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海天盡頭,一艘巨大的海輪從地平線處緩緩駛來,為這片大陸帶來一批新的客人。


    海輪停靠在法國馬賽港,這裏是法國最大的港口,每天都有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從這裏踏上歐洲的土地。


    跟隨著人流走下舷梯,身著灰綠色外套的少年緊了緊衣領,現在正值春夏之交,氣溫還沒有升上來,法國的天氣仍然有一些清涼。


    “唿……”剛下船,少年就長出了一口氣,貪婪地唿吸著海港的清新空氣。長達半個多月的海上生涯,讓他對腳下這片大地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這還是他自美國出發後,第一次“腳踏實地”。


    “先找個地方休息吧,我看看,要往哪個方向走呢。”少年打開手機,搜索著這個地方的旅店,然後按照地圖的指引尋了過去。


    剛要邁開步子,身後突然有人給他打起招唿,“龍雅,我們先走咯,有緣再見!”


    少年轉頭看向聲音來處,那是幾個青年男女,他們和龍雅在船上相識,成為了這段旅程的夥伴。但他們的目的地並不一致,因此下了船後龍雅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了。


    對方幾人在他後麵下船,要離開時正好看到在一旁查詢地圖的龍雅,便向他做出了告別。


    “拜拜,一路順風——”龍雅也對著他們揮了揮手,友好的打招唿,目送他們離去。


    接下來的旅途,便又隻剩他一人了。不過他早已習慣這點,有沒有同伴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的,隻是要來這裏挑戰強者罷了。


    作為全世界網球水準最高的地方,歐洲各國的很多城市,常年都會舉辦各種各樣的網球比賽。而龍雅這次背井離鄉來到歐洲的目的,也是想要在各種比賽裏,和當地的網球選手交手,好好磨煉一下自己的網球技巧。


    法國,正是他此行的第一站。


    數月後,在瑞士首都伯爾尼某個露天網球場上,一場網球比賽正在激烈的進行中,場邊圍滿了看客,其中不乏有一些舉著條幅為場上選手加油打氣的人。


    網球直直地落在底線,綠發少年撲身救球,堪堪將球打迴對方場地。


    “真頑強啊,那個少年。”場邊有觀眾忍不住開口道。


    “是啊,麵對拉爾夫的進攻,他竟然能夠堅持這麽久。”他的同伴也接過話,感歎著。


    叫做拉爾夫的金發少年在網前起跳,對方的這個迴球質量很差,給了他一個扣殺的好機會,他高舉左手,重重將球扣下,打到了對方行動路線的反方向。


    “好快!”然而,拉爾夫才落地,就看到那個綠發男孩竟然已經來到了右邊的底角處,隻見他用雙手持正手拍,在網球彈起到腰側時,發力將球打了迴去。


    網球迅疾且精確地落在了拉爾夫一方的左側底角,然後彈出了場外。


    一個完美無缺的直線球。


    “game end match,比分7-6,勝者越前龍雅。”裁判宣布比分,場上的二人來到網前握手。


    “打得不錯,龍雅。”拉爾夫雙眼微眯,露出友好的笑容,稱讚道。


    “你也很強。”龍雅客氣地迴應著,他的臉上已經汗如雨下,正大口喘著氣。


    光看兩人賽後的反應,好像龍雅才是輸掉比賽的那個。


    “本次伯爾尼u-15青年杯網球比賽,冠軍為越前龍雅,獎金5000法郎;亞軍拉爾夫·萊因哈特,獎金3000法郎;季軍塔斯塔,獎金1000法郎。讓我們恭喜他們!”所有參賽選手在場地列隊,主辦方公布比賽結果,為獲獎者一一送上了獎牌。


    “不錯,又可以少打幾周工了。”龍雅聽到獎金數額,內心也有些高興。


    事實上,這次龍雅離家來到歐洲,他的養父母仍然會每個月給他打一筆生活費,但他依然會在每個城市找一些短期的工作來賺點零花錢。不過他是為了修煉網球技術才來到歐洲,並不打算在各地旅遊,所以日常花銷也不很多,除了必須的吃穿住行之外,也就是參加那些比賽的時候需要交一筆報名費了。但是算上他家裏給的錢、以及打零工賺到的、再加上參加比賽獲得的大大小小的獎金,他每個月都還能剩餘一筆不小的錢。


    球場邊的觀眾們陸續離開,有人還在討論著這場比賽,“今年還真是不得了,說是u15比賽,結果最後冠軍和亞軍竟然都是12歲的小孩。拉爾夫的實力自然不必說,每年都會在各種比賽裏拿到成績,但是對麵那個亞洲小孩,好像是個生麵孔,第一次出現在比賽場吧,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呢?”


