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不說話了!”啞叔目光深邃,看向廉古六,緩緩說道:“你我也算有緣,傷勢既然好了,去上遊,找迴你自己吧!”


    “我會去的!但在我去之前,請允許我把啞叔,不,您不是啞的!”廉古六聽得啞叔也讓他走,顯得有些激動,說道:“請允許我把您老人家住的草房修補一下!”


    “不用!我住得習慣了!不想改變!”啞大叔迴答了說道。語句漸趨順暢,不再生澀!


    廉古六堅持要報恩,並說反正這些天臉龐奇癢,需得浸沒入河水中,須臾離不開啞叔的神奇草藥!


    “由得你吧!隻是依舊當我啞叔,我不會再說話!”啞叔一聲長歎,轉身離去,大黃狗衝廉古六吠叫一聲,緊跟了啞叔身後。


    廉古六大窘,慌忙跳入水中,往昨晚最先下水的地方遊去!剛才大黃狗那一聲吠叫,是嘲諷自己長了條小尾巴在前麵,又沒它的尾巴漂亮好看,沒羞沒躁!


    廉古六這才驚覺,自己還是赤身**著的呢,神奇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竟是讓自己顧不得人間最基本最普通的禮儀素質了!


    廉古六正要上岸穿衣,朱文貴與疤臉竟是結伴而來,兩人肩上扛了幾根長長的竹杆,背上背個背兜!


    “喂!你大清早的,在河裏幹啥?”疤臉見是廉古六,笑著叫道。


    “我在捉魚!”廉古六縮迴河中,這時有些害羞了。


    “你又不是貓,捉的什麽魚?”朱文貴調笑道。


    “我看他就像一條貓呐!臉上花咕哩唏的,幹脆給他取個名字,就叫花臉貓!”疤臉被別人取了綽號,也想到給廉古六取一個,以求心理平衡!


    “要不要得?以後我們喊你花臉貓!反正你記不得你自己的名字!”朱文貴笑著,衝水中的廉古六喊道。


    廉古六對動物並不排斥,反而還有一種親切感,當下笑了在水中大聲應道:“隨便你們嘛!反正我臉上傷痕多得很,確實夠花!”


    朱文貴與疤臉哈哈大笑,齊齊衝水裏的廉古六豎起大姆指,說道:“格老子,硬是要得!臉都毀容成這樣了,還笑得出來!”


    廉古六心下一凜,暗罵道:媽喲!好不容易把這茬忘了,你兩個為老不尊的老家夥,又在傷口上撒鹽?!


    朱文貴見廉古六虛踩水中發呆,笑著叫道:“花臉貓!你呆在河裏既然不捉魚,就上來了噻?!”


    “就是!我們要在這地兒搬箏,你這個花臉貓呆在這兒,魚還怎麽過來?”疤臉也是一臉笑意地叫道。


    朱文貴見廉古六一臉窘態,看了看旁邊堆放的衣物,不由得又是一陣大樂!笑著說道:“我們是爺們,你也不是娘們,你怕個屁的羞啊?!趕緊上來,別耽誤我們搬箏!”


    廉古六這才遊近岸邊,羞羞答答走出水麵,拿雙手擋了下麵,快步跑過放衣物地方,顧不得渾身水滴,幾下便套了褲子衣服在身上!


    朱文貴與疤臉先是戲謔了盯著廉古六看,誰知後來,二人卻是由衷地感慨起來!


    “看不出來,花臉貓原是這樣一個好身材的小夥子!”朱文貴讚道:“要不是遍


    體疤痕,電視上麵的男模特,也沒這樣看著順眼呐!”


    “花臉貓,你這身材硬是好看喲!練過功夫的吧?”疤臉一臉羨慕地問道。


    廉古六提了木桶,也不答話,隻是憨厚地笑笑,轉身往山上走去。


    “格老子!花臉貓,你最好不要笑,笑起來像個鬼樣,嚇死個人!”朱文貴笑著罵道!


    疤臉想起一件事,突然衝廉古六喊道:“花臉貓!中午疤臉叔叔請喝酒喲,通知你啞巴大叔一聲,中午來我家!”


    廉古六揮揮手中空空如也的木桶,迴答道:“知道了!”


    疤臉的家,在麻雀岩下方山腳下,與朱文貴相鄰,兩家也就隔了五十米,中間多有竹林樹林。


    廉古六與啞叔、大黃狗一同來到疤臉的家,一走進土牆圍了的院子,一個農村標準的四合院便出現眼前。隻是房屋年久失修,房上青瓦淩亂,白石粉刷就的牆麵多有脫落,顯得破敗不堪!


    農村裏大多喂狗,疤臉也不例外。一條半大的黑狗跑出來,與大黃狗親昵地對了對鼻頭,然後饒有興趣地圍著廉古六轉圈。


    廉古六懶得理它,與迎出屋門來的疤臉打招唿!誰知熱臉貼上冷屁股,人家疤臉迎接的是啞巴!廉古六鬧了大紅臉,尷尬不已,第一次覺得,滿臉的疤痕,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臉紅的時候,沒有誰猜得到因為什麽!


    朱文貴一家三口早就過來了,貴嬸在廚房幫忙,其女朱儀走出來,因腳傷被啞巴治好,一連聲致謝!轉頭瞧見旁邊的廉古六,嚇了一跳,待得知此人便是父親相救的落水者,方才大了膽兒說道:“哎呀!好嚇人!演鬼片都不用化妝了!”


