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黑衣蒙麵人自夜色深處而來,很快就跨門而入。


    本就狹小的破廟瞬間顯得有些擁擠。


    帶頭那人抬眸看了秦灼和花辭樹一眼,沉聲道:“把人交給我們,你們幾個可以走了。”


    那位被人稱作‘六叔’的人麵色變得有些難看,“我要的血狐呢?說好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貨,你們現在要把人帶走,卻沒把我要的血狐帶來是什麽意思?”


    那帶頭的黑衣人對此並無半點羞愧之意,反倒十分地理所當然,“我們主子如今正在氣頭上,哪顧得上你,等我把人帶去讓主子消了氣,你要的東西自然就能給你了。”


    “無恥!”六叔怒而起身,拿起鞭子就往那人抽去,“今日不把血狐交給我,這兩人你們休想帶走!”


    其他四個青年人見狀紛紛起身,嚴陣以待。


    那些黑衣人見狀也紛紛拔劍相向。


    帶頭那人抽刀對上了六叔的鞭子,威脅道:“休做以卵擊石之事。”


    聲未落,兩人便打了起來。


    餘下十幾個人和四個青年人也沒閑著,紛紛拿出看家本事大打出手。


    過招之時,劍招和鞭子揚起的風把火吹得忽明忽滅。


    本就破舊的廟宇被打得越發搖搖欲墜,周遭塵土飛揚。


    秦灼有些可惜那鍋牛肉湯,煮了這麽許久,香味四溢,馬上就能吃了。


    這灰塵掉下去整鍋湯都白瞎了,多浪費啊。


    於是她掙紮著坐起來,朝那幾人喊:“你們誰騰出手來把鍋蓋蓋上啊!”


    正與一眾黑衣人打的難舍難分的六叔和四個青年人都沒空搭理她。


    秦灼餓著肚子,恨不得跳起來蹦過去,奈何身上這個金絲網實在太難搞,她也就隻能坐起來,眼睜睜地看著,喊兩聲,“湯!你們倒是看看那鍋牛肉湯啊!”


    那個六叔跟帶頭的打,又被五六個黑衣人圍攻,正是最膠著的時候,聽到這話忍不住迴頭怒喝了一聲,“閉嘴!”


    就說了兩句話的功夫,他就被帶頭的黑衣人砍了一刀。


    秦灼坐那看著,依舊是一副隻關心牛肉湯,不管眾人死活的樣子。


    邊上的花辭樹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別出聲?”


    “為什麽?”秦灼有點不太懂。


    “你是嫌自己命太長,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這嗎?”花辭樹這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那些黑衣人是來殺我們的,你安靜點,等他們狗咬狗打的你死我活,或許還能趁機逃出升天……”


    這話還沒說完,那群黑衣人裏就有人甩了一記飛刀過來,直擊他心口處。


    花辭樹反應極快,一個翻身就往秦灼那邊靠,險險避過了奪命的飛刀。


    他坐了起來,同秦灼肩並著肩,身上沾了不少稻草,發髻也亂了,狼狽地有些引人發笑。


    “你別做夢了。”秦灼直接打碎了他的或許,“比起等好運降臨,我更喜歡創造時機。”


    她正說著話,黑衣人就發來了第二記飛刀。


    這一次是直接朝著秦灼麵門來的。


    她坐在那裏,不慌不忙,直接張口接住了飛刀,然後用手肘捅了花辭樹一下,在後者痛的往前傾的一瞬間,俯身下去,咬著嘴裏的飛刀直接劃了下去。


    眨眼間,就把綁住花辭樹的繩索割斷了。


    花辭樹微頓,而後瞬間反應過來,掙開了剩下的繩索,起身去幫秦灼解繩子。


    秦灼把飛刀吐在地上,“手接太慢了,用這個。”


    這時花辭樹已經沒法說什麽。


    這些人綁繩的法子很特別,一時半會兒根本解不開,飛刀雖小,但勝在鋒利,繩子很快就割斷了。


    麻煩的是罩在秦灼身上的金絲網,解不開也割不斷。


    棘手得很。


    花辭樹弄得汗都出來了,也不見這網有絲毫變化,不由得皺眉道:“這究竟是什麽做的?”


    “鬼知道呢?”秦灼從一開始見到這東西的時候就已經服了。


    又被困了一路,這會兒弄不開也覺得是正常情況。


    兩人正說這話,邊上打的正起勁那兩撥人瞧見他們都已經弄斷繩索準備跑路了,立馬就轉頭提著刀劍來招唿他兩。


    秦灼見狀,把花辭樹往便一推,直接拉著罩住自己金絲網對上黑衣人的劍。


    劍鋒劃過金絲網,火光四濺,愣是沒能把網劃破。


    “這究竟是什麽玩意做的?”秦灼震驚極了,濺起的火花閃的她眼睛犯花。


    黑衣人看劍砍不破她身上那網,她又受其束縛,直接就提劍刺了過去。


    “你讓開。”一旁的花辭樹朝秦灼喊道,隨即抬手,甩了一排銀針出來。


    那黑衣人見狀連忙側身避開,秦灼一腳踹過去,將人踹倒,空手奪劍,而後一劍將其封喉。


    動作快到四周眾人都沒看清,那個想殺她的黑衣人已經倒地不起,血流不止了。


    秦灼手持長劍,看著一直罩在自己身上的金絲網,蹙眉道:“真的砍不破嗎?”


