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古六聽說過鹿山,但沒有去過,知道是在界磬鎮邊上,距離與胡家坡到縣城差不多,把路況不好的因素算在裏麵,開車也不過二十分鍾的時間。廉古六決定借廉小虎的皮卡車用用,母親的標致車在山間小路,明顯要差了許多,何況,昨晚父親廉春城也說了,這標致車還不能歸自己,那就更犯不著為它傷腦筋了。


    聽得廉古六開口要用車,廉小虎很爽快地便把車鑰匙丟給了廉古六。陳凡軒不知道廉古六開車出門做什麽,但還是吩咐兒子快去快迴,別耽誤了下午的行程。廉古六答應了一聲,駕駛著薩普皮卡便上了公路,右轉繞路臥虎鎮,再右轉,往界磬鎮方向馳去。


    二十分鍾後,一座堪比燕山的山巒出現在廉古六麵前,這便是座落在界磬鎮境內,小有名氣的風景勝地——鹿山了。


    “我看見你了!你開的是那輛皮卡車!”胡月的電話適時響起,廉古六聽得胡月在導航:“你再往前開個三百米,左轉,順著那條小道上坡,我走下來了。”


    廉古六駕駛著皮卡,依言而行。左轉下道,再上得一條土路,身子在駕駛室裏顛覆得厲害,行得幾個彎路陡坡,前方道路邊上,出現胡月的身影。


    胡月靜靜地站在那裏,望著漸漸爬上前來的皮卡車,心中感到一絲慰藉——這廉古六還真來了!


    “師姐,我來了!”廉古六將車緊挨著胡月停下,望著副駕駛窗外站著的胡月,臉上笑意燦爛,嘴裏說道。


    胡月目光複雜地看著駕駛室裏的廉古六,一言不發。廉古六臉上的笑,便漸漸僵住了。


    “師姐......”廉古六弱弱地叫道。


    胡月腳步緩慢,心情沉重,對身後下車跟了來的廉古六視若無睹。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更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一些什麽,此刻的心裏麵,隻有一個念頭,像圓圓的乒乓球,在顛三倒四的滴溜溜轉著:廉古六要離開我了!從此天各一方,再難相見!


    廉古六心裏也不好受,默默地跟著胡月腳步,就在這鹿山腳下,慢慢地走著。沒有目的地,也沒有說話聲,甚或,也沒有腳步聲,有的,隻是淡淡的離愁。


    路斷了,幾塊巨大的岩石橫亙在二人麵前。胡月止住了腳步,輕輕扭轉身子,拿眼望著廉古六,說道:“你就要走了嗎?”


    “是的!吃過中午飯便開車迴渝州。”廉古六停在胡月身後兩步,說道。


    “你爸爸媽媽都來了?”胡月問。


    “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他們說!”廉古六悻悻地答道。胡月讓他提親,他卻隱瞞不服。


    “你是怎麽想的?”胡月話音輕緩,語調平靜,麵向廉古六,淡淡地相問。


    “......”廉古六想過很多,卻又因經不住推敲而一一駁倒,其實用心亂如麻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最是合適不過,待得後來,廉古六隻得說道:“我不知道!”


    胡月嘴角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她將臉慢慢轉了開來,緩緩走近麵前的岩石,拿手指在石壁上寫字。廉古六認不出筆劃,下意識地問道:“


    你寫的什麽?”


    “我不知道!”胡月順口答道。


    “你自己心裏寫的什麽你都不清楚嗎?”廉古六感到好笑了,說道。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胡月也不管廉古六能不能聽懂,她知道廉古六搞混了,卻懶得解釋!因為她現在也是心亂如麻,一種無力感,深深地包圍了她。


    胡月轉到旁邊,換了塊石壁,又拿手指在上麵畫字。這麵石壁背靠陽光,生有青笞、泥垢,廉古六亦步亦趨,跟在胡月背後,拿眼望了,隱隱約約猜到,胡月畫的筆劃順序,卻是“廉古六”三個字。


    “這次又寫的什麽?”廉古六故意問道。


    胡月窈窕的身子似乎一僵,停下手指,轉頭麵向廉古六,眼裏漸漸露出滲人的笑意,最後開了口,笑著說道:“強盜!我寫的是一個強盜的名字!”


    廉古六心下吃驚,急忙裝起糊塗,胡亂應道:“寫強盜的名字做什麽?你在這石壁上寫寫畫畫,還想著給他立碑呀?”


    胡月眼見廉古六驚慌模樣,心中冷哼一聲,把臉淡漠了,說道:“盜亦有道!強盜也不見得都是壞的!這世上還有俠盜!我寫的這個強盜,是一個偷心的賊!”


    廉古六唯唯諾諾,不敢接口了。胡月表現出來的這一切,說是氛圍也好,說是氣場也罷,反正,是讓他真正感到害怕了。他甚至想到了一種可能,師姐會不會突然翻臉,向他出手?要是師姐真的要動手打他,他該如何是好?