    觀眾散場,原本熱鬧的場地也變得冷清了起來,隻剩下主辦方的工作人員還在這裏收拾場地。


    龍雅剛打算離開,就被人從身後叫住,“龍雅。”


    “嗯?”他疑惑地轉頭看去,隻見三人從球場另一邊走了過來。


    “初次見麵,我是拉爾夫·萊因哈特。”領頭的正是剛才在球場和他交手的選手,他有著最標準的西方人長相,皮膚白皙,麵容清瘦,棱角分明,鼻梁挺拔。他的額頭綁著一根細發頭繩,金發略微波浪卷,臉上一直帶著笑。


    看到對方伸出的右手,龍雅稍微遲疑了一下,也伸手握了上去,“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剛剛才比過一場呢。”


    “你好龍雅,我是奇柯·巴連廷。”拉爾夫身邊矮他一頭,也是金發但綁著高馬尾,相貌酷似女生的男孩接著打招唿。


    “你好。”龍雅點點頭,也和他握了手。


    “我是杜杜·歐邦度。”三人中最高的那人開口,他是個黑人,微卷的爆炸頭,額頭上戴著白色頭巾,下巴上留著一小撮胡子。


    “你好,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和杜杜握完手,龍雅也是直截了當的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們三人雖然是瑞士人,但和龍雅打招唿都用的英語,這樣龍雅也能聽懂和他們交流了。


    “龍雅,最近,我有聽到過一些傳聞哦。”拉爾夫朝他笑了一下,試圖讓他放下戒備,“有一個從美國而來的少年,在歐洲各地參加網球比賽,不僅僅是u12、u15,甚至連u17的比賽也有參加,打出了不小的名聲呢。”


    “……”龍雅沒有直接迴答他,而是沉默著繼續聽他說著。


    “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年,就是你吧,龍雅?”拉爾夫見他不做聲,便又追問著,向他確認。


    “沒錯,是我。”龍雅點了點頭,收起臉上的笑,帶著一絲警覺地問,“怎麽,我來參賽,打擾到你們了嗎?”


    龍雅以為他們三人是因為自己拿了冠軍,影響到他們的名次和獎金,所以想要找自己的茬,所以語氣也少了幾分客氣。


    “哈哈哈,你太緊張了龍雅!”奇柯看到龍雅的表情,知道他應該是誤會了什麽,大笑了幾聲,就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龍雅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示好。


    “你誤會了,龍雅。”拉爾夫抬手把奇柯的右手擋了迴去,語氣依然友善,“我們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我們三人,還有一些夥伴,都是平常一起打網球的好友。你的實力很強大,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至少你在瑞士生活的這段時間裏,和我們一起打網球吧。”


    “……”對方突然這麽說,龍雅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在歐洲遊曆的這段時間了,他到過法國、西班牙、意大利、英國、比利時、荷蘭、德國、奧地利等多個國家,隻要哪裏有比賽,他一定第一時間報名然後前往參賽。但即使去過這麽多國家,時間也從春天來到秋天,他依然獨身一人,就像是一頭孤狼一樣,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獨自生存。


    這還是第一次在異國他鄉有人邀請他加入自己的網球團體,上一個邀請他的,還是在美國的那個人呢。


    “而且,我們最近也打算前往各個地方去參加不同的比賽哦,如果報名了相同的賽事,我們還可以做個伴,一起去參加嘛。”奇柯看龍雅的神情緩和了下來,再次對他拋出了橄欖枝。


    “奇柯說得沒錯,龍雅,反正你一時半會應該不會離開歐洲吧,不如在這裏找個落腳點,我們一起行動也好。”杜杜的話並不多,但他說的話倒是讓龍雅有些動心。


    “龍雅,你不是想要找各個地方的強者一決高下嗎。我們對歐洲的一些網球選手也算熟悉,如果哪裏的比賽有誰要參加,我們也是可以提前知道的,到時候你就可以和他們一較高下了。”拉爾夫又拋出一顆重磅炸彈,想要打動龍雅。


