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千麵道:“京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說,孫尚書像是早就知道有此一劫,在被皇帝革職下獄的前一天就把家中小輩全都送出了京城。”


    這事說來也怪。


    眾人低聲議論著,說孫尚書這樣的兩朝元老想必是預料到孫家要出事,所以早早就做了安排。


    隻是兒子們都留在府裏,讓孫兒輩的離開,孫家人鬧起來,也算是難得的家風清正了。


    可惜的是,並不是離開孫家就能平安的。


    風千麵繼續道:“皇帝為此勃然大怒,下令追捕孫家人,現在已經有好幾個孫家公子被抓,君上說的那位孫大小姐,至今還沒有人找到她的行蹤。”


    謝傲鴻道:“如今這樣的情形,不知行蹤反倒是好事。”


    謝傲誠道:“聽聞孫家子嗣昌盛,可連著兩代隻得孫魏紫這麽一個姑娘,寶貝得跟什麽似的,這次孫家出事,這樣一個嬌滴滴大小姐流落在外,也不知能不能活下來……”


    這正是秦灼所擔心的。


    她當即下令,讓人去尋找孫魏紫下落,餘下那些孫家人若能找到,也一起帶到北境來。


    “這次孫家出事,似乎跟其他官員還不一樣。”秦灼思忖了片刻,沉聲道:“找到孫家人,便能知曉緣由了。”


    眾人紛紛點頭道:“君上所言甚是。”


    秦灼記得上次楚夢說過,先帝遺詔有兩份,一份藏在宮中,被楚夢找到了。


    另一份在大臣手中。


    兩朝重臣,就那麽幾個。


    孫尚書便是其中一個。


    若皇帝這次忽然責難孫家,是因為知道孫家還藏有那樣一份先帝遺詔,遠比孫尚書替秦灼說話就遭了秧像那麽一迴事。


    至於其他那些被責難的官員,固然有惹惱興文帝的緣故,大多還是因為興文帝隻責難孫家容易被人看出端倪,索性多責難幾個,還能出出氣。


    風千麵說完,幾個剛從京城那邊趕來的暗探,又推出一個為首的出來繼續說。


    名為‘一來’暗探道:“皇帝近月來身子越發不好,最近一段時間找了個煉丹的仙師,不知吃了什麽藥,人忽然變得年輕了許多,隻是性情越發地陰晴不定,這次忽然把幾十位替君上說話的大人們革職下獄,似乎也有服藥亂了神誌的緣故。”


    “他還信上了仙師煉丹?”謝傲誠聞言頓時氣得瞪圓了眼睛,“要是真的能練出仙丹來,還在人間做什麽,早飛升做神仙去了!讓他吃,遲早吃死他!”


    廳中眾人聞言,都不好接話。


    皇帝再不好,那也是君上的親爹。


    當著君上的麵,咒他爹死這種事也就她親舅舅能幹。


    換做旁人,就不太行了。


    秦灼對此倒是沒什麽反應,“開始找什麽仙師,吃丹藥,想必是皇帝知道自己的身體快不行了吧。”


    前世興文帝可沒鬧這一出。


    死在噩夢劍下的前一刻,還在賞歌舞。


    不過這輩子,先是在北山獵場遇刺,後麵又被她和晏傾連番氣吐血。


    假裝的傷重難治,變成了真的。


    也是他該。


    謀士們聽完暗探說的話,神情越發地凝重。


    若是皇帝真的隻是因為那些大臣替秦灼說話而發怒,這還好說。


    畢竟觸怒龍顏這種事,聽著嚴重,但因為這次被問罪的人多,興文帝再生氣,總不好真的把他們的頭都砍掉。


    可現在,興文帝服用所謂的仙丹,都神誌不清了,做事就沒法用常理來推斷。


    誰知道他服用丹藥後,會不會發神經,直接要了那些大臣的命。


    眾人都很擔心。


    謝無爭道:“君上,此事非同小可,我自請迴京,設法保住諸位大人性命。”


    秦灼道:“恐怕不妥。”


    且不說謝無爭當了十七年的皇長子,是皇帝想殺無數次都沒殺死的人。


    他迴京城去,簡直是去給興文帝殺了解氣的最好人選。


    隻說謝無爭溫和的性情,就不適合去做跟皇帝周旋這樣的事。


    保住了那些大臣的命,再把無爭搭進去。


    也不行。


    顧長安見狀,頗有些苦惱道:“這被革職下獄的要是有一個兩個,那還能用銀子買試試,這次這麽多人,這個法子必然是行不通了。”


    眾人都把自己能想到的法子,簡單地說了說。


    隻有坐在秦灼身側的晏傾,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這事商議了許久,直到天黑,都沒商量出個好結果。


    謝傲鴻和謀士們都很擔心,這次的事,是皇帝得知秦灼打退了北漠軍,生怕她轉過頭來,就打起了龍椅的主意,才弄了這麽一出。


    率先發難。


    謝傲鴻道:“君上若是帶兵打迴京城,北漠趁此機會再反撲迴來,必然就護不住北境。”


    “君上若是待在北境,不管那些大臣是死是活,皇帝定然又要說:看,你們替永安君說話,永安君壓根不管你們死活!”


    皇帝這事做得挺能惡心人。


    要麽借此機會牽製秦灼,要麽就讓天下人都知道她護不住為她說話的人。


    反正不管秦灼怎麽做,興文帝都能有話說。


    秦灼有些頭疼地伸手揉了揉眉心。


    窗外夜色已深。


    眾人也都有些累了。


    秦灼道:“諸位今日都辛苦了,先迴去歇了吧。”


    “是,君上。”眾人起身行過禮,陸續離去。


    顧長安離開前,問了她一句,“那明日梁園的宴還擺嗎?”


    “擺。為什麽不擺?”秦灼負手,反問道:“要是皇帝做了點什麽,北境這邊就愁雲慘淡的,豈不是正中他下懷?”


    顧長安一聽,點頭道:“正是這麽個理兒。”


    公子爺見她不像其他人那樣愁眉苦臉,也跟著看開了許多,索性把京城他管不了的事都拋到腦後。


    他說:“這些費心思的事,本公子做不來,本公子去做些容易做的事了,明日的梁園宴,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的。”


    顧公子說完,便走了。


    侍女們在前麵打著燈籠。


    秦灼跟晏傾一道出了議事廳,往主屋走。


    一路無話。


    直到迴了屋子,晏傾都沒開口。


    秦灼揮手讓侍女們退下。


    直到房門關上,侍女們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偌大個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晏傾才開口道:“讓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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