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的話卻並沒引起上弧月的同情,紅毛狐狸冷笑一聲:“路是你自己選的,能怪別人麽?”


    “瞎說!”那怪異的聲音略顯嗔怒,“哪裏是我願意選這條路,這叫子承父業,我老爹就是幹這一行的,我有得選麽?”


    子承父業?


    我聽到這裏,才終於敢確定這家夥的性別了,問上弧月:“這個人是男的?”


    “你說什麽?!”那聲音明顯帶著怒意,把我給嚇了一跳。


    可我的話卻把上弧月給逗樂了,紅毛狐狸用略顯揶揄的語氣道:“還別說,我剛才也正懷疑呢,你要是不說,我還以為你是一百年前從滿清皇宮裏麵出來的那類人呢!”


    上弧月口無遮攔,話裏麵帶著滿滿的侮辱性味道。盡管當時的情形應該是極其緊張的,但我還是忍不住笑了,心說皇宮裏麵出來的不就是太監麽。


    結果這下子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混蛋!”


    剛剛那聲音突然暴怒起來,緊接著我就覺得旁邊一陣陰風驟起。八名身形巨大的鬼將軍旁邊突然閃出點點藍色的電光,然後十餘個“電鬼”從地下冒了出來。


    這種被稱為“電鬼”的東西,之前我們在北山腳下的看守所裏麵見過。當時我還以為這東西是楊永新的專利,畢竟那老頭是用電的高手,但現在看這樣子,它們並不是楊永新發明出來的。


    電鬼們周身不斷閃爍著藍色電火花,而且不時閃過一道電弧,就好像是蜿蜒的長蛇一樣朝著鬼將軍們攻擊過來。


    這些鬼將軍雖然厲害,但吃虧就吃在了全金屬的大刀和盔甲上,每被電流擊中一下,周身就會暴起一團黑霧,消耗極大。


    眼看著鬼將軍們一點點消耗下去,紅毛狐狸身形一閃,突然從幾名鬼將軍身體圍成的保護罩裏麵跑了出去,徑直朝老樓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在隨身的小包裏麵翻找這什麽。


    當時我並不能看的很清楚,隻隱約見到上弧月從包裏拿出來的是一個木柄的小東西。我的第一感覺是那指定是什麽高級的法器,上弧月想用這東西搞偷襲。


    但最後的結果證明我隻猜對了一半兒:上弧月是要搞偷襲不假,但是手裏拿的卻並非什麽法器,而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熱兵器:手榴彈。


    紅毛狐狸穿過黑霧,徑直跑到了那吊著無數屍體的屋子前麵,連續朝裏麵扔了四五個手榴彈。


    “轟轟轟!”


    那動靜絕對不小,估計連距離這塊地方三四裏開外的小村子都能聽得到。而這樣做導致的結果,就是讓原本就因為年代久遠而被部分侵蝕的屋頂出現了小規模的坍塌。


    雖然那會兒我們看不見房子裏麵的情形,但是光靠猜也能猜出來,那些密密麻麻的屍體必然已經變得七零八落了。


    這次紅毛狐狸也使出了手段,聲音就和那個不男不女的家夥一樣,無差別地傳入到了我們每個人的耳朵裏麵:“如果不是因為上次跟著那些警察去抓屍鰻,我幾乎忘了有一種東西叫手榴彈了。如果再不放人,我就要把你的房子給炸平了。”


    那聲音沒有給出迴應,但我猜他那會兒應該已經氣瘋了。剛剛那些用來對付鬼將軍的電鬼們調轉身體,開始朝上弧月這邊圍過來。


    但是紅毛狐狸又哪兒是那麽容易對付得了的。身形一閃的同時,一顆手榴彈從她的手裏高高拋飛了出去,穿過三樓的窗戶,在屋子裏麵“轟”地一聲炸響。


    “我的娘哎,別炸了!”


    剛剛還顯得有些憤怒的聲音發出了一聲哀嚎:“怎麽這麽討厭呢,我的耳朵都被炸得聽不清楚聲音了。算你贏,算你贏好不好?”


    紅毛狐狸手裏這會兒還舉著一顆手榴彈,順勢做出要拉響引線的動作:“算我贏?那你還不趕快讓這些鬼滾迴老家去!”


    “好,我把我的猛鬼大軍收起來,你把你的手榴彈收起來,咱們同時好不好?”那聲音顯得頗為不甘,“一隻七尾靈狐,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能使出來,算什麽英雄!”


