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朝中大臣為了‘晏傾以色侍人媚上惑主’和“晏傾一直在為陛下做事,先前那些不和都是裝的”到底哪個是真的爭吵不休,都快在金鑾殿上打起來了。


    而晏傾本人則在長華宮住下,頗有偷得浮生幾日閑的意趣。


    這宮中上下都把他當成“寵妃”似的侍奉著。


    雖無名分,也無一人敢怠慢。


    這幾年來,晏傾少有這樣清閑的時候,隻有秦灼的奏折多得看不過的時候,他才幫著處理一些。


    丞相大人躲閑去了,內閣事務便分攤到了幾位尚書上頭。


    顧長安本就忙的不可開交,這樣一來越發地忙得睡覺的時間都沒多少,自此看見晏傾一次,抱怨一次,到後來看見晏傾這人,心裏就開始泛酸:


    憑什麽我們都忙得跟狗似的,晏傾能躲閑?!


    謝無爭和花辭樹他們倒是沒說什麽,隻是連夜審問盤查,想著趕緊把這事解決了,替晏傾洗脫罪名,好讓他趕緊迴來做事。


    十多天過去,到了五月初。


    孫學海等人都被接迴了京城,晏家二姐姐那邊也說快到了,就這一天半天的事。


    隻有初五那邊,說路上耽擱了大抵會其他人略遲一兩日,少年已經盡量帶著人盡量快馬加鞭趕迴京城。


    同時,涉及謀逆一事的各世家門閥都被清掃得七七八八,蕭臨對此事都真的不知情。


    這個結果一出來,朝中眾臣都有些發懵。


    那些人都是打著擁立蕭臨的名頭謀逆,結果正主兒對此事毫不知情。


    主謀晏傾又棄了權勢,去做陛下‘寵妃’了。


    饒是“晏傾一開始就是為陛下做事”這個由頭原本聽起來一點也不可信,結合起蕭臨根本不想做皇帝,對眾人想擁立他為帝之事毫不知情一起來看,竟也變得有點像真的了。


    蕭臨被關押在大理寺十多天,最後問出來這麽一個結果。


    他怎麽也是陛下的親弟弟,當今瑞王,坐了這麽些天的冤獄。


    大理寺卿便來禦前請示:這瑞王要不要放?何時放?怎麽放?


    秦灼故作為難地歎了一口氣,帶著謝無爭和幾個大臣一起去了大理寺,親自接她那倒黴弟弟出來。


    秦灼見到蕭臨的時候,少年已經換了一身幹淨衣衫,梳洗過了,人看著還算精神,就是瘦了不少。


    雖說她早就讓謝無爭跟大理寺這邊好好關照蕭臨,不必真的拿他當凡人對待,小屋子裏一關,要什麽給什麽。


    問話的時候,提出來走走過場就行。


    但是蕭臨沒見過這陣仗,心裏慌,又一直擔心晏傾,這些天是吃不下睡不著的,愣生生給熬瘦了。


    也就是最近兩天,從送飯的獄卒嘴裏聽到幾句傳聞,知道晏傾沒死,還住進長華宮成了陛下‘寵妃’才這樣稍稍放下心來,該吃吃該睡睡,恢複了一些精氣神。


    “皇姐!”蕭臨一看見秦灼就大步上前,急聲問道:“太傅呢?太傅怎麽沒來?他怎麽樣了?”


    秦灼見蕭臨這樣著急,開口便道:“他啊,他很不好,被人冤枉,受了天大的委屈,天天抱著朕哭。”


    “啊?”蕭臨一聽有些傻眼了。


    他想象不出太傅哭是什麽樣子。


    還抱著皇姐哭?天天?


    邊上的大理寺卿和幾位大臣都閉口不言。


    蕭臨再缺心眼,也知道這話不可信,皇姐肯定在逗他玩,當即道:“皇姐別同我說笑了……”


    “知道是說笑,你還不笑?”秦灼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湊過去跟他低聲道:“有我在,晏傾能有什麽事?”


    蕭臨見她沒有再自稱為“朕”,換迴了跟親近之人說話時才會用的“我”,心瞬間安定了許多。


    皇姐都這樣說了,那太傅肯定沒事。


    秦灼親自來接蕭臨走,大理寺一眾官員差役都來送這位瑞王,好話說了一大堆。


    她帶著少年和謝無爭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都走遠了,那些人還在原地目送,沒散去。


    “咱們去哪啊?是要帶我進宮找太傅嗎?”蕭臨坐在馬車裏,看了一眼外頭的街道,不知道這是要去哪。


    “先送你迴府。”秦灼道:“你才剛從大理寺出來,先迴府沐浴更衣好好睡一覺,明日再進宮找晏傾也不遲。”


    但蕭臨不怎麽想迴府,那瑞王府隻有管家下人,比起吃好吃的、好好睡覺什麽的,他更想見太傅。


    他跟秦灼說話三句話不理太傅,對自己被關押在大理寺這事倒是沒怎麽提。


    秦灼一開始還耐著性子同他說話,到後麵,索性就讓謝無爭去應付了。


    謝無爭脾氣好,跟蕭臨說話也溫和得很。


    可蕭臨一轉頭,又同秦灼道:“皇姐,我還是想進宮去看看太傅嗎。”


    秦灼都聽笑了,“蕭臨啊,還好你是個男的。”


    “什麽?”蕭臨還沒從‘進宮看太傅’轉到‘還好你是個男的’上麵來。


    秦灼道:“你若是個女子,粘晏傾粘得這樣緊,我就要生氣了。”


    “為什麽生氣?”蕭臨不解道:“我跟太傅……”


    秦灼實在不想聽,就從案幾上拿了一塊芙蓉糕塞進蕭臨嘴裏,“閉嘴,吃東西。”


    蕭臨嘴裏咬著芙蓉糕,不方便說話,馬車裏這才沒有重複響起“太傅”這兩個字。


    馬車行過幾條街,到了謝府後門的時候。


    秦灼從一旁取下一件黑色披風披在身上,忽然開口道:“停下。”


    她同謝無爭說:“無爭,你先送蕭臨迴去。我去同舅舅說幾句話。”


    “好。”謝無爭溫聲應了。


    蕭臨見狀,還想跟秦灼說些什麽,奈何嘴裏的糕點還沒咽下去,愣是沒來得及說什麽。


    秦灼掀開車簾,一躍而下,直接走向了謝府後門。


    車簾隨即落下,車夫揚鞭,馬車繼續朝前跑去,很快就沒入了車水馬龍之中。


    秦灼敲響後門。


    不多時,便有一個年輕小廝來開門,“您是?”


    秦灼朝他亮出了龍紋金令。


    後者立馬跪下,“小的參見……”


    “莫要聲張,起來吧。”秦灼說著,直接就朝裏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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