    “……”龍雅沒說話,他掃視了一下三人的麵龐,他們的表情都很誠懇,看得出來他們確實十分希望龍雅能加入進來。


    “聽上去好像還不錯。”龍雅對拉爾夫伸出手,臉上露出笑容,“正式打個招唿吧,雖然我是從美國過來的,但我是日本國籍。”


    “你好,我叫越前龍雅,很高興認識你們。”


    “好耶,你終於答應了!”奇柯看上去像是最高興的那個,得到龍雅的答複後,他忍不住跳了起來,開懷大笑。


    “我就說龍雅會答應加入的。”杜杜也跟著笑了起來。看來他們幾人在發出邀請之前,有私下猜測過龍雅會不會同意加入。


    “走吧,龍雅,我們請你吃一頓大餐。”拉爾夫的表情也很開心,他和龍雅正式握過手後,立刻便開口要請客吃飯。


    ……


    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又是一天的街頭網球打完,正要散場的時候,奇柯開口詢問道,“龍雅,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練霹靂舞,阿瑪迪斯店長還在等著我們呢。”


    在拉爾夫等人的帶領下,龍雅倒是在瑞士學會了一項新的技能——霹靂舞。那家店的店長阿瑪迪斯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黝黑的皮膚,高瘦的身材,同杜杜一樣的微卷發,用紅色的頭巾包裹住。他的臉一直繃著,看上去很嚴肅的樣子,但相處得久了,龍雅發現他其實是個很溫柔的男人。


    畢竟,在拉爾夫他們的強烈要求下,阿瑪迪斯直接免除了龍雅學霹靂舞的學費。


    出乎意料地,這一次奇柯沒有等到龍雅的迴答,眾人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了龍雅。


    沉默數秒後,龍雅終於開口了,“拉爾夫、奇柯、杜杜,我要迴美國了,這幾天我就不過來了。”


    “?!”幾人都是一驚,似乎龍雅的這個決定太過突然,拉爾夫先是閉眼思考了幾秒,隨後走向龍雅,“已經買好迴去的機票了嗎?”


    “嗯,明天我會去法國,過兩天就離開。”龍雅點點頭,坐船要花費的時間太久了,而且現在到了冬天,還是坐飛機方便一些,“我在外麵的日子已經太久,到了年底,我想是時候迴去一趟了。”


    “隻要我們還在打網球,總會有再見的那天。”拉爾夫笑了笑,拍拍龍雅的肩,緩解了一下即將離別的傷感氛圍。


    “沒錯,而且我還會迴來的,拉爾夫。”龍雅將網球包背上肩,轉身便要離開,“還有u17的世界賽,我也會參加的。”


    “到時候,我們在比賽場見吧。”


    龍雅說完,邁步走遠。


    迴美國啊,又要見到那個人了吧……嗬,這次我會打贏你的。


    “龍雅!”還沒走幾步,拉爾夫大聲叫道。


    “你的生日快到了吧,不能和你一起過生日,隻有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了!”拉爾夫的語氣裏帶著幾分遺憾。


    “你怎麽……”龍雅停下腳步,迴頭看向他們。


    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生日,拉爾夫竟然會知道。


    “在第一次伯爾尼u-15青年杯的時候,我曾看到過你的報名表,上麵有你的生日。”拉爾夫微笑著說道,朝他擺了擺手,“我想,你應該不會怪我偷看你的隱私吧。”


    “哈哈,哈哈哈。”龍雅反而笑了起來,他也衝三人揮了揮手,“真有你的,拉爾夫。”


    “謝了,你們的心意我收下了。”龍雅這次不再停留,加快了步伐,隻留給眾人一個背影和他那充滿自信的話語,“在網球場上遇到你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如我所願。”拉爾夫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低聲自語道。(完)


    橘子尼桑,生日快樂!2024.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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