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接地氣”。


    當時我正為自己起了這麽一個名字得意,外麵突然又有人大聲喊了起來:“嬸子,把門鎖好了,那個無頭鬼又出來啦!”


    無頭鬼又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我猛地想起,本來今天我是打算到上弧月那裏和她商量這件事的,結果就因為這紅毛狐狸送給了我一件東西,讓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奶奶反應很快,上前幾步一把將大門鎖了起來,然後就拉著我朝屋裏走。


    我在暗罵自己是個馬大哈的同時,卻不覺得怎麽害怕,心說我這兒還有個小鬼呢,正好可以試試有沒有啥本事。


    “屁簾兒,出來!”我拍著手上的木頭疙瘩說。


    眼前頓時黑霧彌漫,然後那小鬼就順著黑霧竄了出來,懸浮在我身前不遠的地方。


    “屁簾兒,你去……”


    我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後麵咣當一聲響。迴頭一看,奶奶竟然暈倒在了地上。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小鬼兒不隻是我一個人能看到。說實在的,這小鬼雖然是上弧月嘴裏的“靈嬰”,但是從形象上來看卻實在有點嚇人,難怪奶奶會嚇暈了。


    “奶!”


    我趕緊過去把她扶起來。爺爺在屋子裏聽到喊聲跑出來,結果一抬眼看到鬼嬰,先是一愣,隨手就抄起了旁邊的菜刀。


    “別!”我嚇了一跳,趕忙解釋,“這鬼叫屁簾兒,是好鬼,不是壞鬼!”


    爺爺手裏攥著菜刀,雙眼通紅地站在那裏,看那表情就好像是在戰場上看到小鬼子似的。我在旁邊狠命拽著他的胳膊:“爺,快救我奶啊!”


    還好奶奶並沒多大的事兒,被背進屋子裏不久後就醒了過來,聲音顫顫地問我剛剛是咋迴事。


    “奶,這鬼是上弧月給我的。”我把那木雕給她看,“剛剛我不是還問你該怎麽起名來著?就是給他起的。”


    當時奶奶知道那木雕是鬼附著的東西,說啥都不肯碰。她把目光投向爺爺那邊:“老頭子,這種事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以前聽說鬼能吸食人的精氣,不會對咱孫子有啥壞處吧。”


    “上弧月說沒啥壞處,就和寫作業一樣。”我當時胡亂地解釋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們聽沒聽懂。


    “就是,能有啥壞處,咱孫子又不是第一次和鬼打交道了,這次和平時有啥區別?”爺爺倒顯得頗為淡定,但是緊接著卻跟了一句,“不過平時把那小鬼藏好點兒,別讓我和你奶奶看見。我們老了,可禁不住嚇唬。”


    看到他們不再反對,我不由得一跺腳:“光顧著和你們說話了,剛才我本來是想用這隻小鬼來對付外麵那隻鬼的,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我說著,徑直跑到院子裏,拍拍木雕示意屁簾兒出來。這小東西全身發青,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給人的感覺很是瘮得慌。


    “屁簾兒,你去外麵把那個降頭師的鬼魂抓迴來。”我命令道。


    “哧溜!”


    小鬼的眼睛明顯瞪大了一下,然後迅速鑽迴到了木雕裏,那速度可真是神了。


    “哎,出來啊!”我愣了一下,然後使勁兒拍著木雕,“出來啊,怎麽了?屁簾兒?小鬼?”


    我的招唿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那小鬼兒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當時我很想跑到上弧月那裏問問是咋迴事,可看看天色已經晚了,而且外麵又有那個降頭師的鬼魂出沒,隻能暫時壓抑住好奇心,等第二天早晨再去問個究竟。


    “上弧月!”


    早晨七點不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狐狸姐妹那裏,將自己的木雕拿出來扔在石桌上:“你給我的這個小鬼生病了,咋叫他都不肯出來。”


    上弧月聽到我的話,不由皺起了眉頭:“鬼還能生病?”她拿起木雕輕輕拍了一下,一股黑霧從裏麵竄出,一眨眼的功夫,小鬼就浮在了我們的麵前。


    “不可能啊,昨天我讓你去對付那個降頭師的鬼魂,你咋不去?”我略顯慍怒地說道。


    小鬼倏地一下鑽迴到了木雕裏,和昨天的情況如出一轍。


    “降頭師的鬼魂?”上弧月滿臉疑惑。


    “昨天我本來想告訴你的,結果你送給我一隻小鬼,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我覺得挺不好意思,把這兩天村裏鬧鬼的事情和上弧月說了一遍。紅毛狐狸聽完後,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真沒想到,這個養屍人竟然會把降頭師的鬼魂養起來害人用。”


    “這小鬼到底咋了?”我從她手裏拿過那個木雕來,左看右看,卻摸不著什麽門道。


    “你讓他去對付那個降頭師,他當然不肯去。能力上的高低暫且不說,要知道在昨天之前,這三隻小鬼可是被降頭師控製了那麽多年,哪兒還敢再去觸黴頭。”


    我恍然大悟。


    “另外小鬼也不是這麽用的啊。不管你想讓他去做什麽,總得考慮一下它能力的高低。那降頭師雖然昨天才死,鬼齡不高,但是在活著的時候修煉的就是死人的東西,身上煞氣比這小鬼還要重,你就不怕這小鬼被打得魂飛魄散?”


