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傾沒迴頭,隨手把長劍擱在了桌子上,語氣淡淡道:“你來拿便是。”


    秦灼直接就進去拿了,本想拿了就走,可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如今跟誰扯謊都這麽臉不紅心不跳,說的跟真的一樣嗎?”


    “我不過是隨口接了一句。”晏傾側目看了過來,“帶頭扯謊的那人說的跟真的一樣,眼下倒來問我?”


    “我……”秦灼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全憑著臉皮厚,繼續同他往下扯:“近來總有人半夜在西和院屋頂上跳,我買了把劍迴來,本就是拿來斬宵小,不算扯謊。”


    晏傾慢步走到窗邊落座,抬手輕輕撫過案上那把七弦琴的琴弦,神色隨意道:“那你敢和你爹說今天夜裏要拿它砍人嗎?”


    秦灼頓時:“……”


    她倒不是不敢,隻是怕秦懷山又擔心得一夜不合眼。


    所以才想著胡扯幾句,讓爹爹寬心,若有什麽人來,在他睡著的時候就料理了,等明兒一早太陽升起,又什麽事都沒有。


    偏偏晏傾迴來地這麽巧。


    還吃錯藥一般,好心給她圓謊。


    搞得秦灼有一瞬間,像是迴到了小時候,一有點什麽事,不論是編瞎話還是挨罰晏傾都替她兜著的錯覺來,就忍不住問了句廢話。


    結果被對方反將一軍,壓得死死的,現在都有點不知道說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還有件正事,從袖中取出那張空白紙條來,走到他跟前,遞過去,“這是今兒上午無爭那邊的人送迴來的,上麵一個字都看不到,你看看是要用火烤,還是水泡字才會顯出來。”


    晏傾接過去看了一眼,隨手就就著燭火燒了。


    秦灼都沒來得及喊停,就眼看著那張小紙條被燒成了灰燼,風一吹,就消散了。


    她閉了閉眼,心中默念:平心靜氣。


    平心靜氣……


    等到心情平穩下來,秦灼才開口問:“你燒這麽快,能看到什麽?”


    晏傾麵色如常道:“紙上本就什麽都沒有,無需看。”


    那無爭讓人送這麽一張紙條來做什麽?


    秦灼有些摸不著頭腦。


    還不等她開口問,便聽晏傾又道:“大殿下今晚要來。”


    秦灼很想問‘你怎麽知道?’,可又覺著問這個顯得自己同無爭的關係,不如他同無爭來的親厚。


    一口氣卡在了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的。


    頗有些憋屈。


    不過她想著既然晏傾說了無爭要來,那應該就是會來的,且來了肯定也會先找這廝。


    秦灼索性就走迴幾步開外的,坐在美人榻上不走了。


    等無爭來,說完話再迴屋。


    她這些時日看似悠閑,其實每日都在一人待著的時候不分晝夜地練內力,這點工夫也不願浪費,直接盤腿而坐,雙掌交疊,閉目修習內功。


    晏傾看了她一眼,便權當屋裏沒旁人一般,從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來,仔仔細細地拭擦那把琴。


    夜色悄然之際,清風徐來,屋中燭火微動,一室暖光照在兩人身上,都帶了一樣的光澤。


    兩人各做各的事,都當彼此不存在。


    早不似少時讀書作畫都要在一處,時不時教上一兩句幫著勾勒幾筆,哪怕一句話都不說對視一眼都滿懷歡欣的那時節。


    唯有窗外明月,還似當年。


    門外有小廝婢女輕聲來去的些許響動。


    隨著夜深,眾人也都歇下,外頭的燈火都熄了,整個西和院也暗了下來。


    屋中兩盞燈火也快要燃盡的時候,屋頂上忽然傳來了些許動靜。


    一直閉目而坐的秦灼右耳動了動。


    是十來人的腳步聲,踩在瓦片上,極輕。


    正飛快地往這屋來。


    一眾黑衣人躍下屋簷的時候,屋中燈火剛好燃盡了。


    四周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


    秦灼翻身而起,直接抽出了桌上的長劍,對上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直接刺向晏傾的劍尖。


    暗夜之中,唯有長劍泛著銀光。


    秦灼執劍往前一送,直接刺穿了那個黑衣人的胸口,抬起一腳將其踹出了屋子。


    她也跟著翻窗而出,飛躍數步直至原中央,“我忍諸位很久了,今日既然打了照麵,就別走了。”


    一眾黑衣人被忽然殺出來的秦灼逼地步步後退,全都到了院裏,又聽得這話,個個都拿劍對著她,如臨大敵一般。


    畢竟是在宮裏以一挑百的人。


    今日眾人來已經完全避開了秦灼那屋,徑直就衝著晏傾來的,沒曾想,這姑娘就在晏傾屋子坐著。


    這真是失策了。


    帶頭的那人頗為懊惱,執劍相對,沉聲道:“我家主人無意與小姐為敵,今日來隻取晏傾的性命,你若識相,還請讓開。”


    秦灼笑了笑,“真是不巧,我不知道‘識相’這兩個字怎麽寫。”


    聲未落,她手中劍便動了,離得最近的那個黑衣人還未來得及反抗,就被抹了脖子,砰然倒地。


    帶頭那人一驚,咬牙道:“你們拖住她,我去殺晏傾。”


    “是。”眾黑衣人齊聲應了,朝秦灼圍攻過來。


    劍影交纏之餘,眾人趁著夜黑暗器刷刷亂放。


    帶頭那人立馬抽身而去,提劍直指晏傾,“拿命來!”


