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弧月顯得氣急,伸腳在牆上“砰”地踢了一下。隔壁屋子裏頓時安靜下來,傳來兩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隔壁有人?”


    “不可能啊!會不會是小偷……”


    緊接著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我們三個屏息凝神地在那裏聽著,沒一會兒就見一男一女瑟縮著出現在門口。


    “啪”的一下,燈被打開了。


    當時我們和他們僅僅幾步之遙,但是兩人卻隻是站在那裏左顧右盼,完全不知道我們三個大活人的存在。男人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兒,先是查看櫃子,然後又是床底,一無所獲。


    “寶貝,咱們是不是太敏感了。”男人一臉笑意地說道,隨手攬起女人的腰,“什麽都沒有,沒準隻是牆壁裏的老鼠。”


    我和小狐狸呆呆地看著兩個互相摸來摸去的男女,上弧月卻突然“砰”地一下坐在床上,差點兒沒把同在上麵的我和小狐狸給掀下去。


    這動靜顯然也引起了那兩人的注意,全都麵帶慌亂地朝這邊看過來。這次,他們終於發現了床墊上幾處不規則的凹陷。


    “我怎麽覺得有點兒不對?”女人說道。


    但是男人相比她要顯得沉穩得多,低聲安慰道:“沒事沒事,可能隻是床墊下麵的彈簧壞了,不用害怕。”


    兩人就這麽自欺欺人地走了出去。本來我以為上弧月還會有下一步的動作,卻見她朝我們兩人道:“今天晚上我們就不用睡在外麵了,就在這兒過一夜吧。”


    屋子裏麵挺暖和,我卻一點兒沒有睡覺的打算,畢竟難得有機會來到這麽高檔的房子裏麵,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於是我和小狐狸幹脆打開門,在整個房子裏麵“蹬蹬蹬”地跑起來。孩子心性,什麽東西都想去碰碰,於是整棟小樓裏麵算是徹底不消停了。


    “什麽聲音?”


    “我出去看看……”


    “是不是那人迴來了?”


    “不可能啊,外麵一個人影子都沒有。”


    這類對話不斷在那間屋子裏麵出現。男女進進出出了好多次,從我和小狐狸身邊一次又一次地走過,可就是什麽都看不見。


    淩晨四點左右,我和小狐狸被迷迷糊糊叫醒的時候,上弧月正站在門口的位置。外麵傳來男女的對話聲。


    “啵——我得走了,要不然天亮之後就不好出去了。”


    “路上小心點。”


    我正納悶上弧月為什麽要喊我們起來的時候,卻又聽到男人在外麵急切的聲音:“咦,這門怎麽打不開了?”


    “可能是門鎖壞了,要不你就從窗戶走吧。”


    “窗戶也打不開……”


    聽到這樣的對話,我就知道這些一定是上弧月使用的把戲了。而紅毛狐狸這時候也看向我們,微笑著說道:“下麵該你們上場了。”


    “我們去幹啥?”我不太明白上弧月的意思。


    “捉弄人會不會?反正現在他們看不見你們倆,怎麽鬧騰都可以。”


    我心說那這也忒簡單了啊,立刻從床上“噌”地一下竄起來,拽著小狐狸朝外麵跑去。


    門口的兩人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嚐試著將窗子打開,卻都是徒勞無功。我朝他們那邊看過去,分明看見門和窗口的位置都有黑氣纏繞,看樣子上弧月早就已經做了手腳。


    當時我就跑過去,挺不客氣地在那女人寬鬆的睡袍下擺上使勁兒拽了一下,沒留神用的力氣過大,差點兒沒把整個睡袍給扯下來。


    “啊!”


    女人驚唿一聲,猛地朝自己身上護去。而我則趁著這空當,已經悄無聲息地跑迴了上弧月那邊。


    “哎呀,沒看出來,我身邊還藏著個小色狼呢!”上弧月笑得頗為燦爛,“不過力氣太小,沒扯下來。”


    鬼知道上弧月在說什麽,我看看她,然後看向小狐狸:“該你了。”


    這小東西大概是錯誤理解了上弧月的意思,竟然又重複我的動作,而且力氣極大。這次可就真的把人家的衣服給扯下來了。


    在後來的日子裏,我一直都在努力迴憶著自己當時究竟看到了怎樣一幅香豔的場景,可是腦子裏麵形成的畫麵卻總是影影綽綽的,就好像隔了一層毛玻璃,也不知道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淡忘了,還是上弧月使用了什麽手段,把這段記憶從我的頭腦中抹掉了。


    唯一記得的是,女人寬鬆的睡袍裏麵什麽東西都沒穿。


    這下子,整個別墅就像是炸開了鍋似的,變得極為熱鬧起來。女人嚇得一邊尖叫一邊朝後退。本應該作為他堅實依靠的那個男人也強不了多少,整個兒像是瘋了一樣,拿起旁邊的椅子瘋狂地朝窗戶上砸過去。