    上弧月的話讓我滿臉通紅。的確,當時我光顧著想對付那個降頭師了,根本就沒去琢磨這小鬼的能力究竟夠不夠。要是這小鬼真因為我的錯誤命令魂飛魄散,那我還不後悔死。


    “可是以後遇到這樣的事兒,我怎麽才能判斷這小鬼對不對付得了呢?”我問道。


    “用柚子葉擦眼睛,你就可以看到這些鬼頭頂上的火光。”上弧月道,“鬼的能力大小是反映在這些火光上麵的,青色最弱,藍色的強一些,紫色的更強——總之顏色越深能力越強就對了。”


    聽到這話,我想了想:“那有沒有黑色的?”


    “當然有。”上弧月笑笑,“如果你下次再見到燕南鬼君,記得用柚子葉擦擦眼睛,估計就可以看到頭頂著黑色火光的鬼了。”


    燕南鬼君?我的腦海中頓時浮現了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不由一個激靈。


    小狐狸上弦月在旁邊聽了半天,趁著這機會終於插嘴道:“哎,我和姐姐給我們的小鬼都起了名字,你這小鬼起了名字嗎?”


    “當然了,我昨天可是迴去想了半天呢。”說到這裏我顯得頗為自豪,“你們的小鬼就啥名字?”


    “姐姐的那個叫黑瞳,我的這個叫小白兔。”小狐狸道,“你看他們一個長得黑一個長得白,這名字最合適了。”


    “黑瞳?”


    我在嘴裏咂摸著這個名字,怎麽都想不出來是哪兩個字。小白兔倒是挺容易理解,可是這名字也未免忒幼稚了點兒。


    “我的小鬼叫屁簾兒!”我挺自豪地宣布道。


    “啥?”姐妹倆異口同聲地問。


    “屁簾兒。”


    兩隻狐狸互相看了看,全都“噗”地一下笑了起來。我覺得這兩個家夥實在莫名其妙:“我奶奶說了,名字難聽好養活。這名字可是我自己起的!”


    誰知道這麽一說,上弧月和小狐狸笑得更歡了。我瞪著眼睛看著她們,心說明明是兩隻挺聰明的狐狸,怎麽這會兒笑得跟兩個傻子似的。


    “降頭師的那件事你管不管?”我不得不轉移話題。


    上弧月撫著胸口,那模樣頗為些西子捧心的味道,隻不過原本應該微蹙的眉尖變成了眉毛下麵的兩道彎月:“管。這事兒就不要為難你的屁簾兒了,我已經好幾天沒機會吸收煞氣了。”


    在我到來之前狐狸姐妹已經解決早飯了,我不好意思讓上弧月再給我單獨做一份兒,隻好迴家去填飽肚子。


    走到大門口,屋子裏隱約傳來了人聲。對此我並沒太在意,猜測可能是有人來買符。


    眼下我畫的符咒已經成為了村裏每家每戶必備的東西,不止他們自己買,還會推薦給他們的家人朋友,簡直都成了我免費的推銷員。


    但是等我進屋裏一看,卻發現來的不是別人,竟然是文娟的爸媽。


    當時我愣了一下,隨後才想起和他們打招唿。可話還沒出口,兩人竟然齊刷刷地站了起來,文娟媽更是十分客氣地拉著我坐下,眼中帶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到我這個小毛孩子起身相迎的,這兩個人還是頭一份兒,讓我頗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是作為孩子的敏感卻又讓我隱隱察覺到,這兩個人如此熱情一定是有原因的。


    果然,還沒等他們說什麽,旁邊的爺爺已經冷冷開口了:“你們迴去吧。你們的閨女是金貴,我家大孫子那也是我們老兩口的心肝肉。這東西是給我們大孫子保命用的,說啥也不能給你們。”


    “叔,我知道我們提出這個請求確實有點不地道。”文娟爸滿臉謙卑,平日裏那種作為成功商人的自信早已經一掃而光,“但是寺廟裏的和尚們說了,慧覺師父就留了兩串手串,再也沒有第三串了。您都說了,您這大孫子平時都有仙人護著,小娟可是啥都沒有,而且整天都被想害她的人盯著,我這當爹的實在是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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