    疤臉接嘴笑道:“以後大家叫他花臉貓!你們老是笑我臉上有刀疤,現在花臉貓來了,總算幫我解圍了!嗬嗬!”


    疤臉的兒子,因為營養不良,十五歲了還長得甚是瘦小,隻見他滿臉羨慕地對廉古六說道:“花臉貓大哥,長相就很嚇人!我要是能長成這樣高大,以後就再也不怕被別人欺負了!”


    廉古六情知自己笑臉難看,也不敢笑,問道:“弟弟叫什麽名字?”


    “我叫齊彪!”疤臉的兒子迴答了說道。


    “以後有誰敢欺負你,告訴我就是!我幫你打架!”廉古六說道。


    “哎喲!讀書娃兒,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別想著打呀打呀,打架能掙到錢呀?”疤臉老婆齊大嬸端了一臉盆魚湯出來,放在堂屋正中的木桌上,燙得雙手亂甩,見廉古六與兒子聊天的路數不正,不由出言責備了說道:“彪子,給老娘好好讀書,老齊家以後就靠你了!讀出這個山溝溝,掙錢了在縣城買房子,讓我與你爸這輩子也享享福!”


    一桌剛好八人,桌上主菜是魚,兩大臉盤,另有三、五個蔬菜,一起冒著熱氣!


    廉古六眉頭微皺,感到胃口似有所抵觸,菜品三大要素,色香味,這前兩項色香就打了折扣,後麵就隻剩下味了,瞧這情形,多半也是難以下咽。


    朱文貴捧了一個能看出是白色的塑料水壺,將裏麵的酒倒滿四個土碗,然後分別端了給啞巴、疤臉與廉古六,舉了自個麵前的


    土碗,朗聲說道:“今天是齊疤臉四十三歲生日,我們來喝了這碗酒,祝賀他生日快樂!”


    疤臉站起來,笑著致謝,小喝一口,便要坐下,朱文貴擋住他,說道:“感情深,一口吞!你我兄弟相交這麽多年,這第一碗酒,什麽時候喝一口便放下了的?”


    “這酒烈性!燒刀子!我怕花臉貓一口喝不完!”疤臉找理由說道。


    “說些啥子?!啞大哥,你一個人隨意!”朱文貴對啞巴說過,又麵對廉古六喝道:“花臉貓,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一口幹了!看著,你貴叔帶頭!”朱文貴說罷,豪氣地一仰脖子,把碗中烈酒喝幹了!


    廉古六對在座之人,全都心懷感激,當即站了起來,舉碗說道:“我不知道今天是齊叔的生日!花臉貓能夠活著與大家在一起吃飯喝酒,我感到非常幸運!話不多說,這一碗我幹了!”


    “好!痛快!像個爺們!”疤臉在自個大腿上狠拍一掌,也端起土碗把酒喝了,然後說道:“花臉貓,你還是叫我疤臉叔好了,叫齊叔,聽不習慣!”


    眾人開懷暢飲,廉古六酒興上來,也不在意酒質低劣,隻要幾位救命恩人高興就成!


    “貴叔,我瞧你房前不遠,就是好大一座水庫,為什麽舍近求遠,去山後的瀨溪河搬箏捕魚?”趁著酒興,廉古六問朱文貴說道。


    “你說黃桷坪水庫?”朱文貴搖搖頭,不無苦澀地說道:“快別說了!那是縣太老爺的親戚承包了的,你我小老百姓,莫說在水庫捕魚了,在水庫堤壩上走路,搞不好那黃六娃都要把狗放出來咬人!”


    “我記得好像是前年,黃桷坪水庫,被人捉上來一隻大烏龜,足有桌上這臉盤大小,黃六娃硬說是他喂養的,不準別人拿走,放迴水庫,他又不幹!最後還是啞大哥看不過意,出錢買了,拿去山後的瀨溪河放了生!那大烏龜的年紀,隻怕比他黃六娃的年紀還要大,他說是他喂養的,真是不要臉,還收了啞大哥一千塊錢,那可是啞大哥全付身家!”貴嬸伶牙俐齒,說起黃桷坪水庫,也是怨氣衝天!


    “這黃六娃是什麽人?這麽猖狂?”廉古六大是不解,這偌大的水庫,住在附近的農戶,還沒有一丁點好處?


    “黃桷坪村長黃德興最小的兒子,前麵五個都是女娃兒!說起這黃德興,也算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了,生了這麽多娃,縣上計生辦的人,硬是拿他沒法!”齊大嬸說道。


    “他算有個屁的本事?!”疤臉怒道:“要不是他兄弟黃德建在政府裏麵當個啥子副縣長,他這個村長,早被撤了!”


    “黃德建沒當副縣長了,聽說降職了,好像在煤管局當局長!”朱儀在旁插嘴了說道。


    “你一個女娃兒,又從哪裏來的小道消息呢?”朱文貴問自己女兒說道。


    “劉淼說的!”朱儀爭辯道。劉淼是黃桷坪村小的老師,也是朱儀的男朋友。


    “當老師的,消息要靈通些,隻怕這事是真的!”疤臉說道。


    “這些貪官汙吏,最好一降到底,還讓他當啥子局長嘛?幹脆抓起來,去家裏麵一搜查,保證啥子證據都有!”貴嬸沒好氣地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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