    徒勞無功。


    一直做壁上觀的上弧月看我和小狐狸一個比一個流氓的做法,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我道:“把你的屁簾兒借我用一下。”


    我在書包裏翻找了一陣,把木雕遞給她。上弧月在上麵輕輕一拍,小鬼屁簾兒就“倏”地一下跑了出來。


    上弧月嘴裏念念有詞,然後就見屁簾兒身上黑霧一閃,飄飄悠悠地朝門口表情惶然的男女飛過去。


    兩人又是一陣如同遭受什麽酷刑般的嚎叫,然後一個被嚇暈,一個慌不擇路撞在柱子上被撞暈。屁簾兒卻依然在兩人周圍晃來晃去,看那樣子頗有種意猶未盡的意思。


    ……


    兩小時之後,當孫哲重新來到自己這棟二層小樓外麵時,表情上顯得有些遲疑,但隨後仍然走上前,在別墅門前使勁兒敲了敲。


    沒有任何迴應。


    他把鑰匙插進鎖孔裏麵,卻發現門竟然是從裏麵鎖死的,臉上的疑惑便又多了幾分。


    這一切,都被站在窗戶旁邊的我們看得清清楚楚。


    本來我還以為這家夥會選擇報警,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孫哲轉頭朝四周看看,見眼下還沒有什麽人,突然就從旁邊的花壇裏抄起一塊兒石頭,直朝玻璃上砸了過去。


    “劈劈啪啪”幾聲響之後,他把石頭一扔,從窗戶鑽了進去。


    後麵發生的事情就頗有一種諷刺性的味道了。當孫哲看到癱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男女,心中怒氣大盛的時候,後者的表情卻是驚愕中又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畢竟麵對一個兇神惡煞般的人,總比麵對一群看不見的鬼好。


    孫哲從旁邊抄起一把椅子,沒命地朝男人身上砸去。不過上弧月卻在這中間使出了點兒小手段,讓男人不至於受到什麽致命的傷害。


    趁著孫哲停下來歇息的空當,男人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吃裏扒外的東西!”


    孫哲隨即開始將所有的精力放在女人的身上,暴力程度比剛才絲毫不遜色。但女人似乎對這樣的踢打並沒有多大的反應,而是一直尖叫著“屋子裏有鬼”之類的話。


    這讓暴怒中的孫哲逐漸冷靜了下來。估計這會兒他才重新想起來,昨天之所以把女人留下,就是為了驗證和尚說的是否正確。


    終於停下動作的孫哲一把扯住女人的頭發,將她整個兒拖到一旁,然後托住女人的臉問道:“你告訴我,昨天晚上你都看見什麽了?”


    “鬼,屋子裏有鬼!有個小鬼兒能在天上飛,有許多怪聲……”女人瞪大眼睛,毫無邏輯地說著,後來竟然嚶嚶地哭了。


    孫哲把女人摔在地上,徑直朝臥室裏走去。他抓起床頭上昨天空心送給他的那幅佛像,展開一看,竟然已經成了一張白紙!


    這樣一來,孫哲也終於不淡定了,轉頭就朝外麵走。到了門口才發現,剛剛還在那裏嚶嚶哭泣的女人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也恰恰是在這時候,空義和空心又一次來到了距離小樓不遠的那棵大樹下麵,坐在那裏巋然不動,很有一種“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姿態。


    而孫哲顯然非常順利地成為了那條上鉤的魚。隻見他從門口慌慌張張地走出來,看到兩人後頓時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急匆匆到了這邊。


    “大師,您一定得救救我!”孫哲一臉急切的表情,“您說得太準了,昨天晚上房子裏麵真的鬧鬼了,就連您給我的這幅畫也變成了白紙。”


    空心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幅畫像為施主你擋了一劫,也算是天意。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法,解鈴還須係鈴人,想要完全破除藏在這房子裏麵的魔咒,就隻有找來布設出這個風水格局的人。”


    “魔咒?”孫哲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大師您的意思是說,這房子被人下了咒?不可能,給這宅子看風水的那位先生是不會害我的。”


    “未必是有人專門要害你,可能僅僅是機緣巧合而已。”空心道,“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麽迴事,就必須把布設出這個風水局的人找來。他知道這裏的風水格局是怎麽弄出來的,也一定知道該怎麽破解這個魔咒。”


    孫哲聽空心這樣說,不禁麵露難色:“大師,不是我不想找那位先生,關鍵是人太難請動了。再說這麽做就是懷疑他之前布設的風水格局有問題,這可是關係人家名聲的大事啊!”


    “阿彌陀佛。”空心收斂笑容,一本正經道,“施主你和老衲我有緣,所以我才說了這麽多。至於後麵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任憑施主你自己忖度。”


    說罷轉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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