    “弄不破就算了,先脫身要緊!”一旁的花辭樹見狀,剛要伸手去拉她……


    而此刻秦灼閉目,運起內力,一手將金絲網往前頭一甩,而後揮劍劃開。


    此刻夜色沉沉,她這一劍像是帶起了熊熊烈焰,在破了金絲網的同時,無形內力餘威未減,直接震飛了在她幾步開外大打出手的數人,連帶著正前方的那堵牆也轟然倒塌。


    在場眾人頓時呆若木雞:“……”


    秦灼從一堆破網裏邁步而出,伸手拂過劍身,朝眾人微微一笑,“內功心法練了許久,今日才初見小成,讓諸位見笑了。”


    原本打的你死我活的兩撥人倒地受傷的爬起來就往後退,運氣好沒沒被殃及也往邊上,一時都不分彼此,全擠在了一處,隻想著離秦灼遠一點。


    絲毫沒有見笑的意思。


    他們隻覺得這姑娘可怕。


    那個被稱作六叔的,和四個青年人表情更加複雜。


    這姑娘也不知道練得是什麽功法,年紀輕輕便已經有如此威力,先前在城中還一點也沒顯露。


    乖乖跟著來,也不知道是存了什麽樣的心思。


    秦灼看他們一個個如臨大敵,生怕命喪於此,隻是一笑置之。


    她提著劍,往前走了幾步。


    眾人嚇得連連後退。


    秦灼卻在那鍋牛肉湯邊上停下了,不緊不慢地拿起鍋蓋蓋好。


    她有些無奈道:“我早讓你們把鍋蓋蓋上,你們非不蓋,還得我自己來。”


    在場眾人聞言頓時:“……”


    後頭愣了好一會兒的花辭樹,剛迴過神來就聽她這話,一下子心情也很複雜。


    秦灼也不急著要跟人算賬,隻是在鍋邊坐下,不緊不慢地拿劍挑了挑火堆,火焰燒劍而上,劍身泛著微光。


    退到了爛牆底下的一眾人見狀,不由得想起了她方才一劍破網,劍氣縱橫帶來的殺傷力,霎時一個比一個冷汗淋漓。


    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時間,鴉雀無聲。


    牆塌之後,破廟裏的風越發地大。


    此處位於山林之中,風唿嘯而來,便如同嬰兒啼哭,火光繚亂,更似鬼魅橫行。


    不過此刻,對他們來說,鬼神都沒有眼前這個少女駭人。


    然而,秦灼隻是看著鍋裏冒的熱氣,語調如常道:“我其實不太喜歡殺人。”


    她側對著眾人,半邊臉映在火光下,半邊臉隱在陰暗中,身後是滿麵笑容的神像,越發顯得此情此景奇異非常。


    連花辭樹在後頭看著,一時都沒有走上前去。


    那些黑衣人和把他們擄過來的幾個不敢動。


    “此處沒什麽可吃的,也沒個消遣,白白來了這麽多人。”秦灼就坐在那裏,狀似苦惱地想了想。


    過了片刻,她像是忽然有了主意一般,“山野破廟,夜深人靜,最適合講些妖鬼異誌聽了,你們誰說的好,我就饒誰一命,你們覺著如何?”


    眾人沉默良久。


    最終還是帶頭的那個黑衣人先忍不了,怒道:“她那一劍說不定已經耗盡了內力,此刻故意恐嚇,我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怕一個小丫頭不成?上!”


    他說完,便飛身掠了過來。


    秦灼坐在那裏一直盯著那鍋牛肉湯看,眼神都懶得給他一個,“不怕死就來。”


    黑衣人手裏的劍還有兩三步就能刺到她了,聞言又硬生生停住,臉色變了變還是決定往後退去,朝一眾黑衣人:“撤!先迴去稟報主子!”


    聲未落,這人已經躍牆而出。


    一眾黑衣人見狀也連忙跟了上去,片刻之間,就已經沒了蹤影。


    不遠處隻剩下那個六叔和青年們。


    秦灼抬眸看去,“還站那做什麽?過來喝牛肉湯啊。”


    幾人一下子沒動,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秦灼又道:“不過來,待會兒要是被誤殺了,別可怪我。”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那個被稱作六叔一時琢磨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忍不住開口問道。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秦灼懶得同他解釋。


    話聲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了慘叫聲。


    夜幕重重之中,隱隱有劍影和刀光閃現。


    六叔連忙帶著幾個青年人往裏走,站在秦灼身側三四步的地方,朝外看去。


    隨著幾聲慘叫聲陸續響起,馬蹄聲也離破廟越來越近。


    不多時,便有人策馬穿過夜色山林,直至坍塌的破牆前才停下。


    秦灼抬眸看去,看見一身寒氣的晏傾勒馬而立。


    她含笑問道:“喝牛肉湯嗎,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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