    想到這種女裏女氣的聲音竟然是出自於一個男人的嘴巴,我就覺得心裏一陣鬱悶。


    緊接著,就像是突然出現的時候一樣,那些打得熱鬧的惡鬼們瞬間化成一縷縷黑色煞氣,直朝地麵鑽了進去,再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上弧月倒是也很守信用,將手榴彈裝迴了自己的包裏麵,看向漆黑的老樓。


    “這件事還沒完。”上弧月的語氣不容反駁,“我再問你一次,楊永新到底是交還是不交出來。”


    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


    正在我們以為這場談判又要以失敗告終的時候,卻沒想到對方卻讓了一步:“我知道楊永新對你們沒有什麽用,你們隻是想救這個叫影子的小姑娘,對不對?這樣,影子體內的金蠶蠱我們取出來,你們也給這個楊老頭放一條生路,怎麽樣?”


    紅毛狐狸冷笑:“影子現在全靠金蠶蠱來支撐生命,如果把金蠶蠱取出來,影子連一天都活不了,那我們做的這一切還有意義麽?”


    “哼,你以為我會耍這樣不入流的小伎倆?既然說要把影子還給你們,自然是讓她全須全尾地迴去,要是死了,事情傳出去我的名聲還往哪兒放。”


    聽他這麽說,不僅是我,就連上弧月都覺得詫異了。影子的病我們都了解,雖說金蠶蠱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平心而論,如果沒有金蠶蠱的話,這小姑娘恐怕早已經死去不知道多少年了。一旦蠱蟲離體,身體的各項機能將會迅速衰弱,直到死亡。


    但是這個隻聞其聲不見其麵的娘娘腔竟然稱自己能夠讓影子活下來,這在我看來未免有些吹牛皮的味道。


    似乎察覺到我們對他說的話有所懷疑,這聲音頗顯不屑地解釋道:“你們真的認為我們養屍人隻會養幾具屍體,然後攪弄得天下大亂?呸,簡直是汙蔑。你們這些俗人哪兒知道,我們養屍人在養屍的過程中,可是在不斷地探究人體的秘密。像楊老頭這樣的教授,在我們這裏也就算是個挺不入流的小角色而已,本事還差得遠呢!”


    紅毛狐狸對這樣的大話顯得頗為不耐煩,揮揮手道:“你確定能還給我們一個健康的影子?我們要的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活屍之類的怪物。”


    “活屍?”那聲音愣了一下,隨後咯咯笑起來,“那種東西恐怕隻有在楊老頭那裏才會出現,我這裏可是沒有。”


    上弧月卻還是不放心,又開始詢問他要用什麽樣的方法來救影子。


    “說來也不是什麽高妙的手段,就是一個小小的禁術而已。你們應該知道,橫死的人陽壽未盡是不能夠轉世投胎的,要麽找到一個替死鬼,要麽就按照他們正常死亡的陽壽算,當鬼當夠了年齡才能轉世投胎。”


    這種投胎的規則,上弧月以前倒是和我提到過,不過我卻不知道這和影子有什麽關係。


    “那些橫死的人,因為沒有到正常死亡的時間,所以當他們死了以後,一縷非常珍貴的陽氣就會存在於他的天靈蓋裏麵。如果用什麽東西把天靈蓋鑿開,就可以獲得這一縷陽氣。當這種陽氣足夠多的時候,足以拯救一個人的生命。”


    上弧月這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種方法我以前倒是聽說過,但是從來沒見有人使用。把人家天靈蓋戳破,這可是極其損陽壽的勾當。”


    “放心,損陽壽也是損我自己的,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那聲音說完這句,又似乎頗有心得地感慨了一句,“損陽壽又怎麽樣,反正活著死了都投不了胎,都是一樣的。”


    本來我們以為這樣古怪的禁術一定需要非常複雜的步驟才能完成,但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實際操作起來需要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僅僅用了一小時就完成了。


    因為是禁術,我們沒能有機會親眼目睹整個過程是什麽樣的,隻能通過後來影子對我們的敘述來猜想那種情景。


    按照影子的說法,她是從金蠶蠱被逼出身體的那一刻起開始清醒過來的。當時她才剛剛睜開眼睛,就再一次被嚇暈了過去,原因是她的周圍擺滿了人頭,密密麻麻,幾乎難以用數字來計算。


    這些人頭的形態各不相同,有的還殘留著頭發,模樣清晰可辨;另外一些則是頭皮被扒光,露出血淋淋的頭骨。


    無一例外的一點是,所有的人頭天靈蓋位置都被銳利的工具打開了,那情景和古代邪教用人頭祭祀的場景極為相像。


    當影子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冰涼的地麵上,身下用朱砂畫著一個一人來長的符咒。


    當時她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本能地想要叫喊,但是卻發現張開嘴巴後無法發出一絲的聲音,也沒有辦法動彈,隻能看到一點點的光芒朝自己這邊飛舞過來。


    整個過程中,影子的身邊沒有出現一個活人。施法的人究竟是誰,究竟在哪裏,都是無法解開的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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