動機,想要讓這所謂的神力量源源不竭。”


    在他們還這樣進行著分析的時候,我已經在旁邊著急了,拽劉隊長的袖子道:“那上弧月會不會有危險?”


    “我要迴去找我姐!”小狐狸哭喪著臉,轉頭就想走,卻被東子拉住。


    “等一下。”東子道,“我們家族是世代的道士,對這類東西能看出一些門道。你剛才說你姐是七尾靈狐,三魂七魄肯定都帶著靈氣。這樣的魂魄是不會被邪物給控製的,所以如果你姐真的是邪靈上身,那她的魂肯定被束縛在了別的地方。”


    “哪兒?”我和小狐狸齊刷刷地問道。


    東子指了指日月台:“既然是在那裏出的事,如果我沒猜錯,她的魂很可能是被困在那裏了。”


    聽到這話,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小狐狸身上突然白光一閃,直直朝日月台頂端飛了過去。不過她的力量有限,到了中間的位置就上不去了,懸在那裏幹著急。


    眼下還有陽光,屁簾兒自然是不肯出來,我隻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東子。後者搖搖頭:“你們這兩個小鬼還真是急脾氣。不過我估計台子裏麵的正主已經走了,所以現在上去應該沒什麽危險。”


    他這麽說著,嘴裏念起什麽法咒,拽起我就飛了起來。別看這人挺年輕,法術用得倒還不錯,起碼不會像小狐狸那樣卡在一半。


    東子是從日月台的背麵飛到頂端的,所以下麵那些黃衣人和警察們並沒有發現這邊的情況。但是遠處的看客們卻都看見了,所以不免又引起一陣騷動。


    日月台上依然還保留著一大片血漬,在陽光的照射下已經成為了暗紅色。而且一片暗紅中間,還能隱約看到某些碎肉之類的東西,顯然是那女屍留下的。


    我們帶著些許忐忑到了祭台的頂端,朝那碗口狀的凹洞看去。這凹洞的口子很小,此時幹涸的血液已經把洞口完全糊住了,根本就看不見下麵的東西。


    但是小狐狸這會兒卻“啊”地喊了一聲,指著哪小小的凹洞驚唿道:“我能感覺到我姐的氣息!”


    她這麽一說,我頓時覺得心裏一陣澎湃,心說紅毛狐狸的魂還真被困在這裏了,怎麽著也要先把她救出來再說。


    就在我打算過去把那些糊住洞口的幹涸血漬給摳掉的時候,卻被東子一把拉住:“別動。你別忘了她隻是幾縷魂,現在天上有太陽,如果一直照在身上就魂飛魄散了。”


    我恍然大悟,想了想,趕緊又把自己最外麵那層衣服脫下來蓋在那洞口上,避免太陽透過縫隙照進去。


    “那現在咱們咋辦?”


    東子還沒來得及迴答,突然聽到下麵有人大聲喊道:“緊急集合,局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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