    皎皎月光灑落庭院間,照見一眾黑衣人的身形,秦灼環視一圈,手中銀劍挽流光,擋去所有暗器之後,立馬開始反擊,就近開始打,見一個砍一個。


    動作利落至極,見了血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灼眼看著那帶頭的衝進了晏傾屋子裏,心道那人傷那麽重好不容易能下榻走了,再被刺上兩劍,還不知道用多少銀子買藥。


    她有點上火,一劍刺穿了麵前那個黑衣人的手臂,抽迴了劍,就往窗邊躍去。


    身後有黑衣人趁機追過來,往秦灼背後補劍,她頭也不迴,反手就是一劍,把對方胸膛捅了個對穿。


    帶頭那個進屋摸了半天,才發現晏傾靜坐窗邊,正慢條斯理地擦著琴,氣的唿吸都不太穩,劍招攻向他時,直接就用了殺招。


    秦灼也覺得姓晏的這樣挺氣人的。


    明知道有人要來殺你,都在屋裏摸半天了,結果這廝愣是沒事人一樣在那坐著。


    “別擦琴了。”秦灼沒急著把劍收迴來,而是朝他伸出了左手,揚眉道:“自覺點,把手伸過來。”


    晏傾微頓,而後朝她伸出了右手。


    秦灼一握住他的手就往後退,把人直接拽出到了窗外。


    月色如水之間,兩人似乘風而起廣袖交疊,衣袂紛飛。


    那黑衣人的劍招刺了個空。


    晏傾毫發無損,軒窗的簾子被徹底削爛了。


    這簾子底下墜的珠子是琉璃的,貴得很,剛住進西和院那兩天,秦大夫人還特意提過,別人用來當耳墜子手釧舍不得的,我們侯府拿來掛了簾子。


    秦懷山每次掀的時候都很小心。


    秦灼見狀有些苦惱,“把簾子砍成這樣,我明日怎麽要怎麽同爹爹編瞎話才能應付過去啊?”


    晏傾眸色如墨地看著她,淡淡道:“這事我來。”


    “那再好不過了。”秦灼心頭大事有人解決了,立馬就不苦惱了。


    那黑衣人簡直被氣炸了,跟著躍窗而出,“你們還想有明日?今夜就得死!”


    秦灼拉著晏傾退出數步後,就把人往荷花池旁的石凳上一推,“你坐這。”


    她從一個倒地的黑衣人手上奪了劍,對上了那個帶頭的,哐哐哐連過數招,打得對方連連敗退,直接挑斷了他的手筋。


    在對方快要痛唿出聲之際,用劍柄將其打趴在地啃土,隻發出了些微的聲響。


    秦灼道:“大半夜的擾人清夢很不好,你們主子沒有爹娘教啊?”


    剩下的兩個黑衣人見狀轉頭就想跑,可剛一躍而起想上屋簷,就被幾顆石子打落下來,全趴倒地上,沒動靜了。


    秦灼沒動手,她便轉頭看向了坐在石桌旁的晏傾。


    他剛收手迴袖,背後是迎風招展的荷葉,一襲青衣伴碧色,皎皎月色落了滿身。


    一點也不像剛出手的人。


    可這院中也沒旁人,總不能是鬼動的手。


    她過去瞧了瞧剛到底的那幾個黑衣人,全沒氣了。


    再看晏傾時,不免多了幾分欽佩。


    所謂殺人不見血,便是如此。


    重傷在身還有這般身手,想來方才眼看著那帶頭的要對他下手,還能坐在窗邊擦琴動都不動一下,也是壓根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秦灼思及此,轉頭看向那扇破簾子,不由得更加心疼了。


    不拉晏傾,讓他自己去跟那人對上,就不會毀簾子。


    現在……


    她歎了一口氣:


    不管,那就讓晏傾賠。


    這一地的黑衣人死的死,傷的傷,秦灼的劍快,晏傾下手狠,連半柱香都沒到就全解決了。


    院裏其他幾人都睡的正香。


    也沒人出來。


    秦灼隔著七八步遠,看向晏傾,“這些人怎麽處置?”


    畢竟是在長寧侯府裏,一下子多出來這麽多黑衣人,總要有個說法。


    而且眼下正是興文帝對渙州之事做出決斷的要緊時候,這些人來了不是白來,總有些用處。


    晏傾還沒說話。


    夜風徐徐間,屋簷上又下來一人。


    秦灼手裏還握著劍,一番纏鬥下來殺意正濃,當即就掠了過去。


    剛要動手,就瞧見來人拉下蒙麵的黑麵巾,露出一張俊秀的臉。


    謝無爭溫聲道:“是我。”


    秦灼一身殺氣瞬間就斂的幹幹淨淨,還立馬就把沾了血的長劍扔到了一旁,“無爭,你還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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