    情竇初開的男、女孩子,用了自己最純真的感情,去體驗戀愛的滋味。為什麽說用情最真,受傷最深?因為太過在乎。越是在乎的東西,越容易讓自己陷入崩潰的邊緣。此時的胡月,心中所想,就是這樣的。她感到廉古六傷害了她,甚至有一絲疑惑在腦海裏縈繞了,這廉古六是不是在玩弄她?不是有玩女人這一說嗎?但胡月很快便把這個想法扼殺了,廉古六怎麽可能是這樣的人呢?他要真是這樣的人,我胡月豈能容他......容他......全身上下看個精光?我立馬便殺了他!


    這個念頭猛然間從腦海裏蹦出來,將胡月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抑製住慌張,用說話來掩飾臉上神情,隻見胡月對廉古六說道:“我問你,你要誠實地迴答我,不敢撒謊!”


    “你問吧!我保證說實話!”廉古六說道,麵上態度是少見的恭謹!


    “不行!你看著我的眼睛,不準轉開!”胡月不相信廉古六不說謊話,命令他直視雙眼,胡月認為,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縱算廉古六在言語上騙過了她,眼睛卻是不能說謊的!


    “好!我看著你的眼睛,不轉開!”廉古六誠惶誠恐,對咄咄逼人的胡月說道。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胡月問出第一個問題。讓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怎麽沒有害羞的感覺呢?


    “是真的!我喜歡你!”廉古六機器人一般迴答道。心底卻在祈禱,我是真的喜歡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胡月仔細審視著廉古六的眼睛,猶豫了一會兒,又問道:“你為什麽不願意向


    我父母提親?”


    “我認為結婚還早,況且我才十九歲,男的要二十二歲才能扯結婚證!”廉古六這次迴答說話,自然流利多了。


    “最後一個問題!”胡月在現編題目,其實對她而言,第一個問題就是她想要得到的全部了。隻要廉古六是真的喜歡她,其它的一切,還重要嗎?


    “最後一個問題是什麽?”廉古六見胡月久不說話,隻得催促道。


    “你是不是因為......我沒有答應你做那件事......你才沒來提親的?”胡月斷斷續續,好不容易把話說完,又開始紅臉了!


    廉古六見狀,長舒了口氣,終於雨過天晴了!不過,師姐的問題還是要迴答的,隻是一時半會,還有現成的什麽正確答案找了來應付?因此,廉古六故作神秘地迴道:“你說呢?”


    “我對我媽發過誓!第一次一定要留在新婚之夜!”胡月低下頭,抿著嘴唇,俏臉緋紅,雙眼盯著廉古六的腳尖,有些口吃地說道:“你要是真心對我,就等我......等到和我結婚那天......我才能答應你......”


    廉古六看著含羞帶怯的胡月,心底一時柔情無限,上前輕輕抱住了她,認真地說道:“師姐,我一定會和你結婚的!”


    胡月聽得心醉,將頭伏在廉古六肩上,雙手迎合著,也用力抱緊了,嘴裏喃喃說道:“別叫師姐,我隻想做你的女人!你一定要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不能忘了!”


    胡月突然掙脫廉古六的擁抱,牽著他來到一麵大而平整的石壁麵前,問道:“帶得有刀嗎?”


    “帶刀幹嗎?”廉古六見胡月一驚一乍的,甚是疑惑不己。


    “車上呢?”胡月兩眼放光,興奮地說道:“快去拿來!螺絲刀也行!我要刻幾個字!”


    廉古六見胡月這般神情,不忍拒絕,隻得返迴停車的地方,在扶手箱裏翻出一把小刀。擔心廉小虎怪罪將他的小刀使壞了,便又多帶了把螺絲刀拿在手上。


    胡月接過廉古六遞給她的小刀,將刀尖對準石壁,默默停頓少許,想好寫的字,便用力在石壁上刻劃,隻見腕力到處,石屑紛飛,不多一會兒,一行淺白色的字跡,便在石壁上呈現了出來!


    “胡月誓嫁廉古六!”廉古六一字一頓地念出來,心中翻起驚濤駭浪!拿眼看著胡月,一時目瞪口呆!


    “你!”胡月臉帶戲謔,將小刀遞了給廉古六!


    廉古六接過小刀,不知為何,感到特別的沉!這哪裏是寫字這麽簡單?胡月這是在向天、向地、向全世界表明心跡,是在發誓啊!這份感情,深深地震撼了廉古六!


    “胡月,我也一定要娶你!”廉古六堅定地上前一步,對胡月說道,然後側過身子,將小刀戳在石壁上,緊挨了胡月刻下的那一行字旁邊,潛運功力,對應著鑿刻出深深地七個字:“廉古六誓娶胡月!”


    見得石壁上比自己刻得還要深的這七個字,胡月芳心瞬間便溶化了,她無力地偎依在廉古六懷裏,嘴裏輕輕地說道:“這是我們的誓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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